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角落里蹲着一个人,他全身都被打湿了,冷得瑟瑟发抖。

“温世誉!”沈沐心焦急地唤他的名字。

她蓦地想起他上一世的悲惨结局,不由得更加焦急。

她急忙从她之前睡的屋子里抱出来一张棉被把他裹住。

沈沐心把温世誉扶起来,带他回他的屋子,可她一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里面就像是被盗贼洗劫一空过,任何保暖的值钱的物件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沈沐心问道,她的语气有些惊讶和愤慨。

温世誉冷得意识模糊,显然没有心思回答沈沐心的问题。

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千辛万苦从他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件看起来干净保暖的衣服。

她将衣服放在桌上,说道:“你先换身衣服,剩下的等会儿再说。”

温世誉意识模糊地点点头。

“你先换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沈沐心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

这个地下室很暖和,大家都不用害怕被冻伤,可是温世誉的屋子里什么御寒的都没有,这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她暗暗地想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

不多时,温世誉就将门打开,他看起来依旧脸色苍白,沈沐心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她一边将茶递给他一边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他对她颔首,接过她手中的热茶,说道:“没什么,劳烦木心贤弟了。”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又说道:“你也不必瞒我,若当真没有发生什么的话,那为何所有人都走了,就留下你一人?还有你屋子的东西都哪去了,殿下赏赐给你的东西呢?”

温世誉喝下一口热茶,笑着说道:“木心贤弟,没想到你还记挂着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了呢。”

“我怎会忘了你,你可是我的朋友。”沈沐心说道。

“朋友吗?那为何从来不来找我?”

沈沐心看见温世誉依旧笑得春风和煦,可是他的心底里却是这番话。

她觉得他在怨她。

她解释道:“对不起,这段时日,我将你一人留在这里是我的不对,你别害怕,这次,我定然会帮你。”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帮谁?帮他吗?可惜上一世她也没有帮到他。

他的笑容凝在脸上,眼神却越发地阴翳。

沈沐心并没有看到温世誉的表情。

她忙进忙出地将她之前那屋子的东西搬进温世誉的屋子里来,好在这个地方并没有动她之前屋子里的物件。

傍晚,幕僚们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沈沐心坐在大厅,正对着门口,众人见了她,或多或少地都有些疑惑,还有几人语气酸溜溜地说道:“哟,这不是木心先生吗,您怎么想起来咱们这地儿了?”

沈沐心不理他们,只等众人回到大厅差不多的时候站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这些人,别欺人太甚,温世誉脾气好,但我可不是吃素的!”

谁知众人听完一头雾水,有人问道:“你在说什么?”

沈沐心却觉得他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温世誉只是静静地坐在沈沐心的身边。

等到人都差不多回来齐了,不用沈沐心将他们召集起来,他们闲来无事,大都聚在大厅内。

沈沐心站起身,面对他们说道:“你们,是谁把温世誉的东西拿走了?若你们现在还回来,那就既往不咎。”

她哼了一声,继续道:“若是你们不还回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上报给殿下,谁也别想好过!”

有人站出来质问她道:“你在说什么?为何我一句也听不懂啊?”

沈沐心闻言冷哼一声,说道:“我说什么,你们知道的人心中自然是有数。”

顿时,大家议论纷纷,大厅内吵吵嚷嚷。

有人大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做过的事情,我们定然是敢认的,可若是没有做过的事情,谁要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也是忍不了的。”

沈沐心听完,顿时心中怒气腾升,她道:“那殿下赏赐给温世誉上好的纸墨笔砚去哪儿了?还有他的屋中为何一件像样的保暖之物都没有,你们如此对待他,竟还有脸自称君子?!”

众人听完都没了声,有人争辩道:“那殿下赐的东西是他自己要给我们的,又不是我们去抢的,还有他屋子里的东西,昨日都还在,今日就不见了,焉知是不是他自己藏起来了。”

那人说话的底气越来越不足,大抵是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那你告诉我,他为何要将自己的东西藏起来?他为何要这么对自己,难道不是你们排挤他,欺负他?让他孤身一人留在这里?”

沈沐心接连盘问,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众人这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木心先生就是铁了心要将他们说成是伤害温世誉的罪魁祸首。

她有太子撑腰,没人想跟她对着干。

温世誉见状,轻轻地拉了拉沈沐心的衣角,而后劝道:“木心贤弟,你别为了我得罪了大家,这些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你别管了,快回去吧。”

沈沐心哪里还愿意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她想也没想就拉住他的手腕说道:“你跟我走吧,我替你在殿下身边谋一份差事。”

温世誉低着头犹豫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沈沐心见他同意,终于放心地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殿下人还不错,你去了就不会受委屈了。”

她将“受委屈”三个一起说得大声又缓慢,好像生怕在这里的人听不见一样。

有人不服气,拿着一支上好的毛笔走了上来,他走到他们的面前,最后看了一眼毛笔,然后将它递给了温世誉。

温世誉见状,抬起头笑着对那人说道:“文昭贤弟如此喜欢这支笔,还是留给你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一个礼物。”

那名叫文昭的人却冷哼一声说道:“谁稀罕你的礼物,自己为了往上爬,竟什么胡话都编得出来,也不怕有损文人风骨,你这样的人送的东西,狗都不要。”

他说完,又冲着温世誉呸了一声。

沈沐心赶忙挡在温世誉面前,护犊子般恶狠狠地对文昭说道:“你想干什么?当着我的面欺负他吗?”

