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这应该是最后一桩生意了吧。

齐以渔晃着手中的钱袋子,他刚刚办完一桩差事,正打算四处逛逛。在秘境里几天又昏迷了数日,身体僵硬得很,算起来已经好久没有散步了。

金钱乡的集市还是那样,一点没变,破烂的摊子摆在街道两侧,摊主半躺在椅子上几乎要睡过去。齐以渔兴致缺缺,耷拉着眉眼瞧着地面。忽然耳边传来激烈的拍打与怒骂声。

“给老子老实点!这么久都卖不出去,还不如杀了你尽兴!”

细软的藤鞭落在一个少年的身上,在他身体上烙下刺目的血痕。

贩卖者生得极壮,每一鞭都是用了力的,鞭子划破空气,皮肉绽开时的声音令人心惊。

被打的人满身污泥,长长的墨发乱作一团,血水在他身上四处游荡,分不清他到底有多少伤口。

“罢了,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将你打死,打不了还各位看客一个乐呵!”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上一圈路人,每个人眼中无不泛着戏谑,或多或少期待着这场表演。

血迹沿着地面的裂纹朝着齐以渔的脚下绵延,他猛然缓过神来,他抓住不断颤抖的手拨开了人群,刚站在那个男人面前还未来口说上什么,手指却因为颤栗卸了力,刚得到的那袋银子就伴随着沉甸甸的闷响落到了地上。

“哦?”贩卖者看向了那袋钱,随意掂了掂重量:“这些足够了,给你吧。”

齐以渔还未反应过来,他是想帮帮这个奴隶,但也仅仅是因为贩卖者的身影与之前贩卖过他的人身影重合,但他没有想过要买奴隶啊。

片刻的犹豫,一个血人便被抛进怀中,齐以渔摸了一手混着污泥的脏血,刺鼻的臭气往天灵盖钻。

“起来……”

齐以渔不敢用力推他,只得好声好气与之商量。谁料那人一声不吭,细看之下才发现是晕了过去。

好歹是花钱买的,齐以渔又带着他去医馆又带着他洗澡。医馆的郎中处理好深可见骨的伤口时,齐以渔才终于有功夫睁眼看看他。

上下扫视间,却见一对双角矗立在发间,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奴隶是个魔。

最终好歹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养上几日,齐以渔将他安置到了小房间中。

第二日一早,齐以渔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被站在门口的奴隶吓了一跳,险些没一掌打飞他。

“你为何站在这里!”

齐以渔摸了摸胸膛,好不容易缓过来却迟迟未见回答。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怎料对方点了点头,看着好不可怜。

齐以渔一时愣住,瞥了眼园中的木椅,带着他坐下。

“买下你不是我的本意,你要是想走便走,我放你自由。”

他好意提醒,对方却摇了摇头。

“你要留下?”

魔物的头发还是很乱,挡住了大部分面容。蓬松的发丝随着他点头的动作来回晃动,让人感觉有些好笑。

反正自己也确实是一个人活,找个伴也不错,或许关键时候能推出去挡灾呢?齐以渔说服了自己。

“好吧,那你便跟着我。”他抓起魔奴的脸,又懒的拨开挡住面容的发,最后皱着眉头道:“你便叫季从心吧。”

从他的心,也从自己的心。

……

魔界终日黑暗不见日光,刚踏入这里时卫堂漤居然还产生了一丝不适应之感。

“真是出去久了……”

他不自然地抓了抓胳膊,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下意识地看向哥哥,但对方也只是直视前方没有丝毫异常反应。

卫堂漤见此重新直起脊背重新走回了卫焉澜身旁的位置。

远远的,二人行至一座宫殿前,那座建筑冷气环绕,忽而还有阵阵寒风飘过。绕着宫殿的四周种了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因无人打理早已泛滥成灾,暗绿色的植物在砖瓦缝隙中生根发芽,沿着上方攀爬生长。

门外,两排守卫站地笔直,他们头上的魔角被帽子严严实实地掩盖,其中站在中央巡视的守卫长最先看见了远处而来的两个小孩子。他眯着眼仔细瞧,待确认他们身份后立刻迎了上去。

“两位殿下!你们总算回来了!”,守卫长激动地将殿门推开:“这次历练去的太久,魔尊大人险些就要去找你们了。”

卫焉澜摆了摆手,语气平淡:“父尊眼下在哪?”

