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贴心小棉袄

十万大军驻扎屯留,王翦亲斩敌军猛将数位以致赵国不敢妄动,老大赵国不动,其余两国也渐渐回缩,是以,屯留蒲鶮逐渐安稳下来。

就这在平凡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平凡的事。

赵人送来了一个巨大的“包袱”,里头绑着的正是早已叛逃的长安君“成蟜”。

没错,他被当礼物送回来了。

发现那人是长安君的秦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这太戏剧了,赵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赠十几座城请长安君入赵,怎么一眨眼,人真跟着走了,赵国就脱了裤子不认人了?

这对吗?

有人连滚带爬地把消息传给大将王翦,王翦一听,当下把消息通知给了秦王。

大清早,秦王一听这个消息脸黑的不行。嬴岳恰好来,就一头问号。

问王翦才知发生了什么。

【大早上的,这事儿整的闹不闹心吧……】

虽然不知西巴是什么意思,但嬴政从他语气中察觉到烦躁之意,他也是如此。赵人又将成蟜放了回来,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杀还是不杀?

嬴政自然不想杀成蟜,他淡淡开口,对王翦说:”将成蟜押入大牢,寡人要亲自讯问他!”

王翦颔首,双手抱拳坚定道:“唯!”

等他走后,嬴岳就抱着嬴政大腿,撒娇道:“阿父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不行!”嬴政想就没想直接否了,牢狱是何等地方,幼崽去了可是要留下心理阴影的。

嬴岳瞧着他好一阵求情,可不管怎么说秦王铁了心不让他去。

罢了,不让就不让吧。

他松开手,暂时放下心思。

……

成蟜被压在狱中,没人敢对他动刑。

嬴政到来时,外头适逢黑夜下着小雨,牢狱幽黑,甬道漫长,濛濛的雨滴钻过墙缝,给空气增添几分黏腻。

阴风吹的火光摇曳,不知走了多久,引路的王翦停下,低声道:“大王,到了。”

嬴政目光一探,落向狱中墙角蜷着的一个人影上——他的阿弟,他曾经极其信任的人。

他狼狈不堪,鸡窝一样的头发,满是泥垢的脸,破烂的锦衣。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可与出征前的他判若两人。

秦王感到身体一阵刺痛。

牢里的成蟜早已听到动静,尽管他锁在角落没有看外面,但心里无比确信,这是王兄来了。

他做了滔天的错事,无法原谅,没脸面再见兄长啦!

想着,成蟜眼眶湿润。

嬴政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冷声唤了他一句:“成蟜。”

他恨成蟜吗?恨,当然恨,他少年时代真心对待的弟弟却背叛了他。就连他的母亲,或许也即将背叛他……

为何,为何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要背叛他!苍天不公!

“成蟜,寡人令你转过头来!”嬴政又道一声。

声音徒然拔高,在狱内回荡。嬴政指节用力,他看见成蟜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而后缓缓转身,铁链发出刺耳碰撞声。

“抬头。”

成蟜沉默少顷终于抬起头,那张与秦王相似的五官满是血污尘土。最刺痛他的是那双眼睛,再次看来时已不是仰慕,却是恐惧。

他怕寡人。

意识到的一瞬,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入赢政心间。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寡人待你不薄!封你为长安君,赐你食邑,许你参政议政,为何要背叛大秦?为何要背叛寡人!”

成蟜听出王兄怒极,嘴角扯出惨淡的笑:“王兄…不,大王。你待我极好,可又怎知我经历了什么?”

“是因为吕不韦,吕不韦要杀我啊!”

“我在蒲鶮受了空城计,不得不驻扎在屯留,几月来这里不断受骚扰,粮食短缺我数次向相邦求援,可他理都不理啊!他就是想将我活活逼死!”

“成蟜从来不想要什么秦王之位…都是他们逼我。”

嬴政怔住:“你说的这些寡人知道,可寡人已经派人送来传书说援军即到。这不是你背叛大秦的理由……”

“没有,这什么传书都没有!绝对没有!”成蟜心情激动,高声道。

嬴政眉宇皱凝,他的内心不敢相信,吕不韦劫使者罢了,竟大胆到王令都敢劫?相邦……好一个相邦!这是欺负寡人没有亲政,专权到他头顶上了??

“成蟜也有错,我不该听樊於期挑拨,我已经知道错了。”

樊於期,那个被他夷了三族的叛军?岂有此理!

