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千阶白玉各色难藏

窥天大殿名为立苦,立天地之势气,且揽众生之苦。

立苦为先,吃苦为后。

抬头,往上数千白玉阶,可望而不可及。

踏上一脚便是踏入众生,若是能走到尽头,方尝苦尽甘来。

这道理,对凡人如此,对修仙者亦然。

但此时此刻对张非相来说,可是一大麻烦。

卧槽了真要自己爬上去?妈的这么高?恐怕爬到天黑都未必能到顶吧!

张非相一手拉着妄生,一手不耐烦地掀开衣摆。

他刚抬脚踏出,脚下的白玉阶石竟如水面般泛起圈圈涟漪。

怎么回事?

“见素来见本座,为何还带着旁人?”

未等思索,一道声音压了下来,张非相只觉一股劲风袭来,竟将他逼退半步,只好将脚收了回来。

张非相心虽发怵,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声音高扬道:“掌门师兄唤我来,我想无非两件事,一是因见素,二便是我身侧之人,若于窥天来说,这两件事都需赶忙解决,今日何不一起,也省得掌门师兄后续忧心不是?”

此话一出,上面便不再多言。

只是片刻,一人影跃下,衣着淡粉,身姿翩姗。

“弟子宣惹,见过师叔,掌门师尊特命我来此带您入殿。”

“宣惹!”张非相看见她一脸惊喜,“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如何,可安好?”

“一切安好,劳师叔还记挂弟子。”宣惹笑着回应,紧接着抬手,四周梨花纷飞。

话音落,宣惹玉指轻点。

刹那间,梨花纷纷扬扬地汇聚过来。

它们绕着张非相和妄生周身飞舞,最后竟毫不费力轻柔地托起两人。

脚尖腾空,芬芳入鼻。

下一秒,身体已随着漫天飞舞的梨花向上飘去。

张非相新奇极了,左顾右盼:“宣惹你这技能可以啊!木灵还可控花?”

宣惹谦笑:“师叔说笑了,木灵可纳天地,感知万物,不单是植物修炼能为己所用,连动物也可,不过弟子学艺不精,只修得万花丛中过,到头来也只是片叶不沾身。”

“原来如此。”张非相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了身旁的妄生,“对了,那你可知妄生这小子会些什么?单说木系这一块。”

宣惹:“妄生师弟会的可比弟子多,先天木灵通透之体修何物都不费吹灰之力,可若要数切磋时最让人头疼,应是他的毒藤。”

毒藤?

哦对,想起来了,那人他与奚自含对打时就用过。

想来那藤蔓粗如树干,可攀水附火,真是厉害极了。

想着,张非相默默看了他一眼,不巧对上他那也充满好奇的眼。

再厉害忘了也是瞎扯,如今也是跟我差不多了都。

花瓣托着人轻轻落地,宣惹站在殿外作势请道:“大殿中弟子不可进入,就暂且将妄生师弟留在外头吧,他的情况常平师弟已经同我说过,弟子会替师叔看顾其片刻。”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小子……”

这头话没说完,妄生竟突然奇迹般松开了拉着张非相的手。

他就这么目瞪口呆看着妄生一步步往宣惹这边靠去,随后一把拉住了宣惹的胳膊。

这一举动给宣惹也吓得一个激灵,眼瞪得溜圆与张非相对视。

“姐姐,你很痛吗?”

一句话拉回来两个人的思绪。

宣惹先是反应过来:“什么?”

妄生抬头指了指她的胸口,皱起眉头:“痛了就哭,师尊会揉揉……”

“……”

宣惹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用一种混合着震惊、尴尬和难以置信的眼神飞快地望向张非相。

张非相急忙别过眼神,开始四处找地缝。

我靠,他算是那什么骚扰了吧!

救命,别看我别看我,我没教过我没教过我没教过……

张非相揉着鼻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极其心虚道:“那个……既然他对你没有敌意,也算是……好对事吧?你知道的,他……呃……那就拜托你了!”

说罢,张非相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就匆匆往大殿里快步走去。

只是转念一想,刚刚好像哪儿不对劲。

跨入殿中,寒意袭来,忍不住身子一抖,转头,不知何时出现了张含真的身影。

刚要转身,感觉肩头就被人一掌按住,此人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走到张非相身子后面,对着面前之人缠了上来。

好奇怪,怎么动不了?

“那日人多眼杂,阿弟脸皮薄,为兄便不与你计较。”温热的气息贴着耳廓,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吐进张非相脑子里。

他心头愈发慌乱,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肩头的衣物被轻易剥落,露出被布条缠绕的伤口。

“你……你要干什么?”

张含真不答,指尖轻划过霜花痕迹,那布便随之消散,伤口袒露,冷风入骨。

“怎么这般不小心?是常平那小子没护好你吗?别担心,为兄会治好你的伤,也会替你好好教训他。”

“不可!”张非相闻此赶忙开口解释,“我们那日偶遇人蛊,若不是常平在前拦了半数,你便见不到见素了,既如此,你却还想着惩戒?堂堂窥天掌门,如此黑白不分的吗?”

