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卓强行给莫承厌喂下药粉，量很大。

他两手一松，得到解脱的莫承厌甚至无法立马说话，只能为了喘气先大口呼吸。

他便在这时再度捏住莫承厌的下巴，强硬桎梏住他的下巴，另一手中握着粉包，纸角伸入莫承厌口中，压着他下唇，全部倒入。

舌尖触及到纸片的湿软，药粉洒进喉间。

混沌着神智的莫承厌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想扭头挣开，被温若卓用力攥着，捏得脸颊肉泛起了大片红。

下颌处的拉扯感太过用力，他觉得自己下巴快要脱臼了。

粉末灼烧干涩的喉间，异物感终于驱使他泛起大片的泪光，理智告诉莫承厌不要吞下，可是先前窒息般的难受让他不得不大口吞咽空气。

他想咳嗽。

可惜温若卓连这点自由也不给他，又强硬地将他下半张脸再度掩住。

他的咳嗽声便尽数闷声碎在温若卓的掌心下。

温若卓只是看着他：“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它。”

不远处的魔兽发出最后一声长啸哀嚎，轰隆一声倒下，林间归于沉寂。

那名女子脚步声细碎，朝着的是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魔兽……魔兽死了。

不知这么过了多久，温若卓松开了他的禁锢，莫承厌丧气地躺在草地上，四肢百骸如针扎，细密绵长的疼深入骨髓，疼得他力气尽失，说不出话，也起不了身。

缓一缓缓一缓，缓一缓就起得来了，不急不急。

“你不是还有个见不得人的相好，来自白骨门么？”

大脑像是被人拿一榔头重力敲击了特别多下，撞大钟似的，莫承厌只觉得耳鸣阵阵，有一瞬间听不懂温若卓在说什么，只是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到另一边。

啊啊啊好疼啊老天，全身上下哪里都疼，头也疼身子也疼，忍不了一点啊啊啊好丢脸！于逸之的身子怎么这么不经疼的，难道这是副娇生惯养脆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弱身子吗？！

温若卓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一点也听不懂，管它的这药谁爱给谁给他才管不着好疼啊啊啊——

大男子汉莫承厌，一张脸为了强忍痛意几近扭曲，死命咬着下唇，硬是没泄出任何一点呜咽，捧起超大一抔头发，盖在自己脸上，来了一个爽快的掩耳盗铃。

身上重力一轻，莫承厌紧赶慢赶翻身撑地起身，坐在地上喘气。

毒药吃就吃了，反正人就算不吃毒药也会有死的一天，即使修真人的体质很是长寿，但谁能保证真与天地同寿没有任何一点意外，是吧。

对于生死一事，他超级看淡的，除了比较怕疼一点……不过都是能熬过去的！

随便用力揉搓了一下脸，手动抚平扭曲的五官，收拾了一下被疼痛折磨得无与伦比的心情，莫承厌抬起头，脸上红痕遍布，身子衣衫不整，还存着一丝希冀哀求对方：“此生我会离你们都远一点，能不能当没认出我，我一定活得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保证你看见了就开心……”

温若卓笑道：“这是慢性无解毒药，每月发一次毒，全部的缓药可都在我这儿了。”

什么？意思不会是说他每个月都会发作疼得死去活来吧！

刚入药，毒性未发，就已经让这副身子受疼成这样了，他都不知道真正毒发的时候该怎么熬。

还能怎么熬，硬熬，谁都不能阻拦他逃离宗门的计划。

不过首先，需要安抚好温若卓。

草叶尖齿划过莫承厌脸颊，莫承厌感受到一丝麻痒，低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慢腾腾扶树起身：“明白了，一个月后会去找你的，我们就先在此地分道……”

一柄长剑突然横亘在他面前。

莫承厌惊愕地抬起头。

温若卓平静道：“给你的，邝罗剑找不来，就随便拿把剑了。”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温若卓都在想些什么，他刚刚还以为温若卓要对他千刀万剐了，结果现在这一出，还不如直接千刀万剐。