“魔尊大人正在闭关,若无重要的事情不方便打扰。大殿下,是否需要属下去……”

“不必了。”卫焉澜打断了守卫长的话,“父尊出关时候来告诉我们,不止我,你们二殿下也要告诉一声。”他刻意把二殿下三个字咬地重了些。

守卫长低头:“明白了殿下。”

好不容易回了家,卫堂漤再也不愿见到惹人眼烦的卫焉澜,他随便打了个招呼就扭头去休息了。他们两个关系一直算不上好,从小见了面就打架,魔尊向来偏爱卫焉澜,这让卫堂漤作为弟弟很不高兴。

所以在他们选择房间的那天,卫堂漤毫无犹豫选择了与哥哥相距最远的那间屋子,当时他挑衅地冲卫焉澜挑眉,可是对方面无表情。

卫焉澜一直这样,和一个怪胎一样,总是很平淡。但他也有表情破碎的时候,比如遇到喜欢的东西,比如在父尊面前讨好时,又比如在那个叫齐以渔的贱民面前。

哥哥会笑,只是不会对他笑。

可是这无所谓,他也讨厌这个怪胎。

……

“大殿下,魔尊出关了。”

魔尊闭关了七年,算不上长,甚至比卫焉澜预想的要短许多。原本是要更久的,或许是感知到两人的归来,出关的时间提前了不少,而此刻距离二人回来不过一月。

卫焉澜收起书册,将其顺手放至榻边:“去叫二殿下。”

“我早就来了!”

卫堂漤也出现在门口,他一只手叉着腰:“我们一起去。”

没出息的东西。

他们是一母同胞,卫堂漤一个眼神他都能知道对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不过是怕魔尊怪罪带着他一起去壮胆罢了,已经二百多岁了也还是这样。

“属下带您去,二位殿下请。”

守卫长带着他们穿过一条条长廊,行至书房旁,他规矩地行了礼:“二位殿下到了,属下先回去复职了。”

卫焉澜没理他,自顾自闯了进去,状似活泼般大声喊着:“父尊!我们来了!”

魔尊身长九尺有余,发丝泛着轻微的赤色。原本执笔写着什么,他早就察觉到两个儿子的到来,如今搭在砚边的笔上墨水已干,暗红的眸子落在远处躲在门外的卫堂漤身上。

“游历辛苦了,去储物库选点喜欢的东西吧。”

声音深沉,带着不可违抗的威压,语气却掺杂着赞同之意。

卫焉澜默默站着,他知道父尊这句话是对卫堂漤说的。进来这些时间,父尊的目光从未落在他身上一瞬。

“父尊。”卫堂漤小声唤了声,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那我真去了?”

见魔尊点头,卫堂漤只好又愤愤瞪了哥哥一眼。不知道父尊又要留下他说些什么体己话,他要快些去选宝物,否则等卫焉澜那个坏东西一出来又要抢他的。

书房的门是红檀实木所制,沉重到需要两个炼气期修士推开。大门缓缓关闭,四四方方的书房忽然变得密不透风,气压迅速降低。

“算了,不必跪了。”

魔尊扬了下手,一股力量托起了卫焉澜正要磕到地面的膝盖。

“魔尊……”

“呵,魔尊?卫焉澜你还是这样。”魔尊支着头,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卫焉澜的面庞:“罢了,或许你恨我,但那又如何?你也深知我活不过百年,我的目的你也清楚。”

卫焉澜侧着脸,低垂着眼眸没有回话。

他与魔尊究竟算不算地上父子,他不清楚,或许是算的,因为他的血亲确实是面前的男人,但魔尊也的确不爱他。

他的父亲恨他,因为他杀死了母亲,也险些杀死了弟弟。

卫焉澜还小的时候很骄傲,因为人人称他为大殿下,而卫堂漤只是二殿下。

“我父尊母后呢?还有弟弟呢,他们都去哪了?”

说来奇怪,卫焉澜是大殿下不错,但他从未见过父尊母后,而自己的弟弟也很少见过。

“殿下……魔尊和魔后在外出呢,过段时间会回来的。”

卫焉澜信了,而他等了自己父尊一百年。在他一百岁生日那天,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魔尊生得高大,而卫焉澜还是孩童的体型,他终日与书剑作伴,还是第一次表达出如此欢悦的情绪。

“父尊!”

