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疗伤

男人生得高大,若非慕容殊已是筑基修士只怕扶不住他。

玄衣色深,打眼看去看不到血色,上手一摸才发觉此人这件衣裳已被鲜血染透,前襟后背都湿哒哒地淋着血。

最初撞到人的慌乱过去,慕容殊抱着男人,只觉得血腥味扑鼻。

“救,救我……”

伤重至此,男人竟还有半分意识,手指无力地牵住慕容殊的衣衫,嘴唇苍白,喃喃道。

嘴唇……

精致繁杂的镂空面具遮住男人的上半张脸,慕容殊的目光划至嘴唇与下颌。

好熟悉的感觉。

熟悉到让慕容殊生出揭开面具的冲动。

他手指微动,忍住了。

慕容殊抬头,张望一周。

没人。

大师兄他们不在。

慕容殊心底疑虑浮掠。

是人潮拥拥,被挤散了吗?

他又低头看了眼这人,呼吸断断续续的,再不救就真的死了。

罢了,就当行善积德。

慕容殊用千里音给禹景曜传讯,让他们不必找,他自会回万法宗。

浓郁的血腥气已经吸引到不少人目光,部分人注意到颜色深得不对劲的玄衣。

慕容殊瞥向男人露出的下半张脸,黑色斗篷飞扬,披在男人身上。

上元节正值热闹的时候,各类活动办得热火朝天。

慕容殊看得艳羡,却只能苦兮兮地勉力扶着男人找客栈。

他没好气地掐了男人一把。

真是好眼力,那么多人偏偏撞上他。

这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段,面前几米处是全城最高档也是最昂贵的酒楼客栈。

住客有修士也有凡人。

慕容殊财大气粗,直接订了一间院子,一口气付了一周的灵石。

小二笑开了脸,他一眼看出被搀扶的男人昏迷重伤,但这又如何,付钱的就是好客人。

小二连忙说:“客官要帮忙吗?”

说着,他伸出手,作势要扶。

慕容殊:“不必,多谢。”

“欸,好,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唤人。”

指引人早已在旁等候,“客官这边请。”

两人携一残远去,店小二望着慕容殊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位仙长虽说戴了面具,叫人看不见脸,但小二断定,那面具的容貌必是惊艳,盖因其身长玉立,周身气度非凡,翩然行远时牵动人心。

在指引人的带领下,慕容殊走近一间院子。

几间房,一个庭院,绿树荫荫,景色雅致。

慕容殊将人放到在床上,直起身抹了把额边不存在的汗。

好重一人。

慕容殊一手搭在下巴上,神情严肃地看了男人一会儿。

感知不到男人身上的灵气,不知是凡人还是境界比他高太多的修士。

若是前者,他必定要救的,若是后者便有待斟酌。

他拖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拉过男人的手,搭腕探脉。

灵力激荡,猛地冲向来人!

慕容殊急急撤手。

好险,这般豪横紊乱的灵力,险些被伤到。

一个来路不明的修士。

救不救?

由于片刻,慕容殊将一瓶疗愈丹放在枕边,起身咬咬牙准备离去。

抱歉,你还是自生自灭吧,能不能活就看造化了。

他缓步走到门边,白皙的手碰上门扉,推开的前一刻,慕容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男人。

相隔几丈远,目光遥遥落在男人的下半张脸。

嘴唇的弧度,下颌的线条,无一不与那人相似。

他叹息一声回头,正待推门而出,却听见含糊的低喃。

“阿雪……”

慕容殊心神俱震,白光在脑中炸开,他指尖颤了颤,几乎要稳不住身形。

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已经数不清了。

慕容殊抬手掀去狐狸面具,三步做两步跨到床前,容色颇有几分张皇。

男人唇色苍白,嘴唇紧闭,仿佛那叫慕容殊失神的两个字不是出自这两瓣薄唇。

他喉头艰涩地上下滚动,目光沉沉地望着这人。

只是巧合罢了。

慕容殊告诉自己。

这世上只允许他一位“阿雪”不成?

没有这样蛮横的道理。

可那两个字以紧紧扣住慕容殊的心弦,叫其为之震颤,细微又不容忽视。

他头一次扫视男人的全身,从发丝到脚底。

连身量都如此相像。

这个人太像妄意了。

算你命好。

慕容殊在床边的小凳坐下,拿过枕边的瓷瓶,扯开木塞倒出一粒莹润洁白的丹药。

上品疗愈丹,慕容殊眼也不眨的给这素昧平生的男人喂下。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气息依旧微弱,呼吸时有时无,如同系在岸上的绳,落入河中的部分随水波起伏,时隐时现。

两道细眉蹙起,慕容殊疑心自己拿错药了,低头在瓶口轻嗅,淡淡的清香扑来。

没有错,确是上品疗愈丹无疑。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男人,这人到底是受了什么伤,连上品疗愈丹的功效都如此微弱。

慕容殊怕自己救了歹人,一时又有些犹豫。

犹疑之际,一道寒凛目光猛地射来。

男人醒了。

他气若游丝还强撑着要起身,遍布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别动。”慕容殊制止道。

“你不是魔修……”

短短几个字,男人说得艰难非常,声音低微难闻,沙哑似含血。

慕容殊一愣,“我乃万法宗弟子,自不是魔修。”

听这男人的话,莫非是被魔修迫害的无辜修士?

