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现在吃饱喝足,心情不错,闻言挑了挑眉,直接拒绝:“我不同意,因着之前的婚事我对你们的信任降为负数,我可不想不知不觉被你们卖了还要帮你们数钱。”
“你……”刘红君胸口起伏,一看就被气得不清。
“那你想怎么办?”温老实面上看不出半点心虚,抬手拦住了老婆子发火,现在他们家很被动了,他只想快点把这事解决,不想再节外生枝。
“一千块钱,外加帮我转户口。”
叶晚看也没看一旁瞪着自己的叶红君,只盯着对面明显能做主的温老实。
“转成城市户口只有二十四斤人口粮,这里可没有兄弟能补贴你,城里生活干什么都要票,就这么点粮食你可没办法生活。”
温老实放下手上的搪瓷缸,意外的看了过去。
“这就不用你们管了,你只管帮我办好就成。”
叶晚看似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实则早已进入了谈判模式。
“一千块太多了,两百。”温老实继续砍价。
叶晚哭惨:“两百太少,我被你们家耽误了这么多年青春,老家都说我是老姑娘了,这以后说不定我都嫁不出去了,我得给自己留点钱伴身。”
“最多三百,我还要花钱帮你转户口,实在不行你去外面说吧,反正我孙子都有了,不怕娶不到媳妇。”
温老实虽知自家没理,可一千块太多,他们家真拿出来就家底子也没了。
“哦,那我等会顺道去趟你们厂长办公室,把我的婚书给领导看看,看看你儿子那班长还能不能升上去,再去趟公安局,问问您儿子这有婚约在身私下和人结婚,这算不算耍流氓。”
叶晚声线本就软,她特意放低声音,威胁的话给她说得温温柔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笑呢。
“五百,多的真没了。你就是去告我也没办法。”
温老实闭了闭眼,再看着叶晚的眼睛阴沉沉的。
叶国光知道他姐现在比他聪明,一直没开口说话,现在见这老头紧紧盯着他姐,起身挡在中间:
“看什么看。又不是我们不干人事。”
“成交,转好户口再通知我,我不急,毕竟招待所住着挺舒服,就是我们姐弟一日三餐可能就要劳烦二位了,毕竟你们知道的,我们是乡下泥腿子,没钱没票。”
叶晚拉住还要争执的叶国光,站起了身。
“姐,这事真这么办啊,你不和温玉轩结婚啦?”
叶晚对着这个傻弟弟翻了个白眼。
“这温玉轩又不是块唐僧肉,对你姐完全没有吸引力,再说人家孩子都那么大了,先不说人家媳妇怎么样,这后妈是好当的吗,我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就他那长相也太难看了,咱妈不说他长挺好看吗。”
“可能是头发掉了又长胖啦?以前在村里白白净净的挺招姑娘大婶喜欢的呀。”叶国光想想温玉轩现在那长相,也不替自己姐纠结了。
送走叶家姐弟俩,温家老俩口都觉得窝火。
本想拖段时间压压这对姐弟的气焰,没成想人家脸皮厚,真的一日三餐按时按点过来吃饭。
吃完饭他们姐弟也不急着走,留在院子里和邻居那些长舌妇聊天,温家人真怕他们嘴里漏出点什么。
有了叶晚这段骚操作,温家办事效率很快,他们姐弟才过来蹭了两天饭,新崭崭的户口就给她办好了。
新的户口纸上只有叶晚一个人,这是她自己要求的,老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户口这东西不管在华国的哪个年代都重要,她自然要拿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拿到户口本的当天,叶晚就去趟制衣厂补上了自己的户口信息,那天她只是简单的报了个名,因着户口还没转过来,她借口没带户口本,当时的小年轻也好说话,叫她考试前补上就行。
仔细算算距离考试还有四五天时间,防止夜长梦多,她还是多跑了趟制衣厂。
叶晚的户口挂在隔了好几条街的刘大娘家里的。
也不知道温家是怎么操作的,对外说叶晚是刘大娘找回来的亲闺女。
温家这次没耍赖,户口本和五百块钱一起交给了叶晚,叶晚手里那份泛黄的婚书也给了温家,这下双方算是两清了。
温家当天就给他们姐弟退了房,叶晚姐弟就直接搬到了刘大娘这。
当然不可能白住,一个月两块钱算是租的。
等户口下来这几天他们姐弟把周围给转了个遍,租房价格也算了解,现在外面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
但现在城里人多房少,十几口人住两间房的都大把,所以外面是一房难求。
像刘大娘这样一个老太太还有三间房的算是罕见。
刘大娘的房子是个独门小院,并排三间房,靠墙角一个小屋子,看样子应该是厨房。
三个房间原本是刘大娘自己住一间,一间租给了对年轻夫妻,剩下一间当成了杂物房,被刘大娘放了不少杂物。
叶国光的高个子没白长,几下就把屋子堆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给抬出来了。
叶晚也跟着把一些小东西往外挪。
俩姐弟齐心协力,一个上午就给收拾干净了。
当然离能住人还有距离,整个房间光秃秃的,连个睡觉的床架子都没有。
就近找了个国营饭店,叶晚工作还没确定,手里没肉票,只能带着弟弟吃素面了。
俩人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叶晚眼角余光瞟见旁边桌有个“小白脸”,叫他小白脸绝不是个鄙视他,整个国营饭店的人都是黑黄黑黄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他这肤色在这一众人群中当然显眼。
叶晚仔细看两眼眼睛都睁大了,眉目清秀,气质干净,这公安同志有点眼熟啊,长相胜过网上那些爱豆的,她活这么大都只见过这一个。
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心想多个熟人好办事,不熟没事,一次生,二次熟,他们这都第二次见了,本着礼多人不怪,招呼一下总没错:
“周公安,你也过来吃饭呀!”
