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九章

天气转凉了,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还在继续。曾念祈在图书馆复习着期末考的内容,天文和应用物理,一个漫天星河的浪漫,一个是脚踏实地的虔诚。任凭她在属于林望舒的那段时空里已经是个名牌大学的天文学博士,落到了应用物理的手上,还是得从头开始好好学习。

原先,当她的生活没有按照既想的轨道运行,她是有些无奈的,甚至觉得,接下来的四年都是在浪费时间。而今,这才度过半个学期,她已然醒悟。如果当时,真的考上西诚大学,然后选择了天文学,或许,那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曾念祈看向窗外不由得会心一笑。

上帝给了她再一次的生命,不是为了让她重复那段熟悉的人生,虽然,已知的一切会让人感觉到安全,可是,未知的一切才是探险,才是开拓。注定不一样的人生轨迹,让她开始对未来隐隐有了期待。

回到寝室,习惯性的在书包里翻找。

“嗯……怎么没有?”曾念祈喃喃自语着。

室友窦书松正在刷牙,她咬着牙刷,说:“找啥呢?”

“信。”曾念祈没有把恐吓信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不过既然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难免会看到她从包里拿出信来,而依照一个正常人的推断,自然而然的会把这种神神秘秘的信往暧昧的方向想。

“哈哈哈,人家锲而不舍大半个学期了,没得到你的回应,放弃了也是正常的!”窦书松嘴里满满都是泡沫口齿不清的说着:“不过这小哥也是有种啊!不知道你们家有大狼狗啊,不说别的,就说那张脸,学校里也难找出几个比他好看的男生了吧!”

曾念祈蹙眉,无奈的笑了笑,说:“你快去刷牙吧!”

算上今天这已经是第七天,她没有再收到恐吓信了……

难道是因为快到了考试周,没空偷拍了吗?

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叹之后,手机铃声响起,这已经十点多了,除了郎司辰也不会有谁了。

“喂。”

对面的声音颇为嘈杂,曾念祈有些疑惑:“你在哪里?”

郎司辰好半天才开口:“我在机场。”

“嗯?机场?你要去哪?”

“我妈妈生病了……”郎司辰的声音有着非常细微的颤抖可曾念祈还是听出来了。

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问:“阿姨,还好吗?是什么病?”

“尿毒症……是医生打给我的,说她已经病了一年……”郎司辰的声音哽咽。

曾念祈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疼,她说:“几点的飞机,我和你一起去?”

“我就快登机了,你好好的在学校。”

“好,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

“洛杉矶。”

脑袋一阵轰鸣,两个世界仿佛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曾念祈没办护照,没有美签即便想要跟着郎司辰去美国,也是没有办法的,而护照她需要回东江才能办。

考试周结束了,而郎司辰却并没有回学校,这让曾念祈感到不安。

每天晚上发过去的问候短信,大概要到第二天上午六七点钟的时候,才会收到回信。郎司辰只是简单的回复“一切安好”。可曾念祈知道,以郎司辰的性格,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反而说明了,郎妈妈的情况不太好。

回东江的火车上,曾念祈回想着在他临走前那一天在机场给她打的电话。郎妈妈已经病了一年了,也就是说,在他们高三的时候,其实郎妈妈已经知道自己生病了。那年寒假,她也没有回国和郎司辰一起过年……

东江离上海并不太远,动车也就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爸爸开着辆崭新的五菱宏光来接她,曾念祈颇为欣慰的绕着这辆神车转了两圈,问:“爸,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爸爸擦了擦后视镜,说:“你不是留了二十万嘛,我和你妈妈在你们高中附近,盘了家奶茶店,搞些饮料奶茶甜品什么的。全部弄完还富余点钱,就买辆五万块钱的小车,平时运运货也方便。”

“嗯,不要太辛苦了。”

“不会!开在学校附近,也就是平常中午上学放学的时候人多一些。这快过年了学校也不上课,没什人,我和你妈妈也都不去开店了。”

曾念祈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在记忆深处,属于林望舒的那三十几年,父母对于她更多的是付出,好像她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些什么。而今,能被需要,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曾念祈觉得这也是一种幸运。

回到家放下行李,曾念祈直接去了医院。因为她最爱的父亲,还在那里……

“你是谁?”说话的是林爸爸的护工。

曾念祈无奈的笑了笑说:“我是林望舒的朋友,寒假放假回来了,来看看林爸爸。”

“哦……你来的不巧,夫人刚回去了。”

曾念祈说:“这样啊……”她指了指病房里,问:“林阿姨不在,我可以进去吗?”