卫焉澜兴奋地跑过去,魔尊皱了皱眉,与他擦肩而过。卫焉澜举着双臂愣在原地,旋即转过身看向魔尊的背影,他的目光落在父尊的手上,那里牵着一个人,是他的弟弟卫堂漤。

他第二次见到魔尊是在书房里,他收敛了许多,规规矩矩地行礼,喊魔尊父尊。

魔尊第一次与他说了话,告诉他卫堂漤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这百年间他一直在外寻找帮助他调理身子的方子。现下卫堂漤和常人无异,他们可以多见面,而自己也会留在魔殿里。

卫焉澜很高兴,他刚扬起笑,又想起了什么,带着愉悦道:“那母后呢?母后在哪?”

两双眸子相对,卫焉澜只见那忽然泛起黑雾的瞳孔,随即是喉头的腥甜。耳边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眼前是从口中吐出血液的颜色,在疼痛侵蚀大脑之前晕了过去。

卫焉澜躺了五年,五年后他才能自由地行动。

卫焉澜见到自己父亲的第三面,他的父亲告诉他,他杀死了自己的母后,也险些在母体中杀了自己的弟弟。

“这就是你弟弟百年躯体孱弱的原因,他甚至记不得自己出生这一百年的全部记忆。”

卫焉澜在母体的时候抢夺卫堂漤的营养,将脐带在他脖颈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生产时,卫焉澜是最先出来的,他与所有魔物都不一样,额头的角比正常孩童要尖锐。又在被接生婆抓到的时候将手刺入了母亲的血肉。

“你是个怪物,杀了自己生母和弟弟的怪物。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你的母亲,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魔尊让卫焉澜变成了一个会在人前表演的戏子,卫焉澜会去抢夺卫堂漤的东西,会去与他争执那些在他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

而这些都只是魔尊让他做的事情罢了,只为了不让卫堂漤怀疑,不为了让卫堂漤歉疚。而什么事情能让卫堂漤认为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亏欠之意,那便是这魔尊之位。

虽然魔尊从未说过,但卫焉澜偏生是明白的,父尊做这些事情从来都是让卫堂漤有朝一日坐上魔尊之位那日不对他产生愧疚感。

卫堂漤是个傻子,他没有前一百年的所有记忆,一直认为是自己忘了,却从未想过原因。魔尊也骗过了他,转而将所有的压力给予了同样年纪的卫焉澜。

他一直都说这都是卫焉澜欠下的债,本就是该他还的。

可是卫焉澜不这样认为,他没有在娘胎杀害自己胞弟的记忆。或许母后难产因为他,但他更不用为此而困其一生。

他凭什么要接受这个令人糟心的设定?

他生来不是还债的,更不是作用于所谓父子情谊纠葛的疏导器。但他身在这里,享受常人没有的权利,所以他会忍耐,直到父尊宣告结束的那一天。

瓷瓶与桌面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卫焉澜猛然被召回了思绪,他的目光在那小小的容器上盘旋一圈,又移到了魔尊的脸上。

“你很有能力,百年间,作为你的父亲我看的最为清晰。”魔尊的两指掐着瓷瓶的颈口将其在桌面上转圈磨擦,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下的椅子:“是时候培养下一个继承人了,我这个位置不低,如今考虑此事不算早。我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时间不长,但谈论的事情不算少,为了堂漤考虑,这个东西你需要喝下去。”

“是什么?毒药或是蛊虫?”卫焉澜早料到有这么一日了,魔尊要封他的口,让卫堂漤坐稳魔尊之位毫无后顾之忧。

大殿下给二殿下让位,若是有什么话从他这个大殿下口中传出去可就不好了。魔尊一定会用什么东西控制住他的,这是他早就料想到的。

“只是哑药。”

坐在软椅上的人说得轻飘飘,将白玉瓷瓶推到桌子边缘。

“若我不喝呢。”

卫焉澜知道这个哑药他不得不接受,但他要现在能取得的最大权益。

魔尊闻言面色不虞,他冷声道:“我知道你会不满,只是魔尊的位置你最好不要肖想。魔族所有长老都不会同意由你即位,若你安分守己一些,我会让你在堂漤身侧辅助他的功业。”

