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00 青空相谈室前]

火警警报响个不停，疗所里的人全都疏散出来了，却只是在建筑前的空地上茫然地挤作一团。

“不是说起火了？”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

“没火啊，连烟都没有。”

“可是连消防车都开过来了！”

木户岩央作为机构的负责人需要了解情况，正和通知他们的那名接待员说着话，鹤见瑛转了圈，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看到了松田阵平的身影，于是从吵嚷的人群中挤了出去，走到了他边上。

“怎么了？”松田问她。

“不是我做的。”鹤见瑛解释道，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木户岩央的身上，他的疗所突发火警警报他却一点也没显得焦急，还不如刚刚送她下楼的时候表现得更加热切。

看来这栋建筑里大概没有对他来说太过重要的东西？但火警警报又是谁按响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

一声摩托车发动从街道马路上飞驰而过的声响在他们的身后掠过。鹤见瑛循声回头，下意识地看向声音发出来的位置，但只来得及看到一道不甚清晰的红色残影，马上便转弯拐进了另一条车道。

“刚刚那是……”她心中升起了一些疑惑，那辆摩托车似乎有点眼熟？

那位宫野小姐既然和那两个穿黑衣的男人是同事，难不成刚才也在这所建筑之中？

没过半分钟，一辆让人熟悉的黑色保时捷也跟着开上了车道上。

果然他们是一块儿来的。

“你跟那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有听到什么吗？”鹤见瑛问松田阵平。

“他们没怎么说话，好像只是在停车场抽烟等人。”松田靠在树干上，树荫投下来的暗影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墨镜后的眼睛似乎和鹤见一起打量着车道上行驶而过的车辆，语气闲散，和平时几乎没有区别，鹤见却好像听出了些烦躁：“但他们绝不是什么研究院里跑出来的家伙，我看到了枪。”

“枪？”鹤见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

日本有《枪刀法》，普通公民基本上是被禁止持有枪支的，就算是猎*枪和运动步*枪的持枪许可证也必须经过犯罪记录、精神健康检查等多项背景调查，警方还会定期进行家庭检查，确保枪支被安全存放。

松田点了点头，“看着像是伯*莱*塔的。”

“会不会是官方的特殊组织？”鹤见瑛想了想，马上又自我否认了：“不对……官方也不会用意大利枪。”

日本警方和公安当然也配枪，平时需要进行枪击训练，不过她们降灵科虽然有相关的训练日程安排，却从来没有随身携带过这类武器，毕竟人类武器也伤害不了那些魑魅魍魉，更不用说降灵科的异能力者本身就已经算得上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只是除了警方之外，异能特务科等官方部门也有专门的执法部队，这种局势之下，她们不能妄下判断——那些异能组织的成员很难搞，动不动就搞些大范围的破坏，比假面骑士还要像特摄片。

“随身携带枪，并且在感知到有人注意他们时会伸手习惯性拿枪，日本警方通常不会这样。”

“国外的。”鹤见瑛了解，根据昨晚在停车场的一面之缘，那两个穿黑衣的男人里，比较高挑的那位还留着一头极为潮流的银色长发，像她在海外留学时碰见的那类嬉皮士。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习惯性拿枪……”鹤见瑛忽然问，“你吓他们了？”

松田一摊手，“拜托，我好歹是幽灵啊。”

鹤见瑛的给他贴的符纸在十个小时左右的运作中还是成功寿终正寝了，松田一下变回了阴风常伴吾身的全透明幽灵，心态很好地在这块临时区域里玩起了*无敌（不包含铁器）*模式的侦探游戏。

消防车从马路上开进来，木户医生连忙过去和他们解释情况。鹤见看这场面越来越乱，对松田说：“先去和西宫汇合吧，反正木户确实和山上的东西有关。”

她从怀里拿出一本患者情况记录，在松田面前扬了扬：“至于他到底在做什么，就差找人验证一下了。”这是刚刚一片慌乱之中，她从木户岩央的办公桌上顺手拿的，好在事发突然，木户从走出疗所后就忙着了解其他情况，没工夫注意她。

听着那头消防员正对疗所的管理人员进行思想教育，鹤见瑛决定走为先。

火警误报或许是个意外，也或许和刚刚离开的那三人有关系，鹤见瑛心中当然奇怪，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带着科室的同僚们掺和进了一件扑朔迷离的事情里。

但是当务之急，是要确认木户到底有没有把所谓的*脑爬虫*放进他患者的脑袋之中。

松田又好奇了起来：“你们刚刚在上面发生什么了？”

“长话短说的话，就是《沉默的羔羊》精简魔改版。”鹤见瑛说，望了眼疗所前的几个人影，一脚踩上了一旁绿化带的台阶，从一片小小的景观林带里身姿灵巧地穿了过去，还伸出手向松田招了招，“快走，趁着*汉尼拔*还没想起我。”

