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柔坐在浴缸里,头发纠结成一团,乱七八糟地披散下来。
之前她在水里游了一遭,上岸后没用吹头发,只用浴巾擦了擦,很快转移到这处酒店。
魏瑕说:“你得好好清洗一下。”
然后他亲自放了一缸药浴,热水透明清澈,让林北柔先洗。
酒店用具十分高级,是来自顶奢品牌的定制系列,林北柔拆了一把软毛小刷子,连指缝都刷干净了。
热水散发出草药的清香,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草本,十分好闻。
林北柔十秒不到脱光衣服,坐进了大得出奇的圆形浴缸里,忍不住先把头发泡进去浸了好几遍,谁知道地下河水干不干净,里面有没有什么细菌。
外面隔着一段距离传来了魏瑕的声音:“记得用浴帽把头发裹起来,药浴别沾头发,洗头要用专用的洗发水,置物架上有标签。”
林北柔:“……”
然后她发现,她头发迅速纠成了一团,就像八百年没梳过一样。
林北柔拿起一把梳子,试图把头发梳开,梳齿插进去纹丝不动,头发还越来越硬了。
林北柔惊慌失措:“魏总,你怎么不早说!这是什么药浴啊!”
魏瑕:“你裹好浴巾,我进来帮你处理一下,否则你的头发只能剪掉了,那种药草对太长的头发不太友好。”
林北柔已经泡着浴缸里了,只能手忙脚乱站起来拿了一条浴巾裹在身上,像泡温泉一样坐下去,发出哗啦一声。
魏瑕:“当心别摔了。”
林北柔无言以对,这一次她没法怀疑魏瑕是成心的,魏瑕提醒得算及时,是她自己动作太快了。
林北柔:“我好了,魏总。”
魏瑕:“抱歉,我进来了。”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臂上,神情很正常,拿过防滑凳坐在了浴缸前,朝林北柔点点头:“转过去。”
林北柔换了个方向,背朝他坐着,刚好面向落满阳光的高大窗户,窗户也是圆形的,下午的阳光照进浴缸,有种近乎圣洁的氛围,不过林北柔放松不下来,背后坐着个体格这么高大的存在,还和祖宗长得一模一样。
魏瑕手臂够长,都不用站起,直接从置物架上拿了个东西,拆开了,林北柔忍不住稍微转头看了一眼。
一管润滑露,同样品牌定制的。
林北柔脸上发烫,默默把脸转了回去,这酒店到底怎么回事啊,连这种东西都有。
林北柔感觉到一绺头发被牵起,被魏瑕握在了手中,然后是挤压声,感觉到发绺上多了分量。
魏瑕用手指把发绺一丝一丝分开了,林北柔能感觉到轻微的拉扯,但头皮并不疼,反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微妙感。
缓慢细小的电流窜过神经束,随着魏瑕的指尖,一遍又一遍。
直到林北柔不得不屏住呼吸,喉咙像堵块了一样,死死忍耐着不发出声音。
魏瑕:“你要是疼的话,直接说,我动作再轻点。”
问题就在于他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了,林北柔不好指出,只能含糊嗯了一声,不想让魏瑕本人察觉到,她的身体其实十分享受,深深违背了她本人的意志。
林北柔的头发太多太长了,魏瑕耐心得像一个经历春夏秋冬的手艺人,一点一点处理每一绺头发。
好像有温暖的火星窸窸窣窣落在她的头颈和肩膀,知觉经络反应织成一张柔美的蛛网,将她和外界隔离,好像周遭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天塌下来也与她没有关系了,这里只有纯感官。
林北柔不知不觉,昏昏欲睡,脑袋慢慢垂落,身体也向下滑去。
冰凉阴柔的视线如一对巨大眼睛,出现在她身后,铺天盖地。
林北柔睁眼惊叫,吓得够呛,扑腾出了水花。
魏瑕从后面扶住她:“怎么了?”
林北柔捂住胸口,虚弱气短:“没事……”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很强烈,并没有消失,林北柔忍不住左右看来看去,肩膀爆开鸡皮疙瘩,那道目光不仅在看她,还在看魏瑕,在看他们的互动。
魏瑕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你又感觉到异常了吗?”
林北柔点点头,不敢说话。
魏瑕:“那现在你相信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了么。”
林北柔点点头,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魏瑕和司空晏长得一样。
魏瑕看出了她的犹豫:“我从出生起,就在西北昆仑区地下试验场,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林北柔也意识到了,魏瑕明显是个活了起码二十多年的大活人。
魏瑕继续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林北柔:“什么?”
魏瑕:“用特殊颜料在身上灵脉轮画符咒,隔绝任何鬼神的窥探,它们看不见你,每隔半年重新画一次。”
林北柔忍不住问:“就像纹身?”
