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妖邪作祟一事古怪且棘手,江羡年找不到头绪,打算先从卖锦鲤的商贩入手,一早叫上江寒栖出门调查。见了面,她感觉江寒栖有些疲乏,关切道:“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江寒栖回道:“做噩梦了,后半夜才睡着。”
江羡年又道:“那我一个人去调查吧,你好好休息。”
江寒栖笑着拒绝道:“不用,我睡够了。”
江羡年觉得江寒栖不像在撒谎,跟他一起往外走,路过洛雪烟的屋子,说道:“我去和洛姑娘说一声。”
江寒栖叫住江羡年,善解人意道:“洛姑娘昨天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打扰她睡觉了。”
洛雪烟昨晚劝他对自己下手轻点,突然失去意识,晕在他怀里,怎么喊也喊不醒,和上次唱完鲛歌一样。
江羡年意外地看了江寒栖一眼,他无辜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江羡年摇头:“没有。”
她暗戳戳在心里补充道,就是感觉你好像很关心人家洛姑娘。
查了一圈,两人空手而归,唯一的线索就此中断。走在回王家的路上,江羡年忧心忡忡,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突然,一只草编的蚂蚱蹦跶到眼前,她愣了下,顺着修长的手看去。
江寒栖眉眼含笑,晃了晃手里的草蚂蚱,笑道:“我记得你说过,看你不开心的时候要编草蚂蚱逗你笑。”
“哥哥还记得那个玩笑话呢?”江羡年接过草蚂蚱,想起小时候不懂事欺压江寒栖的那段时间。
她刚开始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不对付,总觉得他抢走了父亲的疼爱,处处跟他对着干。偏偏江寒栖是个好脾气的,对她千依百顺。有次她看到江寒栖会编草蚂蚱,心里想要却拉不下脸开口,故意找茬训了他一通,拐弯抹角地让他把手里的草蚂蚱给她,哄她开心。
江寒栖尴尬地收回手,讪讪道:“原来是玩笑话吗?我竟当真了。”
“不过也没差,看到草蚂蚱确实开心,”江羡年见江寒栖一脸难为情,连忙打圆场,粲然一笑,“谢谢哥哥。”
江寒栖唇角勾起,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阿年开心就好。”
模样好,脾气好,江羡年觉得江寒栖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神仙哥哥,心想,也不知道未来的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途径排长队的店铺,江羡年分心看了眼店面,是家糕点铺子。她想起洛雪烟糕点不离手,提议道:“哥,我们买些糕点带回去给洛姑娘吧。”
江寒栖答应下来。“好。”
江羡年挤开人潮,找到长队末尾,发现队已经排到相邻店铺门前,惊讶道:“都排到这儿了?”
江寒栖说道:“要不阿年先回去,我留在这排队。”
江羡年探头,看到前面有不少人已经提着油纸包往回走了,随口道:“不了,看起来挺快的,应该不用太长时间。”
迎面走来一个梳着太极髻的小道士,江羡年头一次见到这般年轻的道士,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从头看到脚,再抬眼时,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小道士好像受到惊吓一般定在原地,她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
江寒栖注意到她的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江羡年说完,江寒栖也探出头。
“哥,别看了。”
“又是你!”
“啊,洛姑娘的家里人。”
三人异口同声。
江羡年有些愣怔。她哥还认识道士?那个“洛姑娘的家里人”又是怎么回事?
今安在走到两人身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江羡年,往后退去,跟江寒栖打招呼:“好巧,又见面了。”
“不巧。”江寒栖语气不善,眼里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体。
江羡年的目光饶有兴趣来回在两人之间打转,感觉自己隐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阿年。”
冷不丁被点名,江羡年调整好表情,佯装无辜地看向江寒栖:“哥。”
“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要手刃那个那个抢你妖核的混蛋吗?”
“啊,怎么好端端地提这个?”
“他就是那个混蛋。去吧,哥哥给你撑腰。”
“嗯?!”