她的头发在楼上就被淋湿了，被她随手往后捋，这会儿胡乱地翘在头顶，而在从安全通道下楼的途中，那块被沾了水的围巾也被她解了下来，皱巴巴地裹在手臂上。显得她整个人都很凌乱，但是眼睛明亮，一扫在心理疗所里的疲倦，倒像是她自己挺喜欢这样似的。

松田跟上她，但没走多远，又停了下了脚步，对她说：“我过不去了。”

“啊？”鹤见瑛疑惑地回过头来。

松田抬起手，做出一种向前探的动作，却被一堵看不到的透明墙壁挡住了，他提醒道：“我是地缚灵。”

鹤见一愣，“我昨天给你的那些你没带在身上？”

差点又忘记了这个幽灵虽然跟着她在白滨町已经转了大半天，但只要符咒一失效，就会被困在某个限定的范围之中。

“……”松田很心虚地往一旁瞥了眼，即使他戴着墨镜，鹤见瑛站在他跟前也不能确定他们俩到底有没有在对视，“出门太急了，没放在身上。”

算了，不能生气，不能在大街上和一团空气生气，更何况五十米开外还刚好有一栋心理医院，不能被热心路人以精神异常为缘由报警送到心理医院里。

鹤见瑛很擅长自我开解，猎魔人嘛，和非自然力量打交道嘛，这很合理。

她闭上眼睛两秒钟，再睁开眼，面色平静。

“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鹤见瑛对他说。将手臂伸了过去。

“我……”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下，看她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免会想起昨天晚上他们进行降灵仪式时，鹤见瑛被森贺秀明附身的可怜模样。她那时的痛苦不像是普通人能够忍受的，于是小心地问道：“没问题吗？”

鹤见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前两次你可没这么好心。别墨迹。”

“……那我握手了。”松田盯着她还缠着绷带的手，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那样，小心地握住了她的食指。

这场面有些怪异，让鹤见忽然想到自己在小的时候看的那部外星人电影里，小男孩和外星人就是这样表达友好的。下一秒，那股阴森的冷意从肌肤相触的位置袭来，并不是很友好。她打了个颤，再抬眼的时候，面前的幽灵已经消失不见了。

“说真的，我觉得秋冬季节真不适合干这种事情，”鹤见瑛原地转了个身，继续往人行道的位置走过去，小声地嘀嘀咕咕道：“我绝对会生病的。以后你还是记得随身携带吧。”

松田没说话，但是伸手把她顶在头上的湿发理了理，又将那块浅色围巾整齐地叠起，挂在臂弯里，路过道路边的车辆时，往车玻璃上瞧了眼倒影。

“你有强迫症。”鹤见瑛任由他摆弄，但是不理解他在做什么，只能很肯定地下结论。

“……”松田阵平叹出一口气，惆怅得又想抽烟了。要是用她的身体去自动贩售机前买包烟的话，会不会有可能被当场拽出来？

变成幽灵之后最大的好处或许是能够帮忙戒烟吧？

鹤见瑛和西宫美羽短信联系了汇合的地点，又和远在东京的千川说了有关于携枪的黑衣人员，让他过问一下公安情报部门，是不是有其他官方组织在白滨进行秘密行动，等做完这些，她才开始低头翻那本被她带出来的患者记录。

记录上只有简单的个人信息记录，类似于鹤见填过的基本量表。想来木户岩央要真是个恶鬼，心理学技巧也不会太过熟练，只能靠着催眠这种说法来当幌子，因此除了量表之外也很难记录下其他的东西。

毕竟，根据千川找到的有关于脑爬虫的记载中，这种虫子能够吸取人的情绪，而那些被害者们也确实就像消失了其他情绪那般变得平淡起来，直到所有的情绪都被吃完，虫子迸发出强烈的绝望情绪，让他们自杀，完成一整个献祭的过程。

鹤见瑛继续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忽然被一张署名为*森贺凉子*的量表吸引了目光。

她停在红绿灯前，就在这时，街对面传来西宫的声音，“前辈！”

鹤见注意力从手里的纸张上转到前方，看到西宫正站在街对面，满脸兴奋地往这边挥手。她才从一位受害者亲属的住处赶过来，一副急切的模样。

“前辈，你说的没错！”

红绿灯前的信号灯切换，西宫飞快地跑过马路，气喘吁吁地站到她面前，压低声音，看上去又激动又郑重，“那些近期自杀的死者，他们全都去过青空相谈室！而且负责人……就是木户岩央！”

[1]电影是《E.T.外星人》

快写完这个案子了，感觉写长了T T，速速回归轻喜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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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Yama no Kami -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