胜身洲也有类似的办法,确实可以隔绝莫可名状的窥视。
魏瑕:“不一样,是画上去的,不会疼不会痒,颜料干了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林北柔忍不住狠狠心动了。
魏瑕:“你要试一试吗?如果要的话,我让宁西雍去订颜料,送来需要一天时间。”
当她买一件东西犹豫不决,而发现那件东西发货需要十五天,她会很快订货,多一天也不想等。
特别是那件东西能救她于水深火热时。
林北柔:“我要试。”
魏瑕嗯了一声,突然说:“你该换药了,之前伤口沾了地下河的水。”
林北柔才注意到左肩还有胶布。
魏瑕出去了,很快拿了一盒新的自带敷药的医用胶布回来,把旧的胶布轻轻撕下,林北柔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齿痕已经只剩细小的血点子了。
“……”想起魏瑕从后面压制住她,把她钉在沙发上,她只能承受他的牙齿压在她肩膀上,一点点施加力道,犬齿尖锐得让人惊心动魄。
魏瑕平时不笑,根本看不出犬齿那么尖。
魏瑕把新的胶布贴在了林北柔肩膀上,胶布和伤口贴合,有种安稳致密的感觉。
洗完澡,林北柔在外面吹头发,无聊地等待着。
桌台上放着魏瑕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没有密码,桌面一览无余。
林北柔吹头发的手慢了下来,盯着那台电脑。
她放下吹风机,走到卫浴间附近,仔细听,因为隔音好,只能听到很隐约的水声,魏瑕没用浴缸,他在冲淋,估计还要洗一阵子。
林北柔悄无声走回电脑面前,坐下来,点击并浏览文件夹。
找到了,一个带关键词昆仑区的文件夹。
她看到了很多照片,还有很多视频,大部分视角是第三人,魏瑕出境较少,但足以证明魏瑕在现世是真实存在的人,早在林北柔的意识穿去胜身洲之前,就存在了。
林北柔听到卫浴间门推开了,她迅速关了文件夹,起身走到另一边,装作刚刚吹完头发。
魏瑕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他的头发比常见的前刺式稍长,平时额发是向后抓的,适合穿西装,露出额头,现在额发松散下来,略微凌乱,显得年轻了两岁,深灰色绒面浴袍很长,在膝盖以下,灰绸睡裤显出结实强健的腿部线条,他没有穿酒店拖鞋,光脚走在地毯上。
林北柔注意到他脚上有浅色疤痕,结构和形态都非常漂亮,趾骨和血管分明,就像被造化雕塑出来的,和司空晏也一样。
魏瑕目光撞上她的视线,林北柔马上收回眼神,正襟危坐,脸上微微发热。
她清了清嗓子:“魏总,我的手机呢?”
魏瑕神色如常:“先交给宁西雍保管了,避免他们追踪到这里。”
林北柔隐隐有点不安,不过暂时没多想。
林北柔:“那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吗?”
魏瑕坐了下来,即使坐着,他也显得很高大:“你说。”
林北柔:“周阆屿说,我是编号者,那个魏枢培说,我是四号,你是一号,这些是什么意思。”
魏瑕:“一句话解释不清,过来吧。”
他走到落地窗前,回头望着林北柔,林北柔跟了过去。
魏瑕张开手指,放在玻璃上,林北柔明显感觉到一股能量扩散开,就像节气变化一样,和天地共鸣。
阳光迅速由浓转淡,直到消失,本来清蓝的天空,被灰白色厚云遮盖。
很快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深灰色,尤其顶上的云发黑,天边泛白,一切就发生在短短几十秒之内。
对面有个楼顶露天餐厅,上面种全是真的树,树冠长得娉娉婷婷。
食客衣着光鲜,成双成对坐在铺着白布的餐桌边谈笑风生,树影摇曳婆娑。
天气骤变,树冠起了一层树叶子浪,一个客人的蓝缎带黄草帽就被吹飞了,打着旋飞下高楼大厦。
接着,所有人都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侍应生单手张开五指端着盘子过来,脚步一滑差点把盘子打翻。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天边云层间隙闪电划过,暴雨覆没了全市,一直延伸到海面上,海湾全是雨点。
林北柔:“……”
她动作缓慢转过去看魏瑕,原来你就是天气之子。
即使在胜身洲,呼风唤雨天人合一,形成极大范围的行云布雨,如同走蛟腾龙,也只有天赋极强的高阶修士办得到。
魏瑕:“这叫和灵脉共鸣,编号者都有这个天赋,是被先天随机赋予的,编号者的工作,通常是清理灵脉污染,就像我一样。”
林北柔:“所以你是为他们工作吗?他们为什么要害你?”