江羡年最后倒没真的对今安在做出些什么。她其实早就想通了魔蛛一事不能全怪在今安在身上,只是心里不爽,才在江寒栖面前过过嘴瘾,发泄下情绪,谁想到有朝一日还真能遇上。她象征性地讨伐了两句,对着那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僵硬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今安在更不自在了。他本就怀着愧疚,见江羡年不追究,愈发过意不去,拿出身上所有的钱,执意要赔罪。
江羡年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要不这样,等下你来付买糕点的钱,魔蛛的事一笔勾销。”
“好。”今安在站到江羡年身侧。
江寒栖却不愿,阴沉着脸盯着今安在,排斥道:“不需要他付钱。”
江羡年回头看了江寒栖一眼,见他满脸不悦,有些惊讶。她很少见江寒栖露出那样的神情,轻声劝道:“哥,咱不能得理不饶人。”
“阿年哪里得理了?”
江寒栖理直气壮地反问,噎得江羡年一时语塞,他自顾自说下去:“那只修为上百的魔蛛就值几包糕点?那只妖物本该属于你的风华录。再说他来路不明,三言两语把杀魔蛛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你怎么知道他所言非虚?万一是故意骗我们的呢?”
今安在急得想解释:“我没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江寒栖堵住他的话,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眼看两人间的冲突一触即发,江羡年灵机一动,问道:“哎,哥,‘洛姑娘家里人’是怎么回事?”
话头一起,江寒栖咄咄逼人的气势弱了大半,覆在脸上的冰霜出现一丝裂痕。他看向她,语气有些无奈:“没有的事。”
江羡年不依不饶:“你昨天还背洛姑娘......”
“阿年,我说了是她腿疾犯了。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多想。”江寒栖收了凶狠劲,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光风霁月的温润模样。
“没多想。”
劝架目的达成,江羡年笑笑,没再接着追问下去,转过身去安抚手足无措的今安在。若非思虑江寒栖是个脸皮薄的,她倒真想跟今安在打听江寒栖和洛雪烟的事。说话间,她不经意提起王家的怪事。
“一分二,自相残杀......”今安在陷入沉思。
江羡年苦恼地叹了口气:“是不是挺奇怪的?我想了好几天不知道是哪种妖物所为。”
“有两种妖物能做到。”
“哪两种?”
“一为‘拟’,天生无形,遇心仪之物可仿其外在,然,化形即定形,余生不可变。”
“拟?”江羡年从没听说过有叫“拟”的妖物。
“不过‘拟’很早就灭绝了,应该不是它所为。还有一种妖物,是什么来着......”今安在忽然卡壳了,痛苦地皱起眉。
江羡年安慰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过你是从哪得知‘拟’这种妖物的?我从未没听说过。”
“我师父有个记载了各种妖物的长卷轴,说是那上面涵盖了世间所有妖物,让我挨个记住,背不过就要挨手板。我怕挨手板,就全背下来了,”今安在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但我脑子愚钝,经常会忘。”
“你师父是?”
今安在猝不及防换了种体态。他清清嗓子,将腰板挺得直直的,负手而立,左手做出捋胡子的动作,高深莫测地眯了眯眼,配合着晃了下脑袋:“一个无名无姓、平平无奇的问道者罢了。”
一套动作演完,他羞涩地咳了两声,解释道::“师父特地吩咐过,假如别人问起他就这么介绍。别的不用多说。”
“你师父还挺有趣的。”江羡年忍俊不禁。她听父亲说过很多高人脾气都很古怪,想来今安在的师父也是属于其中一个。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寒栖忽然加入了对话:“那你知道鲛人吗?”
“鲛人,”今安在想了想,答道,“鲛人近神,可通天地、善净化,其歌如天籁。”
江羡年疑惑道:“哥你怎么想起来问鲛人了?”
江寒栖面色如常:“没什么,看书看到了,有些好奇。”
不知不觉间,江羡年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听着店员天花乱坠的推销,一向果断的她迟迟拿不定主意,纠结半天,不知该买哪种好。
今安在认出洛雪烟送的糕点,指着其中一种道:“要不买那个吧。洛姑娘昨日给我的就是那种糕点,还挺好吃的。”
“洛姑娘送你糕点?”江羡年抓的却是另一个重点。短短一句话令情窦初开的少女浮想联翩,瞬间脑补出了三人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
“公子真是好眼光,本店的招牌便是糖蒸酥酪,”老板娘接上话茬,趁机介绍起糖蒸酥酪,从用料讲究讲到制作过程的复杂,最后意外地扯到了王焕金身上,“几位客人可知临水首富独子王焕金?”
江寒栖脑回路:四舍五入等于她给我买糖蒸酥酪。
阴暗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dog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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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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