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建和十八年六月初七。

沈相府后院秀岩轩。

“县主，县主！”

“那个什么，靖王来了！”

沈相府后院秀岩轩。

沈萌萌今日照例歇了半个时辰午觉。

未时一刻准时醒来洗漱。

未时二刻洗漱梳妆完毕。

未时三刻用完一盅燕窝并三碗药，然后修习八段锦两次。

此刻，正端坐于妆台前，木然地听着侍女兼护卫景岚的回报。

今天打听来的消息只说了一半，景岚就听见小丫头来通传。

小丫头的语气似乎很是惊讶，还带着一丢丢不宜察觉的嫌弃。

天上掉下个大秤砣砸扁了靖王萧珏，也不会比萧珏登门相府，更意外！

初夏正午，浓烈金色映入窗台，屋中一切都被金色璀璨掩映。

少女如画的眉眼蒙了浅浅碎金，却一片依旧寡淡，就似一片暖阳映照丹青，丹青真绝色，却依旧是死物。

沈萌萌长相不似时下女子杏眼桃腮，而是宽额大眼小~脸樱~唇，如果不是一副寡淡至极的模样，宽额头小下巴，乌溜溜大眼睛，应该是一副年画娃娃长大后的可爱模样。

且若那一双圆溜溜澄澈的鹿眼不是古井无波，长长睫羽扇动，必定也能掀起一池清波摇曳，让人眸底心间兼清明。

林中窥幼鹿，萌动入人心。

可沈萌萌不止眉眼寡淡刻板，连唇色都因为先天不足，而不似一般豆蔻少女红~润，常年都只有淡淡粉色。

她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毫无生机的呆坐。

倒是传话的景岚，听说萧珏登门，似乎顷刻间整个人就变成了点燃的爆竹。

她握拳，哇呀呀大吼一声：“啊—小姐，我定要先宰了那负心薄情的顾朗，再剁了那无耻之极的萧珏！”

吼完，才觉得自己该死。

自己如果惹得小姐心疾再范，一时的心口绞痛已然难熬，若是再减了寿数，自己不得愧疚致死？

她家小姐身份尊贵，却因先天心疾，活不过二十。

祖父是有从龙之功且庇佑了萧国几十年的老沈相、父亲是现在的沈相，她的大哥有可能是下一任沈相。

祖母是萧国鼎鼎有名的侠女顾甄、外祖母李四夫人虽然被任性气愤的老雍亲王随了母姓，但小姐母亲李曼却是萧国正式册封有富庶封地的长平郡主。

郡主在怀小姐的时候年近四十，在一次宫宴中为了救太后而提早临盆，让她家小姐自幼就有心疾。

先皇得知，封了小姐为康平县主并赐婚，与太后一样年过四十才得的老幺靖王萧珏定下亲事，只待县主及笄就成亲。

可是！

几年前，小姐寿数不过二十的消息还没正式传出，萧珏满地打滚要拒婚的消息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太后得知幺儿要娶个短命鬼和先皇闹了好一阵，以沈相自己请皇上收回成命才告终。

披着皇权的人渣！

景岚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狠狠质问为何如此不公，但她马上克制住了。

视线转向她家小姐。

还好，还好！

她家小姐没什么反应。

应该说，毫无一丝动容。

就和几年前得知萧珏拒婚、就和昨日听见未婚夫有了私生子一样，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仿佛只是知道小厨房忘了给她做常吃的小点心一样，沉默一阵就过去了。

她家小姐因为天生心疾从小极其自律，不能蹦、不能跳、甚至不能大笑，不能像其他同龄的姑娘一样采花扑蝶分茶论诗，只能待在这秀岩轩里安静沉默地看看书，心平气和地在院子略走几步。

可就是遵守了这样近乎严苛的医嘱，她家县主还有可能活不过二十。

景岚早年曾遗憾，小姐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出阁，为妻为母，后来倒是有了转机。

小姐十岁那年认识了随祖父父亲来府里做客的小少爷顾朗，两人小人儿从在长辈面前童声稚气地献诗助兴开始认识，后来顾家愿意迎娶县主为嫡长媳，并承诺只要小姐健在绝不纳妾。

谁知，承诺如同放屁。

前几日，景岚得到消息，十八岁的举人老爷顾朗，在九个月前纳了一个小妾，偷偷藏在了顾朗亲娘马氏的一间陪嫁的别庄里。

藏得很严实，那是因为十有八~九是个男孩，一定要保住了；

藏得这么严实还被景岚得到了消息，是因为马氏想着既能得到相府的照拂、又能让自己的儿子有后，才得意忘形让消息传了出来。

可眼前不是气愤顾府无耻行为的时候，人渣靖王萧珏还在二门等着呢。

萧珏要见她的消息之所以能递过来，可见郡主是同意了的。

景岚压下心头狂怒，不甘心问沈萌萌：“小姐，要不要我把那靖王揍扁了，在狠狠丢出十八里外去！”