魏瑕想了想:“失礼了。”
他转过身,解开了浴袍,把上面一半浴袍脱了,露出整个后背和胳臂,给林北柔看。
林北柔还来不及错愕这突如其来的职场福利,就看到了魏瑕背上的东西。
天光玉造的脊背上浮动着奇异的纹路,像墨烟一样,还会动,随着光线方向不同而时隐时现。
魏瑕:“封印,打造一副要上千亿,留其神去其形,钉入全身脉轮。”
林北柔神情渐渐僵硬,她在胜身洲也见过类似封印。
想利用对方的力量,又害怕对方力量太强反噬自身,于是把对方十成力量压制到三成,甚至一成,是很残忍的手段。
魏瑕穿好了浴袍,整理完毕,才转过身面向林北柔,表情再正常不过。
林北柔慢慢问:“……你早就知道我是编号者?我到你这里工作不是偶然吗。”
魏瑕点头:“不想他们先找到你,给你上封印。”
林北柔:“可是周阆屿说,你找到我,是因为编号者可以给编号者解开封印,哪个才是主要原因。”
魏瑕:“都有。”
果然,她就知道她的履历理论上来说,根本进不去那种公司。
知道了魏瑕招她有这一层原因,林北柔反而更安心了,要是找不到任何原因,林北柔会猜疑更多。
林北柔:“那要怎么解开封印?”
魏瑕:“进入我的元神,用你的元神触碰封印的钉子,它们会松动,接下去我自己来。”
林北柔:“听上去好像很简单。”
魏瑕平静地说:“这个过程中我没有防御,没有反抗能力,要是你想杀死我,你可以轻易做到。”
林北柔大吃一惊:“你放心,魏总,我没那个心思。”
魏瑕:“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还怀疑我,可以自己动手铲除威胁。”
林北柔使劲摇头:“不不不,我又不是疯子。”
魏瑕:“今天先休息吧,吃了晚饭,你睡一觉,有什么明天再说。”
这家酒店的套房比向光山那个酒店更加低调奢华,光是房间就有好几个,林北柔的卧室就在魏瑕隔壁,她经过一天折腾,累得倒头就睡。
半夜下起了暴雨,还有闪电和雷鸣,落地窗被雨洗成水波状,遮光窗帘隔绝了天地。
林北柔梦见了海,梦见了巨大的龙尾,她淹没在坚硬又柔软的玄麟中,迷失了心神。
难以言喻的温度沿着攀升,由内而外像涟漪一样扩散到灵魂深处,仿佛有灼热酥疼的线圈紧紧地缠绕着她。
黑魆魆的眼睛,带一丝戏谑,一缕阴柔,幽深无涯地注视着她,观察并承接她的变化和反应。
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上的经验,却比真的发生更让人想逃,超越了身体接触,是连灵魂都被淹没的感觉,界限解除,无限延伸,失去了全部的方向感,让人忘记了自己是谁。
林北柔在枕头上睁开眼睛,额头出了细汗,掀开被子下了床。
对方都能进入她元神里了吗,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才好。
林北柔拿起手机,给神婆发消息,把这些天的情况说了一遍。
神婆依然活跃在线,谨慎地分析:“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被注视着,你已经入局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你再想想。”
林北柔没了睡意,她穿上拖鞋走了出去,想喝点水,经过书房时,脚步一顿。
书房的门没有完全关好,留了一条缝。
林北柔慢慢走过去,推门而入,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打开了灯,深红木色调的房间,丝绒窗帘,古老沉雅,设计得很别致,家具都是古董。
书桌看着就很华美,走过去试了试,抽屉都没有上锁,林北柔眼睛一亮,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翻找有用信息,结果一无所获。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魏瑕办公室一样,还有很多英文书和小语种书籍,林北柔挨个翻了一遍。
她试图把一本特别厚的大部头抽出来时,旁边一个装饰品突然掉在了地毯上,声音沉重发闷,林北柔赶紧捡了起来。
这里隔音很好,魏瑕应该不会听到吧。
林北柔把装饰品放回去时,发现原来位置后面有个暗格,她拉开暗格,手伸进去,摸出来一本厚厚的东西。
是本手账,皮革封面,看上去很久了。
林北柔立刻坐到书桌前,打开阅读灯,解开了系带,翻开了手账。
上面的字迹居然全是钢笔,现在很少有人用钢笔写字了,不,现在很少人亲自写字了,全是打印字体。
字迹潦草狂乱,林北柔发现自己看不懂,只能判断对方好像在记录什么测试结果,一大半都是这种内容。
看不懂就不看,林北柔很快翻了过去,中间是空白的几页,然后出现了一副铅笔速写。
同样的潦草,笔触凌厉精确,构建了一个场景,林北柔浑身血液结冰,一眼认出了这是什么。
云顶峰星天寮,司空晏的寝殿一角,她住了很久很久的地方,左上角还有一个挂衣服的桁架,挂的衣服越看越眼熟,正是她平时穿的那件单衫,帷幔被风吹动,朝室内飘起。