不过莫承厌还是犹豫地垂死挣扎了一番：“邝罗剑是什么？那不是魔尊的东西么，跟我有什么干系……”

温若卓还是横着那把剑，眉眼平静，好像纯把他说的话当成了屁。

莫承厌心死，只好接过，掂量了一下发现就只是把普通的宗门弟子剑，瞬间松口气：“……好吧，谢谢，那我们便分道扬……”

温若卓无情地打断他的话：“一道去杀魔兽吧。”

莫承厌：“……”

补药这样假装听不懂人话啊大哥！

“我真得出去了首席，”莫承厌挠了一下莫名发疼的脑袋，试图跟他说清楚，“于逸之没在秘境里呆这么久过吧，我再不出去我师尊和同门都要怀疑了。”

温若卓：“所以？”

莫承厌：“……所以现在我应该随便找个魔兽了结自己，然后您去大杀四方，不必再管我了。”

温若卓叹口气：“你跑不掉的。”

莫承厌疯狂点头表示自己特别清楚：“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这毒药一个月毒发一次，我一个月后肯定会去找您的，但这毒应该没说要让我寸步不离你身吧，反正你也讨厌见到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一直凑在你跟前晃——”

温若卓垂着的手一张，一道锁链迅速在他掌心凝聚而成，他手指翕动，那锁环如蟒蛇出洞，直奔莫承厌脖子而去，环形扩大张开，贴住莫承厌皮肉的瞬间自动闭合缩紧，牢牢锁住那脆弱之地，随后链条消失不见，只余他颈中的淡色银环，乍一瞧甚至看不清个所以然。

这般动作，似曾相识。莫承厌瞬间炸毛了，神经绷紧，下意识后退数步，缩起脖子，迅速抬手抓住银环，凉质侵蚀手心，不禁令莫承厌瑟缩了一下。

温若卓凉凉地看他一眼：“走吧。”

***

莫老奴生无可恋地跟着温小主闯荡秘境。

此刻温若卓一直往东，遇到的魔兽越来越多，感情西边就没什么魔兽，难怪没见着啥人。

首席不愧是首席，有时候他都还没注意到此地有任何怪异之处的时候——这般迟钝，要怪只能怪于逸之——温若卓那柄苍穹剑就先行刺出，直接把隐匿一旁的小魔兽给当场毙命。

大魔兽倒没这么轻易就死，但也就只在温若卓出剑后活了没多久。每当温若卓在前方斩杀魔兽之际，莫承厌总是恹巴巴地被困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等着。

灼魔锁有一定禁锢人身行动范围的作用，佩戴者若是魔修，还会灼烧其经脉血液与魔丹，令其生不如死，不过还好，他现在可不是什么魔修。

不愧是云煅门的贵东西。

牵引感突兀升起，莫承厌轻车熟路站起身，乖乖走到温若卓身边，看了一眼脚下仍在淌血流血还苟延残喘的寿风巨猿。

温若卓道：“杀了它。”

莫承厌摩挲着腰间剑柄，慢腾腾地抽剑。

是的，温若卓消灭魔兽速度极快，有时候还会给他留一两头，但一开始给他留的并不多，现下是越来越频繁了。

莫承厌继续垂死挣扎：“我就不动手了吧，于逸之没杀过那么多魔兽的。”

温若卓只是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杀了它。”

噫，借刀杀兽也不是这么借的吧，忒明目张胆了。

莫老奴心中嘟囔，但哪敢真表现出来，乖乖提剑刺入寿风巨猿软肋所在，“噗嗤”一声剑刃割肉喷血，巨猿立马没了生息。

裟裟树影，惊起一阵鸟鸣雀飞，下一瞬，树梢上跳下一个人影，把这个早就没什么灵力去查探周围的莫废物吓了好大一跳。

紧接着一道高亢亮丽的女声骤然响起夹杂着惊讶和愤怒：“你在做什么？”