“依秦律,叛国者——死刑。”嬴政心痛,声线放缓,他忽然想起阿父嬴异人去世那夜,那时他十三岁,成蟜才六岁,他曾在灵堂发誓要永远保护弟弟。

“可寡人并不想你死,你是寡人的王弟啊,为何连你也要背叛寡人?”他声音悲痛。

“错在我。我才薄无能、不足成事,就连长安君的封号都是母族为我争来的,没有运筹帷幄的本事却偏偏做了倒行逆施的事情,累及王兄蒙羞,万死难辞其咎。”

成蟜掩泪,缓缓直起身子:“我穷途末路矣,大王尚未秉政无力援我…只要我率军归秦,吕相邦虎视眈眈,我便必死无疑……秦王有什么好?不过是一场乱世棋局中,和我一样的政治牺牲品罢了……”

“错便错,对便对,死刑我认了,”他仰头,声音凄凉:“我只想自己死后王兄能替我铲除相邦,如此,成蟜方能在九泉下安心。”

“……祝王兄、早日亲……”

话未落,嬴政忽见成蟜从袖里拔出一根铜簪。霎时他睁大了眼,伸手想阻。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嬴政亲眼目睹,铁器狠狠插入成蟜的脖子,顿时,鲜血溅在他的王袍,如盛开红梅,灼目无比。

“政……”

成蟜气若游丝,“对不起……阿兄。”

血液分明流淌在地,此刻却像游走在肌肤,嬴政感受着,骤然像被夺走了生命。

方才那一下引了些动静,早退到远处的王翦忙赶来一望,顿时滞了呼吸。

那一幕,他终身难忘。

嬴政擦着侧脸的血,僵硬地仰头,他喟然长叹:“王卿,成蟜死了……”

“……传寡人令,长安君成蟜谋反,已自刎而死。其尸…不得入宗庙陵寝。”

话罢,他转身走出牢狱,烛影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也是第一次,王翦在他身上感到悲恸与孤独。

……

雨珠如剑,惊雷乍破,嬴岳一下子被惊醒了。

不知怎的,他觉得心闷闷的,有些难受。

穿戴好衣衫,候在外头的侍人就惊叫一声:“长公子,雨势正猛!”

“阿父回来了吗?”

“大王不曾回来。”

不曾回来……

还没回来么?

嬴岳喃喃,旋即说:“备好雨具,我要去接阿父。”

“这……”侍人犹豫不决,小公子而今才一岁多,外头雨势那么猛,万一淋到后着凉了,岂不是大罪一件?

“还不快去!”

见他不动,嬴岳小眉拧了拧,“吾的话也不听了?”

侍人看着他不悦的脸色,好若看到几分大王的影子,身子一僵,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去拿伞了。

……

暴雨如注,王袍浸满了雨水,嬴政独自一人走在黑夜,任由雨线划过脸庞。

耳畔似乎还在响着成蟜的声音,一幕一幕,亲切自然。

可如今,那个会拽着自己袖角、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少年,离他远去了。

“阿父!”

一声稚嫩的呼唤穿透雨幕。嬴政脚一顿,抬眼——

朦胧雨幕中,一个虾米大的幼崽跌跌撞撞地向他奔来,身旁是帮他打着纸伞的内侍,头冠歪斜,神色慌张地追赶着。

地上都是水,幼崽的衣摆没走几下都湿透了。可小小的人儿却不管不顾,脚步片刻不停。

“哎呦,长公子当心脚下!”身旁内侍提醒。

嬴政看向他身旁的内侍。

……此人是做什么吃的,竟敢让长公子雨夜行走。

内侍正正迎上秦王鹰隼般的漆眸简直想哭,真不怪他啊,一切都是小公子强烈要求的!

完啦!完啦!

“奴死罪!”他声音颤抖。

嬴岳很快抱住熟悉的大腿,嬴政蹲身,单手将幼崽捞起安置在左臂,上去就打一下幼崽的屁股:“谁许你雨夜乱跑?”

“我自己要来的……”嬴岳扭了扭身子,又没逃过屁股劫:“阿父也不要怪我身边人。”

跪着的内侍被幼崽的话感动死了,雨水混着泪水滚落。

没完,他还没完!

还活着…长公子保他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命都给这个不及车辕高的幼崽。

还知道护身边人…嬴政冷峻的脸微微松动,他拖着孩子的后脑勺,让他与自己平视。雨幕中,幼崽的眼睛依旧亮亮的,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

透过这双眼,他仿若看见了成蟜。

“嬴岳。”

“岳儿在。”

幼崽声音带着孩童独有的质朴,听着声音,嬴政胸腔汹涌的伤感渐渐平息。

将幼崽裹在尚未浸湿的袍下,掌心贴上他的脊背,问:“冷么?”

“不冷。”

嬴政垂眸,认真看了怀中幼崽一眼,又唤一声:“嬴岳。”

“阿父,我在呢……”

答完,嬴岳心想:阿父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还有,阿父身上为何有股奇怪的味道?

说不清是什么味儿,但总归是不好闻的。

至少,嬴岳不喜欢这个味道。

嬴政手臂慢慢收紧,他低头轻嗅幼崽发间的奶香,忽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嬴岳甘之如饴,露出一对小酒窝:“好啊,阿父说去哪,孩儿就跟着去哪!”

话音落地,雨还在下,但有什么东西,默然融化了。

上榜前压压字数,上榜后正常更新。下一章周四更,喜欢的点点收、浇灌支持一下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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