“魔尊,您似乎误会了,我不曾垂涎魔尊这个身份。只是这里我待够了,我想离开了,不以魔尊之子的地位,只以魔尊子民的身份。”

不得不说,卫焉澜在某一点上是感谢父尊的。他如今对做戏之事炉火纯青,一滴眼泪在顷刻间便能落下。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痛苦,一只手抓着心口的衣服,将昂贵的布料抓得褶皱:“这么多年我一直对母后与弟弟的事情自责,只要身在这里一秒便痛苦万分。不求能脱离罪责之身,只愿离开这里,我愿行遍四界为母后与弟弟祈福。”

在魔尊面前卫焉澜一直是照着他要求的模样撒娇争宠,在所有外人面前也一直是取巧卖乖的模样。他乖顺听话,从未违抗过魔尊的任何命令。

卫焉澜很了解魔尊,而魔尊从未了解过卫焉澜,哪怕分毫。他看着卫焉澜缓缓跪下,双手温顺地伏于地面,眼泪颗颗砸落。

“我自愿喝下哑药后让位,但请父尊答应我的请求,让我离开这里,终身赎罪。”

卫焉澜目光所及只有被他身体遮得隐蔽的地面,他表现地极为诚恳,过了好久都没有抬起头。

少年想过讨好魔尊,他亲眼见识过魔尊为了卫堂漤的筹谋,也领教过魔尊的爱与手段。他尝试过靠近魔尊,只一次就放弃了这个千疮百孔的梦。

魔尊心里只有卫堂漤和死去的母后,而卫焉澜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想出了这个借口。魔尊担心他会是卫堂漤稳坐魔尊之位的变数,那他便走,还以魔尊心中挂念二人为由提出此事。

魔尊给他哑药是为了卫堂漤,而让卫焉澜离开也是为了卫堂漤。

在那声肯定落下,卫焉澜再无任何犹豫。他站起身,不顾膝头落灰,径直拿起白瓷瓶将会永久剥夺他声音的药水一饮而尽。

强烈的灼热在喉间弥漫,刺激猛烈的药性迅速将他的声带摧残地千疮百孔。血水从嘴角滑落,少年对着魔尊做了一个君臣礼。

他说了什么,但那些话几乎让人听不真切,厉鬼般的杂音在他口中吐出,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卫焉澜只带了些银钱走,他手里的钱不少,这么多年来虽然他将从卫堂漤手中抢来的宝物又尽数还给了魔尊,但作为戏中重要的棋子,魔尊为了表演出父慈子孝的情景也赏了他不少钱财。

他没去见任何人,带着一个储物袋离开了魔宫。

从头至尾,他都从未想过要抢夺魔位,而他也遇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

魔尊之位他让给卫堂漤,而今后他想要的东西断不会施舍卫堂漤半分。

两个月,足够卫焉澜从渔村逛到了金钱乡。起初卫焉澜未曾寻到脑海中挂念的身影,经过询问才知道齐以渔已经离开的事情,他暗自磨了磨牙,寻着附近的客栈一路问,还真被他问到了些什么。

在到达金钱乡的那一刻,卫焉澜是想笑的。他一直以为像齐以渔那种人不会来这种污秽之地,不过也是,像齐以渔这种小妖不来这种地方又有哪里能容得下他呢。

没关系,今后齐以渔的身边都会有他。

可是为什么。

卫焉澜站在破庙远处最高的那棵树上。

为什么齐以渔身边还有那多人,他明明为了让齐以渔跌落到与他一样的位置上做了那么多,他甚至刻意制造齐以渔养母的谣言。没错,齐以渔的养母死了,养父也死了。那他不应该痛苦万分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自责落泪吗?

可是为什么,他身边……

“小渔弟弟,听说你教阿池赚钱了?也教教我们吧!”

