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京城灯火通明,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姜婉枝摆脱泽兰后换好男装便从后门偷偷溜出来,混入人群陆陆续续的走进长乐坊。
姜婉枝前脚刚踏进去,正不知道往哪走,一个姿容美艳,颇有气质的女子便向她迎面走来。
姜婉枝先一步开口:“沄娘。”
沄娘见到她便笑眯了眼,热情道:“哟,这不是张公子吗?今日怎么有空来长乐坊玩了?我这就带公子入座!”
说完不等姜婉枝反应,那人便拉着她的胳膊往里面去。
走远了几步,沄娘便悄声嘱咐:“彩衣姑娘你先去后台准备着不着急,到时间了我会派人过来叫你上台!”
“好。”
姜婉枝回神点了点头,对方便松开她转身又笑着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她上次来长乐坊还是前年,此刻走在里面有些生疏。
姜婉枝走了一段路不知再往那边去了,恰好又遇上了其他两位姑娘,这才走到了后台。
姜婉枝刚走进去,其他姑娘的目光都纷纷看了过来,一见到她便笑着走过来寒暄。
“彩衣终于回来了,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前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许久未见,彩衣都长高了不少,明年应当就会与我同高了。”
“彩衣一走就是一年半,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姜婉枝在一屋子的姑娘里是身高较矮的,被她们团团围着,说话时不得不仰头看她们。
姜婉枝有些受宠若惊,抬头很有礼貌笑道:“我当然不会忘记姐姐们,而且没跟姐姐们告别怎么会不回来呢?”
“那可说不准!若是彩衣哪天觉得跳舞无聊了,想去体验下其他的事便可能不来了。”
姜婉枝来长乐坊的第一天,虽然穿着素淡的罗裙,但身上的每一样小物件,不论是发簪还是手镯都是价值不菲的,她们一眼便看出来她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但她们心照不宣的从未提及猜测过姜婉枝的身份,因为在长乐坊忽略身份地位她们彼此还能做朋友。
一旦知晓了彼此的身份,地位难以逾越,她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话到是让姜婉枝想起来计划退婚后要离开京城出去看看的事。
姜婉枝思索了片刻,认真道:“我明年的确可能会离开,再次之前我都会在长乐坊赚够银子作为盘缠,不过姐姐们放心,若要离开我定会来好好告别的!”
于姜婉枝而言,人与人之间交往最看重的两步是相识和告别,她不想留有任何遗憾。
有人打趣道:“你腰间这一个香囊就够抵我们一个月赚得钱了,怎还会要出来赚钱?”
姜婉枝闻言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香囊,这还是凌玉送她的。
不过这香囊的确不论是布料还是香料都用的是极好的。
“这是好友送给我的礼物,我其实是想用自己挣的钱。”
另一人目光也落在姜婉枝的香囊上,笑道:“真的只是好友吗?可这香囊也算是男子送与心悦女子的定情信物,难不成彩衣要嫁人了?”
姜婉枝闻言一噎,不知如何回答,只听见周围全是唏嘘声。
她硬着头皮解释:“不是……”
“彩衣怎么还害羞了?”对方笑了笑,瞬间好奇又期待道:“那先不说是或不是,这位公子长相如何?身世如何?身材如何?”
姜婉枝怕身份暴露,开始支支吾吾:“长相……长相很好,家世也好,身材……”
姜婉枝憋半天答不出来,只听见有人问道:“他的身材与凌二公子相较呢?”
姜婉枝怔愣一瞬,听见这问题脸色迅速蹿红。
玉玉的身材与鹤生相较?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都没见过。”
听见姜婉枝的话,一旁的姑娘们的语气像是突然猛地想起什么般:“对噢!差点忘了!彩衣还没见过!”
姜婉枝听这话心中很是疑惑,怎么听起来好像她们都见过鹤生他们的身材似的?
很快几人回头喊了一声:“绿柳,你去拿来给我们彩衣看看!”
那个叫绿柳的姑娘应了声,转身就将拿东西递过来了。
姜婉枝很好奇是什么东西,刚一抬眸便看见她们接过那本画册随意翻开,很快便推到她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画,画册上少年中衣凌乱解开恰好滑落到手臂处,衬得腰身劲瘦,墨发倾泄遮住侧脸,些许发丝在他宽厚肩膀上将要滑落,胸前的肌肉一览无余。
“!!!”