沈萌萌视线原本是看向窗外的一棵古树的，景岚说了多久，视线就停驻了多久，那视线和神情，像极了一个古稀老人在发呆，不出声，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很是有些沉闷和呆板。

景岚以为沈萌萌又是沉默以对，半晌后，却听见她轻轻开口了。

“让靖王去园子里等我。”

景岚得令，拔腿就走，一身短打，衣角还差点飞起来。

所以，她根本未曾注意，她家小姐眼睛里闪过一簇小小火花。

转瞬即逝，快到根本没法捕捉。

所以，那一簇小小火苗，燎原了沈萌萌的气势，不止她眼中有火彩灵动，甚至整个人都换发了勃勃生机。

但沈萌萌转头和身边贴身侍女安然说话时，她早已恢复一脸面无表情。

安然也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沈萌萌一人。

她轻轻蹙眉，垂下眼帘，浓密睫羽微微抖动，却根本掩饰不住闪动到几乎要跳跃起舞的眸光。

然后，她睁开华光四射的眼眸，仿佛一只幼鹿终于机智捕获了鲜活的猎物，清澈圆亮的鹿瞳终于充满了闪耀的光彩。

【呀，送上门的萧珏，红烧还是清蒸呢？】

【算了，看在师兄妹的情谊，我要手下留情。】

【嗯，就油锅里炸几下吧！】

打定了主意，沈萌萌眼中似有欣慰。

可马上，她又微微挑眉，澄亮的鹿瞳里有嘲讽，不屑。

【这头和我海誓山盟地种石榴，那边说不定扶着大肚子的小妾嘘寒问暖，这顾朗莫不是祖母所说的精神分裂？】

【不，绝对不是。】

【这顾朗既要鱼还要熊掌，他绝对是想要表演蛇吞象！】

【他莫不是不想入仕，要改行入梨园了？竟如此此疯狂给自己加戏！】

心里转着念头，沈萌萌突然眉头狠狠一皱，腮帮子微微鼓起，脸上竟有懊悔之色。

【哎呀，我怎么又碎碎念了，伤气费神耗心血呢！】

【念叨了这么久，活动量过大了，不好！下次记得要改正！】

【……下次再说吧！】

【嗯，有人来了，继续保持，人设不能崩！】

【我可是个谨言持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身疾却志坚的，顽强小县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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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梨重生后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决意替嫁成为太子妃。

赵旭六岁出宫养病，十八岁回宫，太医断言他活不过明年开春。

苏锦梨心中有仇，赵旭心中有人，两人日子如火如荼。

直到某天，玉面修罗从天而降，赵旭一人一剑单挑整个匪寨，救下深爱之人。

姑娘伤重呕血，赵旭慌乱中伸手去擦，突然脸色剧变。

疤痕是假的？脸也是假的？

后来，苏锦梨发现赵旭突然送来私库钥匙，还笑容诡异地老在她眼前晃，甚至有一晚还想要留宿。

苏锦梨大惊。

这是要放大招？还是准备绝地一击？

再后来，赵旭遇刺，他躲开了四面八方的箭矢，却没有躲过身边之人的匕首。

寒光乍现，衣襟绽开血色梅花，赵旭俊脸惨白眼神却温柔：“只要是你想做的，无论对错，我都愿成全你——”

然后，苏锦梨看见了他跌倒时从怀中掉落的半副玉雕面具。

玉面修罗？他是九哥！

小剧场：

深宫夜静，鸟息蝉停，赵旭天子常服改月白长袍，爬墙躲窗台下小声哄：“小酥梨，就原谅九哥这一回，行不行？”

苏锦梨抚着隆起的小腹倚在窗后，不想搭理。

——堂堂天子星夜爬墙，像什么话？原来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样厚脸皮呢？

*

四海升平，国运昌隆，可是，赵旭总觉得日子不甚如意。

皇后白天嘴上硬邦邦叫着“赵旭”，晚上做梦却会软绵绵哭诉：“九哥，赵旭他每晚都欺负人…”

哄睡爱妻后一脸餍足、正爬起来准备批奏折的赵旭：……

突然自己吃自己的醋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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