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今天你那个朋友怎么没来?”我正收拾着客人吃完的桌面,陈公子刚和面粉的供应商对完单子,合上钢笔又懒懒的向后一靠,“今天不来盯人了?”
“盯啥人啊。”我笑了笑,拿抹布把桌面擦干净,“他生病了,在家休息呢。”
“我说呢。”陈公子从兜里冒出根香烟叼着,店内不准吸烟,他一般也就叼着解解馋。
前几天顾未礼感冒了,一开始还坚持戴口罩来学校,可惜没多久就发了高烧,只好请假休息,我和孟一凡他们每天放学都去瞧他。
打扫完最后的卫生,我准备下班了,今天我负责锁门,但陈公子还在座位上没走,平板立在眼前,放着某位歌手的演唱会视频。他看得并不投入,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我走过去问他:“老板,今天不打牌?”
偶尔他会和店里的员工搓搓牌,兴致来了能打通宵,陈公子摇摇头:“老是赢也没什么意思。”
他看看我说:“你急着回家吗,不急的话陪我坐着聊会天呗。”说着,他把平板合上放在一边。
“嗯,也行。”我取下包,在他对面坐着。自从知道我和陈公子的取向一致,我瞧着他就挺亲切的,因为我在生活里从来没遇到过“同类”,他是第一个。
我想等着再熟悉一些,有些问题可以跟他请教请教。上次发生的事情还是太突然了。
陈公子想得却跟我不一样,他瞅我一眼说,“小蒋,你这样特别容易让我误会。”
我一脸迷惑:“哪样?”
“就你对着我,老是一张笑脸,而且我让你陪我,你也从来不拒绝。”陈公子道,“我这人本来就自恋,你再对我好点,我可能就把你领回家去了。”
“别别别,”我赶紧说,“老板,你别吓我了。那我还是赶紧走吧。”
“坐下。”陈公子慢悠悠地说,“行,知道你对我没意思,以后不会跟你开这样的玩笑,放心吧。”
我又笑着坐了回去,问他:“老板,上次那个,你那前男友,你们又联系了吗?”
“他想联系我啊,我没搭理他。”陈公子一脸傲娇。
“那你对他,是完全没感觉了?”
陈公子想了一下道:“一直有啊,但我知道,他这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啥变化,胆小鬼,包袱重,就算和他复合了,痛苦的肯定还是我。”他朝我眨眨眼睛,“喜欢男的挺烦的,没着没落,诡计多端。”
“真的吗?”听他这么说我都有点怕了,但转念一想,“我也是男的啊。”
“你呢,我亲爱的弟弟,一看就是被坏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可怜。”陈公子叹了声气说,“你得受大伤喽。”
“您能别诅咒我吗?”我的心里一片灰暗。
“行行行,都是我瞎说。”陈公子摆摆手,又好奇地问,“老是来盯你的那同学,你俩,难道不是——”
“我跟顾未礼?”光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他应该不是,待人很冷淡。”
“可惜喽,长成那样的帅哥也是难得一见。”陈公子顿了顿道,“我还是观察到一点,那个人,是不是情绪上有点问题?”
“啊,什么意思?”
陈公子摸了摸下巴说:“是他性格本来就很孤僻吗,还是他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我也说不好,可能是我自己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就是整个人都处在一个很消极的状态,我看到他就有那种很熟悉的感觉。你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我只好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样。”
顾未礼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没法看清的朋友,他不像孟一凡,跟我一起长大什么都了如指掌,也不像刘诗杰和小颖他们生活和性格都简单,也许是因为他来自和我们不一样的世界,和陈公子差不多的世界,所以陈公子能轻易看到他身上的某种底色。
但不可否认的是,顾未礼这个人一直很吸引我,即使我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但有种东西,我隐隐感觉我们都一样。
我们,都很孤独。
因为打工拖延了时间,我去看顾未礼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他还在休息,客厅和卧室都留着一盏小灯。
我把买来的黄桃罐头轻轻放下茶几上,昨天来的时候他说想吃,想着还是不叫他了,待一会我就回去,给他发个消息就好。
担心手机的提示音吵醒他,我从书包里拿出便签,想写一张贴在罐头上,第一个字刚写完,卧室那边有了动静,顾未礼揉着脑袋走了出来,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来了怎么不叫我?”他在我身边坐下,抱了个抱枕在身上,“我还等你呢。”
“怕打扰你休息。”我推了下桌上的黄桃罐头,“要现在吃吗?”
“嗯,吃。”他慢慢点了下头,坐起来,等我把罐头拧开,勺子递给他,他却没有接的意思,只看着我。
我有点无奈,还是动手喂了,打趣他说:“少爷,以前生病也是有专人服侍吗?”
顾未礼吃完一口罐头,摇头说:“生病是很可怕的事,等同于做错了事。”
“嗯?”我有点听不懂。
顾未礼却没打算解释,转移了话题问我:“你呢,以前生病有人在身边照顾吗?”
“我记忆中就只有两次生病,一次舅舅在家,一次在孟一凡家,都很幸运得到了照顾。”
“体质挺好呢。”顾未礼又吃了一口黄桃说,“我以前体质也是很好的。”
“呃。”我不敢苟同,人家说初印象比较重要,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送他去了医院,一整个病恹恹的样子,到现在没多久又——
“你不信我。”他突然靠近,往我脖子处摸了一下,“你觉得我在说谎吗?”
有点痒,我条件发射的歪着脖子夹住他的手:“不是,信信信,少爷身体特别特别好。”
“哎呦,现在讽刺都用上了。”他抽出手,往我腰的地方连戳了好几下。我这个人最怕痒,一边咯咯笑个不停一边躲他,还要注意手里的黄桃罐头别砸了。
“行了行了,别闹了,罐头要掉地上了!”
顾未礼却玩心大发,该用了两只手对付我,一点都不像个虚弱的病人,和那些熊孩子没什么俩样。
我拼命扭来扭去的躲,笑得快喘不过气了,胜负欲又上来,干脆把罐头和勺子往桌上一放,一整个人朝他压制下去。
“喂,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啊!”
虽然说着挑衅的话,但这姿.势实在糟糕,眼对眼,鼻对鼻,身体互相贴着,离得太近了。
气氛也一下子故意的安静下来。
如果这是在演偶像剧的话,背景音乐该上了,男女主的感情也该有点突破了。
可惜我们不是。
顾未礼别扭的转了下脑袋,说了句:“你还挺沉。”
我立刻啊啊两声,从这位虚弱的病人身上爬起来,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顾未礼也慢慢坐正身体,黑色睡衣有点歪了,还被我压住褶皱来,他整理的时候,我用余光都能看到白到发光的皮肤,又被遮上了。
我赶紧拿起丢在地毯上的书包,“时间不早了,你吃完罐头就早点休息吧。”
“嗯。”顾未礼也没留客,神色比我还要不自然,“谢谢你来。”
“走了。”我在玄关换好鞋子,手刚摸到把手,又听到他叫我,“那什么,你明天放学有空吗?”
我扭头:“嗯,明天不用兼职。怎么了?”
“陪我去看房子吧。”顾未礼笑笑说,“我想搬出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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