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顾怜容目光震惊地迎上了那双凤眸，一时间连行礼都忘记了。

陛下怎么会在厨房？难不成……也是来找吃的的？

但这猜测荒谬到刚一冒出来就被顾怜容给打翻了，她又抬眸偷觑了一眼萧景渊，终于想起要行礼，忙将手里的擀面杖放下，福身道：“臣女见过……”

身子还没弯下，就被萧景渊打断了，道：“顾小姐免礼。”

顾怜容动了动嘴唇，还未开口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我真的听到这边有声音的，师兄你信我。”

“我信我信，但大半夜的谁会来啊，施主们都睡了，估计是又闹耗子了吧。”

“我都把米面藏起来锁好了！耗子怎么又来了？！”

顾怜容：“……”她算是明白她为什么翻来覆去找不到面粉了。

只听着那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怜容开始慌了，下意识看向了萧景渊。

萧景渊目光沉静，朝她大步走了过来，默了默，道：“……莫急，无碍。”

顾怜容抬眸看他。萧景渊比她足高了一个头，从她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颔，以及被月色所笼罩的半边侧颜。

顾怜容心下惴惴，看过来的眸子中也盈满了不安，萧景渊声音不自觉放轻了几分，低声道：“如有冒犯，还请顾小姐见谅一二。”

脚步声已经要到拐角了，只要转过来就能看清厨房里的场景了。顾怜容心下慌张，耳旁传来了萧景渊的话语，不由茫然了一瞬。

但下一瞬，腰肢倏然被禁锢住，整个人旋即腾空而起。

顾怜容脑海中空白一片，眼眸瞪大，直到被扶着站稳在房梁上时仍久久回不过神来。

心跳的极快，顾怜容只朝下望了一眼，眼前便一阵眩晕，她下意识看向身旁人的方向，道：“陛下……”

隐在暗处，萧景渊的面色有些看不分明，只听他淡淡道：“他们快来了，顾小姐慎言。”

顾怜容忙闭上了嘴，又听他道：“……害怕的话可以扶着我。”

说罢，面前便伸来了一只手臂，绣着繁复花纹的袖袍下是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掌，示意她搭上去。

顾怜容还记得这手臂紧紧禁锢在她腰间时的澎湃力道，心跳又莫名快了几分，本能地挪开了视线。

她不动，萧景渊也没有就此收回手，只是静静地等着。

就在这时，那两个小沙弥走到了厨房门口，探头看了进来。

顾怜容惊了一下，身体不由一抖，被萧景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胳膊。

顾怜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怕自己发出声音，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手也不由搭在了萧景渊的胳膊上。

丝滑布料下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又很快松懈下来。顾怜容脸热的厉害，但碍于对高处的恐惧，还是忍着羞意搭紧了萧景渊的手臂，垂眸朝下看去。

她看下方，萧景渊却一错不错地盯紧了她，眸色暗沉。

率先探头的小沙弥并未看到屋内有人，无奈地道：“师弟你看，这哪有什么人？都说了是你听错了。”

另一个小沙弥畏缩地走了进来，道：“确实没有人……但我刚才真的听到了有人声！”

稍长沙弥不在意地道：“怕了听错了，风声罢。好了，这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小沙弥又嘟囔了几句，便跟着离开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顾怜容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一直在萧景渊胳膊上搭着，忙不迭地松开了手，道：“陛下，是臣女冒犯，还请您见谅。”

“无碍。”萧景渊顿了顿，道，“我们下去吧，顾小姐准备好了吗？”

顾怜容“嗯”了一声，刚有点疑惑萧景渊为何要这么说，腰肢上又裹来了熟悉的触感，旋即一阵天旋地转，再度站稳在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和上去时的感觉不同，下来时猛烈的失重感让顾怜容险些惊叫出口，更别说整个人下意识地朝萧景渊的怀里缩去，都有些瑟瑟发抖。

魂好不容易飘回身体里后，顾怜容欲哭无泪的想：……难怪他要这么说了，但她压根没准备好啊。

“顾小姐，你还好吗？”

耳旁传来的男声让顾怜容猛然回神，她赶紧从萧景渊怀中挣了出来，脸色潮红，小声道：“臣女还好，实在是给陛下添麻烦了，多谢陛下。”

软玉温香乍一离开，萧景渊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手指，淡声道：“顾小姐客气。”

顾怜容垂眸，又紧张地朝萧景渊福了福身，道：“那臣女先行告退……”

萧景渊愣了一下，眼中多了几分笑意，道：“顾小姐就这样走了？不带上——”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糖罐，道：“不若把这罐糖带回去吧，明早用白粥的时候也可以加上些。”

虽说比不上糕点，但多少能添点甜味。自然，等他安排的人来了之后，便不用这样委屈她了。

顾怜容脑子乱糟糟的，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把自己今晚前来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还是萧景渊提了才想了起来。

只是她虽然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道：“这……怕是不太好吧。”

“一罐糖而已，我叫人补上就是了。”萧景渊凤眸含笑，声音却听不出半点情绪，道，“顾小姐放心带回去吧。”

顾怜容眼巴巴地又瞅了一眼糖罐，一咬牙，点头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她刚欲上前拿起那罐糖，萧景渊先一步提了起来，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朝门口走去，同时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怜容心中微震，随之忐忑不安，但让她去夺陛下手里的糖罐那是万万不敢的，便只能小跑跟在了他身后。

月色凌凌，映照着前方的那道修长身影格外的高大硬朗，顾怜容时不时抬眸觑上一眼，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本来以为陛下眼神不好，没想到……人还是挺不错的。

帮她躲过那两个小沙弥也就罢了，还愿意帮她补上糖，还帮她提，还送她回去……真是一个好陛下啊。

果然外祖父说的没错，陛下君子端方，德厚流光，是难得的圣君。

如此看来……她也不该一直记挂着陛下说她“草包”的事，今天也不该和表姐编排陛下。

顾怜容心下胡思乱想，没注意到前面的萧景渊已经停住了脚步，径自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砰”的一声，顾怜容抬手捂住额头，朝后退了两步，紧张道：“陛下对不起，是臣女……”

萧景渊转过身，打断了她的告罪，将糖罐递给了她，道：“无碍，夜深露重，顾小姐快回去吧。”

见顾怜容伸手接过，萧景渊目光自她发顶掠过，微勾唇角，道：“顾小姐的发簪很是别致。”

顾怜容愣了愣，抬手摸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了——

这是陛下赐给她的小箱子里的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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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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