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伯母和金三婶明显是有些想法的。但咬咬牙,两人都忍住了。
金大伯就坦然多了,全程都是赞同的神色。
金向南向来憨厚老实,对爹娘极其孝顺。自打妻子难产去世,他就变得越发沉默,此刻自然不会反驳金奶奶的话。
“那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金小渔本来还想着,分一半交给家里的。但是现下看来,好像不用了。
“你还想怎么用?都给我好好收着,藏起来!”金奶奶就瞪大了眼睛,没好气的训道。
真当她这个老太婆多大方啊?她的心此刻也疼的一颤一颤的好吧!
“嘿嘿,嘿嘿。”金小渔就乐得笑出声来,“我要给堂哥考科举,还想送小月去学刺绣。”
已经是第二次被单独拎出来了,金奇正没再沉默,说道:“小渔,我不科考了。”
“为什么不科考了?”金小渔诧异回过头,整个人都茫然了。
“我……”金奇正顿了顿,艰难的解释道,“我不是科考的料,不要再浪费家里的银钱……”
“不是,谁说的堂哥你不是科考的料了?咱们整个小渔村,就只有堂哥你一个是读书人,而且还时常被夫子夸赞读书好。你不是科考的料,谁是?”金小渔登时就不依了。
虽然是隔房堂兄妹,但金奇正是长孙、金小渔是长孙女,一个十九、一个十七,年纪相差最近,从小就玩在一起、长在一起,感情十分要好。
这也是为何金小凤总是看不惯金小渔的原因所在。
明明她才是亲妹妹,可金奇正就是更疼爱金小渔,她可不就羡慕嫉妒恨,心下酸唧唧了?
“小渔,你堂哥这次出门路上受了大罪,临科考前生了一场大病,这才失利落榜的。”说起此事,金大伯分外自责。
“怪大伯一开始没有考虑周全,咱们风尘仆仆的赶去都城,路上耽搁了太久,考场附近的客栈都住满了。大伯手头紧,带去的银钱又不够单独租个院子,就只能住稍远一些的客栈。本来是想着也就三两日,考完就走,应该费不了太多事儿。”金大伯越说越难受,语气也急了。
“可下等房实在不能给读书人住。特别是要科考的人住。太吵了,半夜磨牙的、打呼的,甚至还有一言不合动手打架的。你堂哥根本就没办法安睡,一不小心又受了风寒,更别提科考了。”这些事情,本该一回来就跟家里解释清楚的。但是金大伯开口之前,金大伯母先提了金小渔被退亲的事。
再然后,金大伯就说不出口了。
他是知道的,跟金小渔定亲的朱睿行,也是这一届考生,还跟金奇正是同窗。而朱睿行此次一举考中童生,极其的风光。
本来金大伯还想说,还好,最起码家里还有一门喜事。虽然金小渔还没嫁给朱睿行,但两家的亲事早早就定好了,对金家而言也是欢喜的。
可哪想到,他们父子还没赶回小渔村,朱睿行就先一步退亲了!
听了金大伯的解释,金小渔就越发疑惑了:“是啊,堂哥这次是运气不好,没有考中。咱们明年接着考就是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堂哥是怕花更多的银钱。”虽然这次他们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可金大伯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钱,还欠了外债。
若是金奇正一次考中,便也值了。可现在的结果是没有考中。要是再来一次,家里真的承受不起了。
“我有银钱啊!”金小渔就举了举手中的珍珠,目光清澈见底,不带丝毫的阴霾。
金大伯就不说话了,只扭头看向金奇正。
金小渔有银钱,那是金小渔的。花与不花,看金奇正,他这个大伯不做主。
“堂哥,你跟我生分了!”金小渔也扭头去看金奇正,语气里不乏委屈。
“我没……”金奇正下意识想要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就跟你不亲,所以不想花我的银钱?”搬出金小凤平日里的言论,金小渔气呼呼的指控道。
金小凤无辜躺枪,左右看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虽然都是事实,她也时常挂在嘴边。可此时此刻从金小渔的嘴里说出来,她怎么就听着那般的刺耳呢?
“真不是。”啼笑皆非的看着金小渔,金奇正哪里不知道,金小渔这是在跟他玩激将法。
但凡金小渔介意金小凤平日里说的话,早就跟他疏远了。哪里还会时不时的逗一逗金小凤,气的金小凤又是跳脚又是哭喊的?
“那你不花我的银钱!”金小渔得寸进尺的指责道。
“行行行,花花花。”被金小渔步步紧逼,金奇正举双手投降。
“这还差不多。”金小渔得意的笑了笑,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明天你还要陪我去卖珍珠呢!”
