这个鼎看外观已有了上千年的历史，承载的到底是什么记忆呢。

如骨不解。

云盛表情有些难堪，“道长们，先离开这儿吧。”

扶珩率先走了出去，元善紧跟在身后，只有长胤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没有离开的意思。

元善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长胤指了指青铜鼎，“下面是什么？”

云盛顿了顿，“道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长胤也懒得和他再废话，“走吧。”

众人出了暗室，扶珩缓缓道：“那妖物还在府上，你们休息吧，我值夜。”

云盛点点头，嘴上念叨着这不合适吧，哪能让道长不休息，脚上却十分自觉地向后边退去。

如骨鄙夷地看着他。

暗处，云鸢缓缓走近，手上提了一盏灯笼，“爹，发生了何事？”

“鸢儿，你怎么来了？”云盛一副老父亲的模样。

“我听见了响动，出来看看。”云鸢看着众人，目光落在了元善身上。

两人目光一对。

“没什么，快去休息吧。”云盛摆了摆手，示意云鸢回房。

待云盛带着众人离开，元善缓缓坐在了台阶上，呼出了口气，热气在寒冷的秋天化作一缕薄雾，抬头看着身前的长胤，“你想做什么？”

长胤裹紧了外袍，“我想再去一次暗室。”

如骨搓搓手，“你也觉得那鼎有问题？”

“也？”长胤挑了挑眉，“小兔妖也觉得那鼎不对劲？”

“那鼎的花纹好奇怪，我好像在万魂教见过。”

如骨出了暗室才想起，那花纹与万魂教中那算卦老者的墙上壁画很是相像，虽然没有妖尊的画像，但她独独记住了那抹红色。

“那鼎上的红色印记，不对劲。”长胤缓缓说道。

元善站起了身，“怎么不对劲？”

“你随我去看了便知晓。”长胤故作玄虚地看着他。

元善与他相处了几百年的默契告诉自己，是趟浑水，不能去。

“不去。”

“我保证最后一次。”长胤郑重地说。

如骨不解，为何一定要把元善带上。

来到暗室，元善缓缓拿出羽扇挡在了眼前，顿时他身后是一片金光浮起，羽扇缓缓拿开，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黄金瞳。

“怎么样？”长胤迫不及待地问道。

只见他带着黄金瞳走近青铜鼎，一只手轻轻抚上鼎壁，顿时整个青铜鼎边缘散发着金光，与他黄金瞳相作呼应。

长胤看着鼎壁，眼中倒映着金光，恨不得立马知道结果。

瞬间，四周暗了下来。

青铜鼎恢复了原状。

“怎么样？”

元善紧闭上了双眼，“是鸣凰山顶的那只青铜鼎，被掉包了。”

如骨听说过，鸣凰山上有尊大鼎，以示镇压妖尊。

长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是这样。”

“万魂教动的手脚吗？”如骨疑惑地问道。

长胤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除了祝渊还有谁呢？”

“青铜鼎炼化妖气，他可能也知晓了妖尊复活的关键。”

突然，那暗处窜出一只老鼠，吓得如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上像是摁到了什么凸起的东西。

一声机关开动的声音缓缓传出。

如骨连忙举起了两手，连忙辩解道：“我不说故意的！”

长胤警惕地看着四周，无奈地撇嘴，挖苦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骨尴尬地笑了笑。

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

“我就说这儿没这么简单，看吧，还是别有洞天。”如骨站起身子，还有些得意的模样，“还得是我。”

长胤难得理她，双手敲了敲石门，里面确实还有别的空间。

“这么厉害那就再找找机关。”长胤看着四周，朝如骨挑了挑眉。

如骨赌气道：“找就找！”

她仔细地摸索着，元善叹了口气，“小兔妖，你别信他的，这不是机关了。”

“是阵法。”元善掏出羽扇指着西南角，“看见没？那立了个小碑。”

如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个黑黑的东西立在那儿，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

“也就糊弄人的玩意儿。”元善两指一转，羽扇在他手上划出漂亮的圆弧状，随即拿起了长胤的一只手，“借用一下。”

羽扇在长胤手腕处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滴在了扇面上。

元善一挥，那几滴血稳稳地落在了小碑上，冒出一缕青烟，带着一声女妖的尖叫消失殆尽。

瞬间，那石门消失在了眼前，露出一个冒着寒气的密室。

长胤缓缓走近，里面散发着寒气，一个冰棺出现在眼前。

走近看，冰棺里面躺了个女子，女子面容姣好，闭着双眼却面色白里通红。

“这不是......云鸢吗？”如骨看着冰棺里的女子愣住，她的样貌与外边的云鸢一模一样，“她若是云鸢，那外面那个人是谁？”