“是啊是啊!还有我……”

……

……

……

他怎么还会笑,他的那个表情,他手中飞舞的竹条,还有摆在他身侧的草兔子。

太碍眼了。

看来还是对他太过怜悯,他就不该手下留情。齐以渔,这个贱人,不能对他善良一点。

卫焉澜瞳色愈发深邃,手指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抚上身侧的树干,留下深深的抓痕。

深夜,魔族的少年蹲在地上,目光怜爱地看着躺在茅草上的蓝发小妖。

你看多可怜啊,只能住在这个漏风的废宇之中,连个盖的东西都没有。

他小心地拨开挡在齐以渔脸上的碎发,指尖无意识地在少年面庞停留。看着他泛红的面颊,小心将手掌温柔抵在他的额头。

灵力在二人身上流转,随着内力的流散,卫焉澜的身形开始微微摇晃,喘息也沉重几分。待他收手的一刻,心跳声如擂鼓鸣金,面上泛起一丝红晕。他附身,在少年脸侧落下一吻。

我们会重新认识的。

卫焉澜用自己的力量将齐以渔关于他的那部分记忆封存,他发不出声音,却仍滔滔不绝“说着”,直到齐以渔微微皱眉。卫焉澜知道是封印后的副作用,齐以渔大概会难受一整天的时间,不过这样更好,毕竟明天还有一场大戏要上映。

……

卫焉澜穿着一身黑衣,过于宽大的兜帽掩盖住了他的面容。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中却逐渐焦躁起来,他咬了咬指尖,压下想去破庙现场观摩的心思坐在了地面上。

终于,两个男人一身血腥味来到了他面前。卫焉澜摘掉帽子,在看见齐以渔的那一刻眸中闪过欣喜,又在瞧见另一个小孩子时变得阴翳。他指了指那个陌生的孩子,似在询问为何多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我们会卖掉的,这不是还有点价值嘛!老板你放心,其他人死的不能再死了,等我把这个孩子卖掉,银子我们五五分……”

还没等那个男人说完,骨骼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在空旷的小道回响。

那个小孩也被卫焉澜夺在手中,只轻轻一捏,小孩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歪了下去。

蠢货。

卫焉澜心底暗骂,他将怀中准备好的银袋子扔到另一个男人怀里,又在地上撒了些碎银当做小费。

不要伤他,其他随意。卖了也好,奴役也罢,随你们。记住,我会随时观察你们,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魔族少年将事先准备好的纸递给他们看,在他们点头后用火焰将其烧烬。

齐以渔被卖了出去,卫焉澜没什么情绪波动。齐以渔将买主的宅院占为己有,卫焉澜笑得流出了眼泪,望向齐以渔的目光更亮了。

中间卫焉澜对齐以渔的观察少了很多,毕竟他也要发展些自己的势力,无论是为了预防魔尊突然变卦还是为了将来更好控制齐以渔,他都不得不这样做。

后来齐以渔去了秘境,他想过跟进去,但他已经是金丹期了,有心难为。听闻秘境之行即将结束,他本想去瞧瞧齐以渔的模样可惜被手中的事情绊住了脚。

他再去见齐以渔的时候发现他家门前站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卫焉澜立刻警觉起来,想要对那人出手却发觉对方修为深不可测,只好打消了这个心思。

远远地,他听见白衣人要收齐以渔为徒,心底许久未有的感情再次躁动不安,揉了揉胀痛的头决定将二人见面的时间提前。

他找到了一个身强体壮的贩卖者,用银子让他卖自己。

估计是从未见过这种奇葩的请求,贩卖者以为卫焉澜是个傻子。后面又看见他提出的要求,只将他卖给一个蓝色头发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打骂他,只要不死掉怎样都可以。

卫焉澜给的银子不少,贩卖者欣然答应下来。虽然讲是这样讲,但在藤鞭打下来的时候卫焉澜还是痛得紧咬下唇,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不过好在真的引来了齐以渔,倒在心念之人怀中。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卫焉澜卸下了所有防备,安心地晕了过去。

……

“买下你不是我的本意,你要是想走便走,我放你自由。”齐以渔说。

他在说什么?不想要自己?卫焉澜双拳紧握,身上戾气陡然升高,随即摇了摇头。

最后卫焉澜还是留下来了,他的脸被齐以渔抓在手中来回晃着。

“你便叫季从心吧。”

季从心,季从心。

他默念了两遍,今后他便不再是卫焉澜,而叫季从心。

他终于站在了齐以渔身边,以季从心的身份。

我应该先不更了,考完试再说!我要学不完了!平时还要上课做课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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