“恩,知道。”没有任何的迟疑,金奇正点点头,应答的爽快。
这一刻,他纠结了一路上的愧疚和难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此次不行,来年再战。他总归,是要为自己、为家人,博出一个前程的。
看金小渔对金奇正如此不见外,金大伯母当然是满心欢喜,主动提议道:“小渔,要不要你大伯也跟着去?就你们兄妹俩出门,别被人给盯上了。”
“要的。不止大伯,爷爷和我爹也都要去。倒不是害怕被人盯上,是需要你们去挑渔船。就我和堂哥,怕挑不好。”金奇正这个读书人,是肯定不懂渔船的。金小渔其实懂,但她害怕考虑的不周全。
“要的、要的。让你爷爷和你爹都跟着去。”这一次,是金奶奶发话了。
金三婶也想沾这个光。无奈金三叔人不在家,她就只能心下想想了。
次日,金家全家人都起的特别早。包括平日里最爱偷懒的金小凤,也睡眼朦胧的站在自家大门外,目送金小渔一行五人出门。
嘴里叼着金奶奶特意给她摊的面饼子,金小渔抱紧了怀里的首饰盒,一路带风,特别的神气。
金爷爷他们也是精神抖擞,走路都有劲儿。
来到距离小渔村最近的县城,金爷爷和金向南父子两人在外面守着,金小渔和金奇正在金大伯的带领下,去了当地最大的商行。
本来该是金爷爷一起跟进去的,但金爷爷担心外面有人盯梢,索性就不进去了,神色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来往的行人,不敢有片刻的疏忽大意。
说心里话,金大伯有些虚。卖东西,他这是头一回。而且卖的是珍珠,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要是换了性子圆滑的金三叔在家,他肯定不跑这一趟。
偏生在家的是二弟金向南,一贯的不爱说话,无疑是指望不上的。
相比之下,金奇正和金小渔兄妹两人就理直气壮多了。
金奇正是读书人自带的气节,人前不低头、不谄媚。他既不偷又不抢,堂堂正正行事,何须惧人?
金小渔则是手握珍珠,天下我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模样,根本不带掩饰的。
也多亏了金奇正和金小渔的气势强,商行没有过多的刁难,很快就按着市场价给金家人做了结算。
这一进一出,金小渔的口袋里就多了五百两的银子。
威风凛凛的走出商行,才刚到了拐角处,金小渔忽然双腿一软,扶住了身边的金奇正,悄摸摸的问道:“堂哥,真的假的?这么多银钱?”
金奇正也觉得这些珍珠出乎岂料的值钱。不过看金小渔这般模样,他这个哥哥当然要有所担当了:“商行不是说了,你这些珍珠的品相好,他们要拿去做首饰的。”
寻常的珍珠,若是入药,虽然也值钱,但远及不上做首饰卖的贵。这一点,他们渔户人家都知晓。
只不过能找到珍珠的人实在太少,大家都没这个运气,也没得惦记。
“也太多了点。我本来以为,就卖个二百两银子的。”金小渔从小到大,就这么一次撬到了珍珠,实在是太震撼了。
“二百两也很多了。”方才在商行,金大伯全程没说话。到了这会儿,他也忍不住开腔道。
“确实多。”感觉在金奇正那儿找不到认同感,金小渔转而去看金大伯,“大伯,你也觉得多,对吧?”
“恩,多,很多。”多的金大伯走路都要打漂了。
金小渔就伸手搀扶住了金大伯。两人互相帮衬着,一起朝前走。
被落下的金奇正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没说不多啊!怎么还不带他了呢?
但是不可否认,亲眼见到金小渔的珍珠卖了这么多银钱,金奇正整个人都越发的轻松了。
有了银钱,当仁不让是先去买渔船了。
金爷爷起先还琢磨着,买一艘最便宜的,能出海就行,却被金小渔一口否决。
“大伯,跟爷爷说,买最好的!”小手一挥,金小渔找起了自己的同盟军。
害怕吓着金爷爷,金大伯他们没有直接在大街上告知金小渔到底卖了多少银钱。此刻被金小渔使唤,金大伯又好笑又无奈,只得朝着金爷爷点了点头。
金爷爷立马就有所领悟,定定的盯了金大伯片刻,对金小渔露出了笑容:“爷爷今日就享享小渔的福。”
“应该的。”金小渔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
反正她现在发财了,发大财了!银钱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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