长胤明显也没想到有这等事，眼神停在冰棺上，过了许久，伸手探了探鼻息，“活的。”

元善站在一旁没说话，想来他没见过云鸢，不知道她是谁。

“所以，外面那个是假的，对吗？”

长胤点了点头，“大概率是这样的。”

“那是蛊虫吗？”如骨目光落在冰棺壁上一团密密麻麻的黑东西上面。

元善率先用扇子挑起一只，慢慢碾碎，“是蛊虫，让人长眠的蛊虫。”

如骨摸了摸棺中女子的肌肤，还带着余温。

“你说这事云盛知道吗？”

长胤冷冷一笑，“那老狐狸愿意把这冰室贡献出来，肯定知晓。”

如骨这才注意到冰室的一角堆放着不少药罐，原来这冰室本来的用处是用来存放丹药的。

几人折腾到了天明，长胤回了客房便一直坐在台阶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善提了两壶酒走近，也坐了下来。

“菩音下凡了。”元善饮下一口酒，声音哑哑的。

长胤不以为然，“她又没来找我，关我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呢？她已经找过小兔妖了。”元善眼中带着笑意，“怎么？你不知？”

长胤拿酒的手一抖，瞳孔放大，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不知。”

“她竟然没告诉你？你又打算瞒她到何时呢？”

长胤顿了顿，没接话，话锋一转，“菩音呢？在哪里？”

“她在你身边，你没发现吗？”元善擦了擦嘴，“怎么回事长胤上仙，这才下凡多久，连仙骨都感受不到了吗？”

长胤愣住。

“怎么？”元善打量着他，“今晚才见过的那个提灯的姑娘，你忘了吗？”

云鸢！

是她？

长胤瞬间瞳孔扩大。

“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就那一眼，我识出了她。”元善把玩着羽扇，指尖在扇骨摩擦，“我看出了她见到我的那种意外感。”

“长胤上仙？你怎么回事？”

长胤默不作声，第一次有种挫败感。

“你变了？因为如骨吗？”

“过去的事还要困住你多久呢？”

“还有，少了幅画。”

长胤眼中一潭死水，淹不死的是一团杀意。

元善一句一句地说着，直戳着他的脊梁骨。

“元善，帮我。”半响，长胤才缓缓开口。

元善站在身子，俯视着他，“帮你什么？”

“那副画，带回去。”长胤抬着头冷冷地说道，“还有，把菩音杀了。”

元善皱了皱眉头，妈的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我没开玩笑，反正在凡间，帝尊察觉不到。”

“画我可以带回去。”元善顿了顿，“但人，我杀不了。”

长胤在如骨房前的台阶上坐了一整晚，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微眯的眼眸，发红的眼角，懒散地靠在柱子旁。

一大早如骨便闻到了一股酒味，正想推门大骂谁在院子里喝酒，一推门却是喝得烂醉的长胤。

“这大清早的，干啥啊！”如骨拎起他一只手晃了晃，一滩烂泥。

她看着眼前的人，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那双冰冷的手。

她还是好奇，菩音给自己看的那副画。

画面缓缓涌入脑海，却是长胤把一把明晃晃的蝴蝶骨刺入了一个女人，女人慢慢转头，菩音的脸！

如骨指尖微微颤动，那环境那景物，明明就是这云家！

长胤将要把菩音杀死吗......

如骨没松手，画面又一转，又是那片古色古香的红墙青瓦，长胤一边说话一边在推秋千，虽然没看见长胤的脸，但她听声音却听出来了。那秋千上坐着一个身着青绿色衣裙的姑娘，如骨竟觉得有些荡秋千的失重感，好真实。她微微低头，还看见了一只熟睡的小兔卧在青绿色衣裙上，还有一双可爱的小鞋，隐隐约约看见小鞋上绣着一只小兔。

如骨被那种明显的失重感摇昏了头，缓缓松开了手，看着长胤却没有一丝动静。

好奇怪，每次都看不见那身着青绿色衣裙的女子的脸。

她坐在台阶上发愣，想着那女子会是谁，是他心爱的姑娘吗？所以很久之前预见的那片荒漠里的姑娘也是她吗？她以前十分确认荒漠里的画面是长胤的以后，但她现在却猜不出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他是失去了那女子还是重新遇见了那女子。

如骨现在一点都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