男人似乎含混地说了一句话,不再挣扎,安稳躺在床上。

如刀如剑的眼神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澄澈感激。

镂金面具之下,男人的目光直直投来,像是感受到身体在慢慢恢复,他道:“多谢。”

慕容殊:“救死扶伤,是应当的。”

他对男人这般多疑,几次三番打退堂鼓,到头来却得了男人的感激,还冠冕堂皇地说了这句话。

愧疚爬上心脏。

慕容殊有些不忍,但还是问了:“你是何人,缘何受如此重的伤?”

许是疗愈丹在发挥作用,男人气息依旧微弱,但较之前平稳不少。

重伤在身,男人无法多言,寥寥数言道尽其中苦难。

男人叙道,他与妹妹皆是散修,两人相依为命,不料,兄妹二人因颜色姝丽被一魔修看中,几日前,妹妹惨死人手,作兄长的却苟且活着。

而“阿雪”,正是妹妹的乳名。

讲到此处,男人哀恸不已,竟喷出一口鲜血,本就支离破碎的身躯更是脆弱得一碰就散。

慕容殊想要让他别大悲大怒,转念一想,亲妹妹逝去,谁也无法控制情绪。

他心中沉郁,不敢在短时间内喂第二粒疗愈丹,于是切开喂了一半进去。

讲完这些后,男人早已到极限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昏迷。

透过面具,慕容殊好似看见男人眼角的几点莹光。

男人方才的叙述仍在脑中盘旋,慕容殊眼前浮现一层水汽,他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还怀疑人家,戳别人的伤心事。

无论如何他也要救下这个人了。

他再度搭上男人的手腕。

此次做好了准备,却不过多探了数秒便被迫抽离。

男人的灵力更为暴动,在经脉内横冲直撞,肆意冲击。

更让人难办的是,男人灵力醇厚,修为比慕容殊高了不知多少,想要修补破损的内里十分有难度。

慕容殊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臂,拧眉看着眼前人。

能将这等修为的人重伤至此,还杀了至亲,那魔修的境界高得可怖。

许是刚才谈及心中隐伤,男人的伤势又加重了,好不容易平稳的呼吸又断断续续起来。

男人的躯体就如一个四面漏风,爬满蜘蛛裂纹的陶罐,脆弱不堪,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慕容殊注视着他,任命般地叹口气,默默驱动幻云衣。

他一边吸收灵石中的灵力,一边尽力让幻云衣修补男人的身体。

剔透的玉镯散发淡淡莹光,与幻云衣的那层绿意交叠融合,相互映照。

在仙器的作用下,男人的伤势终于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

但还是太慢了。

慕容殊难以想象究竟是被何人所伤,才能让幻云衣都只得缓慢地疗愈。

不知过了多久,等待月色中天,男人的气息才变得绵长。

他当然没有好全,但好歹性命无忧。

慕容殊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长时间的高强度专注使神识疲惫。

夜已深,外面热闹的人声与灯火都在不知不觉间熄灭。

方停下手,困意与疲累阵阵袭来,慕容殊大脑都要停止运转了,他指使神识往玉镯中探了一眼,惊觉妄意留给他的灵石只剩四分之三了。

慕容殊有些懊恼,以他的修为使用幻云衣还是有些勉强了。

他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待灵石用完,若妄意还未出来,他得想些法子赚取灵石了,要不去找宗主峰主他们借借……

想着想着,慕容殊竟睡着了,上半身前倒,结结实实地砸上伤患。

这般,他都未醒。

本该虚弱沉睡的男人轻松坐起身,他随手扔下面具,歪着头看慕容殊,神态如好奇的小孩遇见的新鲜事物。

他望着慕容殊毫无防备的侧脸,突然上手掐了两下。

软的。

于是,他又多掐了几下直到把那片嫩肉掐红才遗憾收手。

指尖滑至唇畔,男人恶劣地按压揉捏这两片殷红唇瓣,他翻来覆去地揉,力度很大,几近蹂|躏,把那唇弄得可怜兮兮,好似一朵在风雨中颤巍巍的,娇嫩红艳的花。

“不谙世事的孩子……”

低语融进黑夜,无人听见。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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