那是个周身绽放着耀眼光芒的女子，身穿浮黎宗弟子服饰，衣角沾血，但身上无伤，张扬明媚的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来此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向首席拱手一揖，道：“见过首席。”而后扭头扬眉对莫承厌喝道：“你又没脸没皮找首席给你帮忙刷兽头？”

谁啊，不认识，但有点面熟诶。

莫承厌云里雾里，支支吾吾。

好在温若卓替他说了话：“见过米师妹。此次是我主动帮携于师弟，不是他有求于我。”

米……使阵峰倒有个姓米的，原来刚才就是她啊。

“哈？”那女子很不客气，“我说怎么都到第二日了，令牌记录这个废物还活着，排行第三，武器一栏还是把剑！首席你不用再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什么？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天响雷，直把莫承厌耳朵脑袋炸得一齐嗡嗡作响。

他只觉自己体温迅速下降，冷得不像样，瞳孔收缩，扭头看向一旁的温若卓，却见到那眸底深不见底的笑意。

那女子话里的鄙视之态毫不掩藏：“一个毫无机缘却心比天高的废物成天都白日做梦无所不用其极妄想挤进御剑峰，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另辟蹊径，首席你如此心善做何？这种人就算是修剑道也是命比纸薄，还不如干脆在符道里混吃等死养老！”

“当啷”一声轻响，手中一松，长剑落地。

莫承厌颤着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温若卓，没有为自己辩解任何一句话，只是去扯腰间那块看上去尤其普通的令牌。

还是普普通通一块令牌，摸索不出什么来，一点也不会用。

温若卓道：“米师妹有所不知，前日温某下山去华水镇相助控符峰，见于师弟正奋力抵御磬越驭兽的吞日玄鹰，所使一招正是剑道中最考验力度握法的基力，或许他真有修剑道的天赋也说不定？”

那女子一愣：“什么？”

温若卓只道：“温某心生惜才……”

“温若卓。”

莫承厌重生以来第一次打断他的话，他不知如何用令牌看成绩，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虽然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米师妹说得有礼，就让我自生自灭去。”

那女子眉头一皱，不言语了，只是视线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

温若卓叹息一声：“你又耍什么脾性。”

莫承厌：“该吃的我也吃了，该认的我也认了……”

温若卓：“这样就受不住了？”

话一噎，莫承厌突然如鲠在喉，吐不出字了。

温若卓没再去管他，转头对那女子歉意道：“还请米师妹先行离开，我需与于师弟商谈片刻。”

“不行！”

莫承厌情急之下伸手抓住那名女子的袖袍一角，被米师妹厌恶地甩开手：“放开！”

都怪于逸之！

莫承厌急得额角冷汗直流，碎发黏湿在面颊上，他内心门儿清，这米师妹再一走他又孤苦无依了，到时候他何去何从全凭温若卓说的算。

米师妹看他的眼神特别厌恶，虽然内心感到古怪，但当真听了温若卓的话转身欲走，也不管身后莫承厌是死是活。

莫承厌心霎时凉了，往前一步，欲朝米师妹的背影追去：“别——！”

一记手刀劈将过来。

米师妹闻声回过头去。

只见那如料峭春风的清冷人儿揽着另一个狼狈至极的身影，一言不发将他圈在自己怀里。

于逸之昏过去了，头被按着靠在温若卓颈窝处。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偶一样。

米师妹内心警钟长鸣。

不是吧天尊！这什么画面？怎么于逸之突然就晕了？方才不还生龙活虎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尊敬爱戴的清冷漂亮首席为什么会抱着于逸之这种丑人多作怪的鸟人！首席不是一向不爱与他人有肢体纠缠的吗？

莫承厌：大家放心，我装作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乖乖吃药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自有我的节奏——

温若卓：什么计划？

莫承厌（抿嘴，眼神乱瞟）：……

规矩地做人固然爽快，但妈妈，人生是旷野！嗯？所以为什么重点有这么多？呃呃呃厚得像块砖，砸死我简直是轻而易举……退一万步来说，我就算全背完了，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可以让我写出几万字来吗[好运莲莲]……

ok啊又按错发表时间了，所以眼挫的人适合写小说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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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