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承嗣的身影拿着诏书出现在殿外之时,杨照庭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瞳孔微缩。快速的打量了一番,见陆承嗣并未受伤,反而手中拿着那道明黄诏书,知道事情已成了。
杨照庭顿时转惊为喜,他刚咧出牙齿想冲这陆承嗣笑,就看见少年朝他挑了挑眉毛,抬手直接将诏书掷了过来。
他一惊,慌忙伸手接住,顾不得身上的厚重甲胄,双手高捧诏书,朗声道:
“陛下驾崩,传位于康王——”
众将士浩浩荡荡的一同下跪齐呼万岁,喊声震天,就连杨照庭亦是跪了下去,目光灼灼的看着高阶上的亲王背影。
整个殿外只有陆承嗣一人站在那里,他背对着众人抬头仔细的看着挂在顶上的牌匾,脸上还是带着闲适的笑容。
按律说,他也应该随着众人下拜,而此刻没有人会去指责他礼数不周,因为在今日后,康王就是未来的新帝,是这座宫殿、这个天下新的主人。
就连半夜被召集在金銮殿内的众臣都能听见叫喊声,李党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大事不妙,为首的李尚书几乎要站立不稳,指着英国公破口大骂道:
“沈老匹夫,你、你居然——你这个乱臣贼子!”
只是他还没骂几句,就被裴元留一脚踢开,年轻的文官面无表情,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模样,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在踢完这脚之后,还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绯色官服,施施然站回了自己老师身后。
英国公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而在哭着爬进来报信的小太监进来后,他的脸上也迅速换成了一种哀戚痛苦,沉痛的掩面哭道:
“先帝啊.......老臣......呜........”
其后的众臣亦是满面悲伤,丝毫不见方才针锋相对的模样,而裴元留扶着英国公,脸上也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情绪。
才被扶起来的李尚书愤恨的看着面前一群人,皇帝身体不行了这件事应该只有他和贵妃知晓,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本来也是他趁热打铁,将遗诏搬出,名正言顺的将皇位收入囊中。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李尚书无法想出康王究竟是有几个胆子,才敢在这种情况下直接逼宫。
杨家和沈家也都是疯子——
任凭李尚书在心里如何咒骂,而事实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的人马尚还在护城司大营驻扎,此刻已经尽失先机。
现在不仅仅是皇位丢了,他全家上下,连带着在宫里的女儿能不能活命还有两说。
两说.......
李尚书脸上的血色瞬间尽数褪去,他抖了抖嘴唇,竟然如李贵妃一般昏了过去。
“大人!”
“李大人!”
“噢........”
陆承嗣坐在榻上,惊讶的听着王全福的报告,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是说,李尚书被元留踢了一脚后,又听闻先帝崩逝,悲痛过度,当朝昏倒?”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笑得直拍桌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作一身明黄锦袍,越发称的他神采飞扬,丰神俊朗。
“可惜朕还在国孝之内,不能亲自去尚书府慰问老臣。”
“陛下心善,是李尚书没福气。”
王全福立马附和道,他沾着光,此刻也换上了太监总管的打扮,让他原本就喜庆圆润的样貌更添了些富态,站在陆承嗣身边活像是个大号的金鸡蛋般喜庆。
“就是,姓李的心里有鬼,陛下还没说什么,自己就先晕了。”
这是瘫在一旁的杨照庭。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右手拿着个尚未吃完的糕点,至于桌子上那些其他的特供的点心水果,也尽数到了杨照庭的肚子里。
陆承嗣也不恼,笑呵呵的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听着王全福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众臣的反应。
杨照庭不理解他的恶趣味,但是不妨碍他也支着耳朵听着,默默的将一个个人名和他脑子里那些大臣的脸对上。
“告诉李尚书,太妃因忧思过度,自请与十皇子一道入皇陵为先帝守灵。”
“他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少年擦了擦眼角,甚至脸上还带着方才听趣事时的笑意,而这股子笑意却远不达眼底。
至于李贵妃以及十皇子的命运已经落下了最后一笔。
数日之后,李尚书在家畏罪自尽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在李家的书房内亦是发现了他留下的请罪书。
其中大大小小的的罪行,以及牵扯的官员不计其数。
李氏一族成年男女尽数流放,而十五以下的,皇帝念及其年幼,一率赦免罪行,不必和父兄一道流放。