姜婉枝看清后吃惊的瞳孔放大,整个人怔愣着看着那幅画,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对方见她这副懵住的神情笑道:“彩衣别着急,这后面还有……”
那人说完翻了一页又一页,还滔滔不绝的同她介绍起来。
“……”
姜婉枝看着那一页页画册,只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像烧起来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缓了一会儿,她突然清晰得感受到有什么液体要从她鼻腔里止不住的流出来。
姜婉枝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下,结果越擦越擦不干净,再低头看时发现手上都是血。
姜婉枝瞪大眼睛,回神后瞬间抬手紧捂住鼻子不敢松开,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简直丢死人了!!
书上的画面在她脑中一直挥之不去,姜婉枝感觉以后都不敢直面鹤生他们了。
一旁的人见状连忙收起画册,又担忧喊到:“快去倒盆清水来,彩衣流鼻血了……”
姜婉枝慢慢感觉有点晕,渐渐周围声音都变成了嗡嗡声,眼皮忽地一合没撑住身体便往后倒。
姜婉枝还没倒下便被身后的人扶住了,旁人拿帕子帮她止住了血,她缓了许久视野脑中才清醒了些。
姜婉枝同她们道了声谢,随后将血渍都清洗干净了,看着那盆中微红的水又开始有些心慌。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晕血这件事很讨厌,哪天要是不小心晕外面了,就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彩衣身体好些了吗?你方才要晕倒的时候吓死我们了,早知道彩衣看不了就不拿出来了。”
姜婉枝只是笑着摇摇头:“身体已经好些了,方才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姐姐们无关,不过这画册是哪来的?”
“这是绿柳画的,不过我们都没见过,不知道逼不逼真,听闻凌二公子和姜家小姐从小亲密无间又有娃娃亲,兴许姜小姐能够知道。”
姜婉枝汗颜。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婉枝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倏然被沄娘的声音打断——
“彩衣你准备好了吗,马上到你上台了!”
—
萧施朗本来今夜安排得好好的要去看皮影,结果因为姜婉枝那句谎话,如今被凌玉拉着被迫四处去找她。
在路上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平时姜婉枝爱逛的摊子也不见人影,萧施朗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但凌玉仍然一副铁了心要找到人的模样。
萧施朗忍不住劝道:“……其实我觉着枝枝有她自己秘密也正常,我们没必要硬找下去,你说是吧?”
凌玉斩钉截铁,摇头:“不行,我要找到她。”
萧施朗累到崩溃,蹲在地上:“要找人也行,那总可以派点人来帮忙一起找吧?如今总共就咱们两个人,京城这么大,腿跑断了也找不到!”
凌玉闻言还是拒绝:“太兴师动众了恐怕影响不太好。”
再者,他也不想惊动凌府里的另一位。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都不想找——”
萧施朗说着倏然瞧见了什么,立即扯着他的袖子,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急忙喊道:“诶诶诶,凌玉快看那个背影是不是枝枝!”
凌玉闻言立即扭头看去,只见那身着男装,背影颇为相像的人挤在人群里进了长乐坊。
“是她。”
凌玉一眼便瞧出来了,随后便也跟着往长乐坊里边走去。
萧施朗见凌玉要进长乐坊瞬间乐呵起来:“凌玉,等等我!”
这不比去天桥看皮影戏有趣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长乐坊后转了一圈,再也没有见过姜婉枝的身影。
萧施朗觉得惊奇:“你说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还是说我们方才进来时便看错了?”
凌玉语气坚定:“我不会看错,那人就是枝枝。”
“那这也说不通啊,我们都快围着这里转两圈了,休息一下吧。”
萧施朗说罢直接在一旁的木板凳坐下,提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凌玉站在旁边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比平常要差许多。
萧施朗看不过去,又苦口婆心劝起来:“枝枝她总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且她会回来的,凌玉你又何必这么急于找到她?”
凌玉他自己也想不通。
萧施朗的话便是正常人的思维,可他却觉得这话简直无法忍受。
凌玉难以接受姜婉枝瞒着自己有秘密,哪怕一丁点。甚至只是在听到姜婉枝也有她自己的生活那一刻,心里的焦躁感涌上来让他感到窒息。
“彩衣姑娘马上就要上场了,你还不如同我坐下来好好欣赏今夜的表演!”
长乐遥听上苑钟,彩衣称庆桂香浓。
彩衣这一听便是个假名。
凌玉瞬间觉得了然无趣,转身便要离开。
若此处没有他要找的人,他便出去找。
……假名。
凌玉脑中倏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顿住脚步。
凌玉缓缓转身看向台上的带着面具光彩夺目的少女,一眼便认出来了。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鼓掌欢呼,他回过神很快又抿平了唇角,脸色变得沉冷。
凭什么其他人也能这么看她?
好想挖掉他们的眼珠……
萧施朗:……你也要挖掉我的吗?
—
“长乐遥听上苑钟,彩衣称庆桂香浓。”出自李商隐的《赠孙绮新及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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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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