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长剑破空而出，铮然作响。

一剑出，一蛇死。

凝滞的平静被猛然地打破，兵器与鳞片的交锋声不绝于耳。

禹景曜在掌心结了个印，手掌向前，金印往前推去，击退两条麟蛇。

他垂手而立，神识张开，留心场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适时给出提醒：“小心被它们的双眼蛊惑。”

慕容殊也加入了战斗。

他不过练气期，按理说早该因灵力波动而经脉暴胀，五脏六腑气压不均。

然而，他一袭白衣猎猎，剑法飘逸变化多端，既似惊鸿翩翩，又如游龙轻健，丝毫不见痛苦之色。

打斗刚开始时，小小就被慕容殊放下飞奔去与麟蛇们玩闹。

此时，慕容殊一身轻松，凝神静气，在实战中体会剑法一招一式的奥妙。

慕容殊张了副骄纵蛮横的样貌，实则乖得很。他知道自己注定在修炼一途上难得存进，于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练剑上。

他一直练一直练，直到累得手握不住剑才停，等服下回体丹恢复体力又接着练。

妄意跟他说不必如此刻苦，他只笑着摇头。

慕容殊什么都能听妄意的，除了这件事。

他要堂堂正正地对所有人说：“我是剑尊的弟子。”

七年间，风雨不断，寒暑不歇。

他于剑之一道也算小有所成。

呼吸间，一剑刺中蛇头。

那麟蛇受痛，发出凄厉的尖声，扭转头颅向慕容殊的胸前攻去。

慕容殊撤步侧身，同时指尖微动，长剑便调了个方向。

“唰”的一声，他反手狠狠扎进麟蛇的躯干，血液迸发四溅落了一地。

麟蛇仍然未死，发动更猛烈的进攻，竖曈剧烈地震颤，诡异的红光在其中闪烁。

慕容殊望着这双蛇瞳，倏尔轻笑，右手将剑拔出，迅速地连续捅了几剑，每一下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当他再一次把剑拔出，那麟蛇已无力挣扎，最后发出两声“嘶嘶”便再无声息。

被一个练气期的蝼蚁斩于剑下，这麟蛇恐怕死不瞑目。

此地已被灵力的光芒照耀。

长剑从死去的麟蛇身体中抽出，剑身光可鉴人，没有沾上一丝血迹，镶嵌在剑柄的红宝石华贵大气，隐有暗光折过。

慕容殊身上干干净净，一道划痕都没有。

他的法袍看上去和普通弟子服很相似，实则布满禁制，暗纹平时不显，只有当遇到危险时才会金光浮动显与人前。

手中剑是灵器，身上衣是仙器。

皆是有市无价的稀世珍宝。

慕容殊修为低微，自然无法将它们的玄妙之处尽数发挥出来，但跨阶杀几条麟蛇还是可以的。

他的剑名唤彤雀，因其上红宝石似赤霞火焰般灼眼，挥舞时恍若翾飞的朱雀。

这柄剑是师尊亲手炼制的，铸成之日劫云密布，可怖的九九雷劫如银蛇狂舞，声势浩大，似是要将明剑峰夷平。

如此骇人的紫雷却被妄意轻而易举地渡过。

他的法衣不染尘埃，可随心意变换样式，防御所有摄心夺魂之术，能抵挡渡劫期大能全力三招，攻击一切带着恶意靠近的人，除此之外还附有生机之能。

若是注意到地上，就会发现，慕容殊所过之处皆有绿意渐生。

慕容殊单手提剑，轻巧跃起，兔起鹘落间似白鸟振翅。

一条麟蛇在半空中和他迎面对上。

慕容殊眼神凛然，利剑扎进蛇躯，借力急速坠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连地面都震了几震。

这条蛇不过金丹期，慕容殊抽出长剑反手一斩，蛇头与蛇身即刻分离。

他身形孱弱，用起剑来也似拂柳飘摇，但招招式式皆为致命杀招。

倏然，有几条麟蛇猛地朝他扑去，蛇口大张，腥臭的黏液从尖锐的牙齿上滴落。

慕容殊慢吞吞地从蛇背上起来。

麟蛇带来的风吹动他的黑发，他却不紧不慢地抽出彤雀剑，剑身映射出麟蛇狰狞的样貌。

他头也没抬，拎着剑往别处走去。

身后，几条麟蛇俱化作灰烬。

几丈之外，叶振持剑而立。他眉头微挑，冷峻的表情出现松动。

慕容殊倒是叫人意外。

这一身剑法非攻苦食淡不可得。

慕容殊又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有法衣加成，他的速度很快，飘摇闪躲的同时，右手剑快出残影，在麟蛇身上留下数道伤口。