文昭又哼了一声说道:“木心先生,文某劝你一句,还是好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身边的人究竟是人是鬼,别到最后识人不清,他把你卖了,你却还在维护他!”

说完,文昭将那支毛笔重重地摔在地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沐心才不管他的劝诫,在她的心中,温世誉就是个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君子。

温世誉捡起那支毛笔,脸色越发难看。

沈沐心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别管他们了,跟我走吧。”

接着,沈沐心又对众人说道:“他的这些东西,就当是送给你们了,他不需要了,你们该为你们的行为好好反省,我会将这件事情如实告诉殿下,到时候你们是去是留就不知道了。”

听完这些,众人开始反驳。

“凭什么,栽赃陷害我们一定要认!?”

沈沐心也不听他们的辩解,拉着温世誉的手就离开了。

直到两人在外面看到地下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们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出来了。】

沈沐心听见温世誉的心中所语。

她以为他只是在感慨终于离开了那个对他不好的地方,也没多想,还安慰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烦心事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

温世誉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对沈沐心说道:“木心贤弟,谢谢。”

沈沐心嗐了一声,愧疚地对他说道:“这有什么,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去看你,你没有怨我,我就很高兴了。”

她心中想,他终于没有死在这一年的冬天了。

沈沐心裹了裹衣服,耸了耸肩,最后哈了哈气说道:“我们快走吧,这外面还挺冷的。”

温世誉点点头,跟着沈沐心去了许清嘉的书房。

许清嘉见到沈沐心蹑手蹑脚的模样,对她说道:“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沈沐心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讨好似的笑了笑,对他说道:“殿下,小的有一事相求。”

“说吧,什么事?”许清嘉问道。

“殿下,您身边还缺伺候的人吗?”她试探性地问了问。

许清嘉不解地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小的有一个朋友,您能不能……”她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或许她也觉得这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一想到温世誉若是不能留在这里,回去之后也只会被人排挤,况且,她已经把他带出来了,就一定要让他留在这里。

“殿下!”说完,她利索地跪下。

她又转头对站在门外的温世誉使了个眼色让他进来,温世誉看到后就低着头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殿下。”温世誉恭敬地行了个礼,他受了风寒,脸色还有些苍白,说完又和沈沐心一起跪下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许清嘉问道。

“殿下,求您留下他吧,他是小的最好的朋友,小的实在是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那里,求您把他留下和小的一起在您身边任职吧。”沈沐心说道。

许清嘉看见沈沐心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良久没有听见许清嘉的回应,沈沐心便又说道:“小人知道这件事有些强人所难,要不您看这样,小的可以离开,您把他留下就行。”

温世誉听完,压着声音对她说了一声:“木心贤弟,这样不妥。”

两人低声争执下,许清嘉说道:“行了,你们都留下吧。”

说完,他又转头对华与说道:“华与,你带温先生去那间空着的屋子吧。”

他又对温世誉说道:“温先生若是不嫌弃,之后就住在那里吧。”

温世誉听完,连忙点点头,说道:“草民如何会嫌弃,谢过殿下。”

许清嘉对沈沐心说道:“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沈沐心和温世誉一起说道:

“小的谢过殿下。”

“草民谢过殿下。”

华与领着温世誉准备离开,许清嘉忽而又叫住温世誉说道:“对了,温先生,日后,您就和木心先生一样,在孤身边做个伴读吧。”

温世誉闻言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又弓下腰行礼道:“谢殿下。”

看着他们出去后,沈沐心才回味起来许清嘉那番话。

什么一样,一个书童和一个伴读,哪里一样了?

但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能够这么顺利地将温世誉留在许清嘉的身边,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许清嘉并不是头脑一热就将温世誉留下的,他提前查过所有幕僚的底细。

除了沈沐心还没有查到过去的痕迹,其他人他都了解过。

这个温世誉,家境贫寒,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能有出头之日,进京赶考,却不想被别人抢了盘缠,又在同一日知道了家中父母双亡的消息。

他悲痛欲绝,找不到地方去,差一点就被活活冻死了。

许清嘉当日去街上,看到温世誉当街与人争执,面对比他强壮的对方临危不惧,说起话来有条不紊,见他有几分学识,便将他收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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