护工犹豫了片刻,不过看着曾念祈那人畜无害的样子,也就放她进去了。

进到病房,看着父亲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曾念祈的眼睛有些酸酸的。她坐在病床旁边,轻轻的握住父亲的手,有太多话,她不能说。

“阿姨,林望舒回来了吗?”曾念祈问。

“没有呢,听夫人说是在准备什么出国留学的事情,这个寒假应该是回不来了。”护工阿姨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哎呀,林老板的孩子也算是出息了,考上西诚大学哦!全国最厉害的学校啊!听说现在正在申请的国外大学也是非常好的呀!”

曾念祈垂眸,浅笑,可是她的笑却不含一丝温度。

离开医院,夜幕已然降临,爸爸给她打了个电话,问什么时候到家,饭已经做好了。曾念祈只说立刻赶回去。

她打了个车,在车上,看着这个陪着她长大的城市,心中无限感慨,她给郎司辰发了一条短信。

“年后我的护照和签证就能下来,你在哪,我去找你。”

这时候,洛杉矶应该是深夜吧……

第二天一早,曾念祈去了出入境办事处,提交了加急的护照申办,不过再如何加急,一周的时间也是要的。好在她具有非常丰富的美签办理经验,一周护照下来之后就可以直接递交材料,正常情况,预约年后第一批面签应该就可以直接拿下。

这一次郎司辰没有等到第二天清晨,而是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

曾念祈已经睡着了,她接电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喂。”

“她刚刚做完手术。”郎司辰的语气疲惫。

曾念祈坐直身体,轻声说:“你不要太辛苦,有医生在,你要相信他们。”

“嗯……等她醒了之后,我就回国。”

曾念祈有些不解:“你应该多陪陪她的……”

“美国这边治疗费用很高,我……需要回去,把景澜庭的房子卖了。”郎司辰此时靠在医院的走廊,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瘦了好多,脸色铁青,细碎的胡渣让他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

曾念祈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她不会问郎司辰为什么没有找他爸爸要钱,因为她知道这是一个太傻的问题。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只问:“要多少?”

郎司辰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把景澜庭卖了应该够,反正那房子放在哪儿也没人住。”

“你回国了,那阿姨她有人照顾吗?”

“……”

“有,我会请好护工。”

本该是个多么明媚的少年,可是,为什么从他的声音里,曾念祈听到了一种本不该属于少年的沧桑和无奈……

“这时候,你应该陪在她身边。需要多少钱,我先给你。”曾念祈庆幸自己此时能有那么一点点的能力,可以去帮到他。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

曾念祈也不逼迫,过了好久,郎司辰才开口:“最迫切的是三万美金,接下来还有几个疗程,大概需要十几万美金。”

曾念祈没有犹豫,直接说:“好,明天一早我就给你转三万。”按照现在的汇率,三万美金差不多二十多万的人民币,而这也是曾念祈拥有的全部积蓄了。而且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转出了这二十多万之后,可能要拿到美签就不会太容易了。因为虽然有流水,但是,没有了资产证明……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银行八点半上班,曾念祈不到八点就已经等在了门口。第一个冲进去办理二十多万的跨境汇款业务,只要是有些责任感的银行柜员都会对这一笔汇款多番盘问吧。

“汇款对象你是什么人?”

“看你年纪不大,这笔钱哪来的?”

“虽然已经成年了,不过你才十八岁,可以给我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

曾念祈也是认真解释了:“姐姐,你可以看我的银行流水,所有收入都是境外汇款。和我的家人没有关系,您不用担心我是拿了家里的钱。另外,这次汇款对象是我的男朋友,他妈妈在美国生病了,动手术,现在急需一笔钱。”

柜员姐姐微微蹙眉,有些不忍道:“只是男朋友吗?二十五万不是一笔小数目,转完了,你卡里就只剩一百多块钱了……”

曾念祈点了点头,无比笃定:“是,麻烦你帮我办理吧。”

虽然柜员开始了操作,不过,还是一边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边说:“你男朋友有给你写借条吗?你小姑娘,不要被人骗了。”

这时,一位看起来颇为壮实的中年人走到那位柜员小姐姐身后,耳语了几句。

柜员看了眼曾念祈,停住了手上的操作,她说:“我不能给你汇这笔钱,除非,你的父母也在场。”

曾念祈哭笑不得,她说:“好……”

给爸爸打了电话,让他带着户口本到银行来。

因为这银行离家里也不远,不到二十分钟,爸爸就端着户口本紧张兮兮的出现在银行门口。

“咋啦?”

曾念祈挽着爸爸说:“没事,我要汇一笔钱,数字有点大,银行需要我有父母陪同。”

“汇钱?你要汇给谁?”

“郎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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