粗重的蛇尾迅猛甩来，慕容殊旋身避过，余光骤然瞥到那蛇王竟狡诈地从攻击中脱身，意图从背后偷袭一位元婴期的师兄。

“小小！”慕容殊道。

人与蛇正斗法厮杀，声势汹汹，惊天动地。

那毛发蓬松的白猫却清晰而准确地在嘈杂混乱的声音中听到慕容殊的声音。

她与主人心意相通，几个闪身便截了那蛇王的路。

小小悬于空中，慢条斯理地舔了下爪子，尾巴缓缓地左右晃动，碧蓝色的眼中透出高傲与轻蔑。

在蛇王庞大的身躯面前，小小的体型十分渺小，甚至只有蛇王的一只眼睛那么大。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状似无害的渺小生物，蛇王竟然退缩犹豫了。

从这个小东西身上散发出巨大的威压，像是遇到了血脉中流传下来的天敌，让它惊惧得鳞片炸起，被这威压控制得想要跪地臣服。

蛇王瞳孔缩放，用了莫大的毅力才支撑着没有爬到地面上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蛇王欲退，小小却不让。

梅花小爪啪地搭在蛇头正中央，这蛇就有如泰山压顶，登时被砸进地面，留下一个深坑。

原本和蛇王缠斗的弟子恰好赶来，单手抱筝，右手急急扫弦，音律似无形利刃割得蛇王遍体鳞伤。

空中仿佛出现一坐台，女子跪坐其上，古筝漂浮于身前。她抬手，乐声如流水，带着凌厉杀伐之气向蛇王涌去。

在小小的压制之下，蛇王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它就这样淹没在筝声之中，再也没有从地上爬起的可能。

蛇王既死，那弟子眉头舒展，单臂拖住琴身，让古筝竖着靠在肩头。

她对小小粲然一笑：“多谢小小。”

小小朝她晃了晃尾巴，倏地向慕容殊跑去。

小小灵敏地穿过战区，三步并做两步，一个飞扑扑进慕容殊怀里。

她将所谓的矜持高贵丢到九霄云外，在慕容殊胸口狂蹭，尾巴跟小狗一样欢快地摇。

慕容殊在小小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们小小真厉害。”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好乖。”

小小软成一滩，整只猫都要化了，舒服得心里咕噜咕噜直冒气，想要闭上眼睡在主人香香的怀里，但她舍不得。

主人为了亲亲额头，把她抱高了，主人的脸离她好近好近。

小小眯着眼，一半的意识融化了，另一半在和本能作斗争。

牙齿痒，她舔了舔齿龈。

想把这么漂亮的主人一口吞了，永远融为一体。

小小喵呜一声，把头埋了下去。

慕容殊把猫搁在肩头，用帕子将彤雀剑擦了又擦，直到剑身嗡鸣，他才不舍地将彤雀剑收入芥子空间。

怪他修为太低，这样一柄神剑跟着他受尽委屈。

旁的剑都能栖在丹田，它却只能待在冷冰冰的芥子空间。

麟蛇的数量有限，他已经杀了许多了，要留一些给其他师兄师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麟蛇消亡殆尽。

此番拼杀出窍期的弟子都没有出手，他们将历练的机会留给其他人，只有不长眼的麟蛇攻来时才防御几下。

整场战局尽入眼中。

慕容殊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剑术精湛，心性强大。

他表现出了和外貌截然不同的特质，第一次直面妖兽就能不慌不忙冷静应对，出手狠绝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不愧是剑尊的徒弟。

不少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激烈的厮杀过后是短暂的宁静，而很快，不知道谁说了第一句话，气氛顿时轻快起来。

“小殊，你剑使得真好，才七年就这般精湛，若是再多练几年可以登堂入室了，说不定我都借不住你的招。”

说话的是试剑峰一位师姐。

此话一出，众人哄然大笑。

“那完了，连敏师姐都打不过，更别提我们了，怕是会被揍得嗷嗷直叫。”

慕容殊嫣然一笑，眼底的肃杀早已消失，变得同往常一样灵动水润。

“师兄师姐说笑了，我还有的练呢。”

敏师姐摸摸他的头，“没骗你，是真的，你今天这一手可把我们惊到了。”

慕容殊不躲不避，乖乖站在那里任人摸。

他眨了下眼，认真说：“可是我离师尊还差好远。”

敏师姐愣了下，笑道：“你跟剑尊比那自然是差距甚远。”

“剑尊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于剑之一道的造诣登峰造极，旁人只能望其项背。”

说着，敏师姐不禁有些向往，喃喃道：“我做梦都想得剑尊一二指点。”

“师姐。”慕容殊脸颊微鼓，浓艳的脸居然呈现出一种稚童的天真可爱，他很认真地嘟哝，“那是我的师尊。”

“哈哈哈哈。”敏师姐忍不住大笑。

“知道了知道了，不跟你抢师尊，我也有我的师尊，我师尊可好了。”

慕容殊下意识说：“我师尊也很好。”

敏师姐笑得更厉害了，“嗯嗯，知道了。”

我知道嫣然一笑是形容女性的，很多形容漂亮和笑容的词都只形容女性，但是我们阿雪就是妖艳漂亮的长相，这些词语不用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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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