周子健被这甜蜜蜜的笑容晃了下眼,白晳的耳尖有点泛红,这女同志真热情……
女同志叶晚吃完面,带着弟弟找了个附近的废品站。
姐弟俩捂着鼻子在里面挑了一个缺了两条腿的床架子,外加几块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木头,几根锈迹斑斑的歪钉子,又选了些干净些的旧报纸,想起过几天的招工考试,翻遍废品厂找了几本缺纸少面的高中课本,递了一块五给门口那老头,姐弟俩把东西带回小院。
“大娘,你这些东西卖吗?”
叶晚借着借工工具的功夫指着外面那堆东西。
上午搬东西时她就看过了,这些桌椅虽然缺胳膊少腿的,但她现在不嫌弃啊。
她手上除了几张粮票可是什么票也没有,要想置办些家具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现在只能想办法将就着用了。
刘大娘没想到这看起来娇娇柔柔一姑娘这么不挑,有钱赚的事她当然不会往外推,东西卖出去还帮她省事了呢。
花了三块钱向刘大娘买下那些破烂,姐弟俩就开干。
叶晚虽然不会干这活,但她以前刷过小视频啊。
那些自己改装房间,制作家具的视频流量可不少。
叶晚有段时间就特迷这类短视频,盯着人家一点点打磨组装,看着一件件家具被徒手做出来,当时没少感叹人家心灵手巧。
那些家具的制作流程全在她脑子里,现在只是动动嘴,指导下叶国光把地上这堆半成品给修补一下,完全没问题。
一个敢说一个敢干。
姐弟俩最后还真组装成了一个木床,两把椅子,一张小桌子。
最后多出来的木料叶国光无师自通还给钉了个小箱子。
肯定谈不上好看,好在实用。
叶晚看着那个做工粗糙的木箱子也不嫌弃,这下她的东西有地方放了。
刘大娘亲眼看着这对姐弟忙活完,确定对方是安安心心过日子的人,才算是放心的出了门。
同样忙完了的周子健刚从乡下回来,顶着大太阳在外面晒了一天。
身上的制服湿了干,干了湿,他自己都觉得熏鼻子,他现在只想回宿舍好好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凉快凉快。
眼看穿过这座桥,宿舍那栋小楼他都看到了,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人“噗通”跳水里了。
周子健四下打量了下,没见到其他人影,大声呼救: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啊…”
他嘴上喊着,手也没嫌着,手忙脚乱的解着鞋带,看起来太着急,脚上那鞋带半天都没解开。
眼看那落水的女人都快要漂到河中间了,桥那边也跑过来几个人影,周子健这才把脚上的皮鞋一踢,利落的跳进了水中。
落水的身手是挺利落,可惜下去了在河边挣扎几下就往下沉,明显这年轻的公安同志是个不会游泳的。
还好大叔大婶都是本地人,这边的人基本从小就在这条河里泡大的。
没办法天气太热,解暑的东西少,热得没办法了就只能往水里泡泡。
也就是现在是大家吃饭的点了,要不这河里肯定会有小孩在河边玩。
几个热心大婶下去利索的把飘到河中间的女人给捞了上来,一旁的大叔也没闲着,下去一人把离河岸不远的周子健给拉了上来。
等周子健上岸,岸边已是里里面面围了一圈人,有的人捧着个饭碗边吃边看热闹,周子健暗叹自己的英明。
“这位公安大哥多谢你,刚才谢谢你救了我。我回去让我妈给你送面锦旗。”落水的女同志吐了几口水,没理围着她虚寒问暖的热心大婶,看着两米外的周子健道谢。
周子健干咳了几声,也吐了口水出来,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拧着衣摆,河水顺着他的拳头划落,苍白的脸上全是歉意:“不好意思,这位大姐,刚才救你的是这两位大婶,我完全没帮上忙,你谢她们就行了。”
“是啊,姑娘,你谢错人啦,人周公安自己都不会游泳,差点被河水给淹了,还是我家那口子给捞上来的呢。”蓝布衣服的大婶站住来替自己男人表功。
“对对,这位大叔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救我,估计我这条小命都没了,你看我这身上全湿了,什么都没有。”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上上下下把全身的口袋都掏了个遍,最后递出两张湿哒哒的钱。
“我身上就二十块钱,你拿着,让婶子帮你补补身体。”
周子健说完满脸羞愧的把钱递到大叔手里。
大叔乐呵呵的接过二十块钱,他就下水搭了把手,手上根本就没使多大劲,这小伙子估计是个会水的。
至于人家为什么要装成不会水的样子,看那姑娘刚醒来就想赖上人家,估计这里面有不少事。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管不起,现在平白赚了二十块钱,还得了个好名声,他就更不会多事了。
周子健钱给出去,这事在他这算是了结了,这才抬眼打量周围的人群,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跟他小时候养的小兔子挺像,他心也跟着软了软。
叶晚姐弟俩是去菜市场买菜的,今天没有温家可以蹭饭,加上手里粮票也不多了,不敢天天吃国营饭店,准备自己动手做一顿,顺着向刘大娘打听到的路线往外走,没想到见到中午那个“小白脸”周公安在救人,自己不会游泳还下去救人。
这年头的公安同志简直是正义的化身,这就是人民的好公仆这句话的具象化啊。
叶晚偷偷在心里感叹完,自觉和对方多少也算是个半生不熟的熟人了,冲着对方露了个微笑,全当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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