至于其他人,陆承嗣并没有着急处理他们,而像是猫捉老鼠般慢悠悠的看着那些官员抱头鼠窜,甚至狗急跳墙的互相攀扯起来。
皇帝以此为乐,每日甚至能从繁杂的事务中抽出点时间,亲自听王全福汇报,但下手却毫不留情。
以杨家统领的羽林军为主力,几乎是京中的每一晚,都会有一个新的幸运儿被合家拎出大门,眼睁睁的看着全副家财被皇帝收入囊中。
单单是被抄家搜出来的黄金就有八万两之数,白银田地更是数不胜数。
随着朝堂的一步步清洗,先帝时期的奢靡之风被清洗的一干二净,就连日益紧锁的财政也被改善不少。
而新帝的在群臣中的威望权势愈盛,乃至最后一个个谈之色变,生怕被逮到一点点错处,成了皇帝杀鸡儆猴的典范。
各地外放官员也紧张的踏上了归京之路,赶不回的也急急忙忙的上疏请罪,生怕惹得新帝一点不悦。
没有官员知道李尚书留下的请罪书里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自己。
而在这样人心惶惶的过了半个月后,随着登基大典的日期逼近,皇帝的清洗似乎也接近了尾声。
陆承嗣确实不准备继续下去了,他数着自己充盈的国库和私房钱,心满意足的息鼓偃旗。
杀猪还得等猪胖呢。
少年面上还带着浅淡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看向窗外,整个宫城的灯火尽数映入他的眼中。
“05,男主到京城了吗?”
“昨天晚上已经到了永昭侯府。”
“是吗。”
陆承嗣意味深长道。
他很期待登基大典和男主的再次见面。
——
吉日天光微亮,在第三声钟鼓鸣敲响后,立于紫宸殿前的年轻帝王一身冕服,十二重的冕旒将新帝的面容尽数遮掩。
而王全福则是抓紧走了过来,轻声通报道:
“陛下,百官已经在宣政殿内等候。”
而在皇帝的仪仗进入宣政殿的瞬间,一股子冰凉的视线就如同附骨之蛆般紧紧落在陆承嗣的身上。
帝王似乎毫无所觉般朝前走去,而他十二重冕旒下的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周围众臣子的视线与注目仿佛对皇帝没有一丝影响,他的每一步都十分沉稳,而身上的气势也迫人至极。
直到新帝坐在御座之上,众臣方才一齐下拜。
而在众多的身影中,陆承嗣几乎一眼就看见了方才视线的主人——那是个英俊的年轻将领,一身浅绯色官服,此刻顺从的跪在众人中间。
而在抬头的那一刻,陆承嗣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透过冕旒饶有兴致的盯着对方。
那个年轻将领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睛,先是一愣,随即飞快的低下头,似乎显得有几分惶恐不安。
李贺明的品阶并不算高,只能堪堪算作从五品队列。而皇帝也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又将视线移到了其他地方。
因为陆承嗣前些日子的兴风作浪,也没有官员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帝霉头,因而只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御史拿着笏板,站了出来道:
“陛下如今登基,六宫空悬,此前因先帝孝期搁置此事,而皇后空悬,于国本不利,还望陛下早日选秀充盈后宫。”
御史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颤颤巍巍的,而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半点对关心皇帝家事的兴趣也没有。
而陆承嗣还没回答,那股子冰冷的视线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李贺明的方向。
青年还是平静的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却在直视着高台之上的天子,只是眼神如冷电般锐利深沉,甚至带上了些许可怖的杀意。
通过05的放大镜头,陆承嗣甚至能看见男主咬紧的牙关和死死握紧的拳头,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对仇人下拜面不改色、
面对前任渣男将要选秀的消息,痛苦万分意图复仇——
不愧是稳定值85的男主!
陆承嗣现在才完完全全相信了05的话,也也彻底放下了高悬着的那颗心。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想笑两声。
身旁的王全福察觉到皇帝极佳的心情,目含赞同的点了点头。
陛下在皇子的时候,就因为太妃从中作梗,连个正经王妃都没有,现在登基,也该娶妻......
如果能看见新的皇子出生——
王全福几乎也要压不住脸上的笑,只是他畅想到一半,就听见皇帝击碎他幻想的声音:
“不急,以后再议。”
陆:太好了他恨我
男主:有老头在寻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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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男主他好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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