“伶牙俐齿,看来见素你出去一趟,学会的尽是顶撞为兄的话。”

冰冷的手掌带着薄怒覆上伤口,疼痛感袭来,张非相别开头,轻喘一声。

“痛吗?那没办法,有些伤,痛才能长记性。”张含真嘴上虽是训斥,但手上动作倒是轻柔了不少。

不出片刻,霜花消散,伤口愈合。

沉重感消失,张非相目光落在肩头,也是惊讶。

就……这么简单?

“你本该一早回到为兄身边的,那样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张含真替他拉好衣衫,松开手的同时,施加在张非相身上的禁锢也随之解除。

张非相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退了退,活动起肩头,对其点头道谢:“多谢。”

“本座想听的,可不是这句。”张含真越过他,径直朝前方走去。

他边走边挥手,张非相只觉胳膊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

走到莲座前,张含真轻轻勾了勾手指,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便将他轻而易举地拉了过去。

落地,张非相一个踉跄不稳,便是恰巧朝那莲座上扑去。

心悸难平,刚撑着身子,一转身,就见张含真的身子瞬间压了上来。

“你……你要干嘛……”张非相大吃一惊,整个人背靠在冰凉的莲座上,一手勉强撑起上半身,一手推在张含真的肩头,两人以一个极其暧昧又危险的姿势对视着。

张含真低低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若为兄真要做些什么,见素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张非相:“!”

喂喂喂!这不正常吧!

尼玛他们不是亲兄弟吗?卧槽还是俩男的!他这是干什么?

他在笑什么?啊?他笑什么!

张含真抬手之际,张非相身子又开始变得无法动弹。

停停停,再这么下去你让审核怎么办!

最终发展倒是没有所想那般,张含真只是抬指轻点了张非相额头。

刹那,银莲绽放在他额前。

张含真松开手,后退数十步,同时,整个莲座迸发出光芒。

这是什么?

只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涌动,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甚的寒气疯狂涌入体内,将四肢百骸的经络都覆盖上了一层薄霜,紧紧裹住。

僵硬再解,张非相瞬间跌落在莲座之上,双目怒睁,似要汲取四方空气,却觉得如何都不够。

他眼尾泛起泪花,双手握上脖颈喘起粗气。

他干什么?这是什么?

好难受……好难受啊!

“啊!”一声惊叫震散四周水雾,如释重负垂下双手。

呼吸又回来了?

张含真走到莲座旁,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张非相奋力抬起头,声音嘶哑:“你到底……”

“失败了,果然太急了吗……不过别担心,为兄会想其他办法的。”张含真弯腰,轻撩起他的一缕发丝叹息。

什么办法?唤回见素的办法吗?

呵,果然如此。

大殿门再次被推开,张非相衣衫有些凌乱走出。

宣惹看见他如此赶忙上前搀扶:“师叔?”

张非相急忙对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哦对了,妄妄呢?”

“刚刚奚自含寻来将妄生给带走了。”

“什么?带走?带去了哪里?”张非相听见这个立马慌了神,追问。

“师叔别担心,奚自含说找到了为妄生聚灵的办法,就先将人带回鹿鸣渡去了。”

听宣惹这样说,张非相这才稍稍安下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就好,刚刚真有劳你了,不过我还是得赶紧去看看他,以免他再给子涵添什么乱子,这就先走一步。”

谁料脚刚迈出,宣惹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眉头皱起,几分犹豫:“师叔,您等等。”

张非相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方才妄生……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宣惹的声音压得很低,试探开口,“他看我的眼神,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不似师叔说的那样……”

张非相心中一动,随后话锋一转,高声道:“宣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宣惹瞬间明白过来,身子微微一晃,手抚上额头,露出一副头晕目眩的模样:“师叔,我……我突然有些头……”

说着,身子一歪,这便顺势被张非相扶住。

“抱歉,弟子重伤未愈,劳烦师叔了。”

张非相一把将她揽住,宽慰:“无事,既重伤更应多加休息,正巧我不知如何下这千阶玉石梯,还得劳烦你一程,如何,可愿与我同路回去?”

“自然。”

话语周旋身姿拉扯间,宣惹将手中攥着的一方素色锦帕塞进张非相衣袖当中。

张非相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扶着她一路下山。

离分别之际,才于无人处悄悄展开。

一眼,瞳孔骤缩。

小小的锦帕上,花瓣被微风吹起,一整幅绘制得极其详尽的地图浮空。

中央用朱砂勾勒出“窥天”二字,周围密密麻麻标注着山川、河流、险地,甚至还有一条用金线标出的路径。

想必这便是出去的路。

然而,那地图只够人一眼记住,便瞬间消散,连同锦帕一起化作一摊梨花,落在掌心。

如此看来,此地当着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张非相肢体接触最多的一天。

妄生:[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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