林北柔脑海空白,全凭本能伸手往后面翻,各种熟悉的场景跃入视线,然后出现了人。
各种各样的睡脸,趴着睡,侧着睡,躺着睡,睡在床榻上,院子里,吊床上,画技随意又如臻化境,林北柔就像照镜子一样。
后面是她做其他事情的样子,发呆,练剑,看书,做东西做失败,下河踩水,打坐修炼但是很不认真,喂山上捡来的各种小动物。
画面上没有出现另一个人,却处处是另一个人,是以他的视角呈现的。
这是司空晏的草稿画,画的是她。
林北柔说不出内心的感觉,恐惧震撼之余,还有种破芽的感觉,被人以毫无节制的需求,这样巨细无遗地记录下她的生活日常,哪怕是些鸡毛蒜皮,阴暗又热烈,真挚又禁忌。
最后几页,画的是没有出现过的场景。
画者想象中的场景。
背景完全涂黑,林北柔嘴巴和眼睛都被蒙住了,手腕脚腕都被绑住,画面却不再只是铅笔的黑白灰。
鲜血一样刺目的红绳,弯弯绕绕,束缚住了她的关节,让她像失去发条的人偶一样以不自然的姿势坐在床上。
接下去还有好几幅类似的场景。
然后凭空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只到上臂位置,捏住林北柔的下巴,或者掐住她脖子,将她钉在榻上,或者是其他更迷离叆叇的氛围。
对方想将她眼睛蒙住,嘴巴蒙住,让她失去感知,只能感知到他,黑暗的控制欲和执迷贪恋,汹涌出了画面。
林北柔脊背过电,口干舌燥,内心直觉和经验逻辑全都在大脑里尖叫,没错这就是阴间祖宗的味道,百分百正宗的阴间祖宗。
她一阵头晕目眩,所以魏瑕根本就是司空晏本人吧!
这祖宗……装得太像了,以至于她都被骗过去了,为什么魏瑕的元神和司空晏不一样,林北柔没空细想。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逃。
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林北柔瞬间僵硬,对方体重和身高摆在那边,酒店的实木地板保养得再好,也还是发出了嘎吱声。
脚步声停在了书房前。
林北柔以最快的速度关了灯,藏起手账,躲进了最远的丝绒窗帘里。
书房门被缓缓退开了,有人步入黑暗中,步伐缓慢,走过书架,书桌,似乎在检查异常,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北柔抓着窗帘下摆,不让窗帘摆动,神经高度紧张。
对方没有出声,连一点随意的喉咙嘀咕都没有,离她近到她抬手就能摸到他裤子的地步。
他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看窗外,林北柔大气不敢出,大脑催眠自己就是窗帘,已融入夜色。
对方动了,脚步声再度响起,不快不慢地走到了门边,然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林北柔悬起的心脏重重落回胸口,她虚脱地爬了出来,膝盖发软地站起来,又等了几分钟,才踅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慢慢按下门把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黑暗一片,没有夜灯,无异常,很安静。
林北柔松了口气,转过去就看到一个高大身影靠墙看着她。
林北柔:“啊啊啊——”
尖叫刺破夜色,因为房间材料吸音,变得十分单薄,对方抱着手臂,姿态放松,目光始终锁定她,专注,还有一些无聊,黑魆魆的眸子像不眠夜色,闪烁着远处海上航船的一点光。
对方等她尖叫完了,都没有打断她,林北柔踉跄后退。
魏瑕这才开了口,嗓音沙沉,和白天比有一点异样,林北柔一下子听出了那种距离感。
“你在书房干什么?”
语调有一点微薄的温度,仅仅让语气听上去正常,他没有不满,林北柔却想起了蓝胡子的故事。
但司空晏不是蓝胡子。
到今天为止,林北柔都不能说司空晏作出过任何危害她生命安全的行为。
恰恰相反,他将她保护得非常好,谁一旦动了伤害她的念头,司空晏会让对方灰飞烟灭。
林北柔内心深处却觉得更恐怖了,因为司空晏是无罪的,背叛的人是她。
林北柔忍不住向后退,魏瑕居然动了,他身躯离开墙,趋近她,直到林北柔后背撞上冰冷的窗玻璃,外面暴雨还在下,雨雾冰凉织满天地,被厚重的防弹隔音玻璃柔化成了潺潺的流溪声。
“嗯?”魏瑕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他和窗玻璃之间,她背后就是空落无依的高空,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林北柔声音僵硬得像人机:“我睡不着,想去找本书读。”
魏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远处的闪电偶尔反白,照亮他的眉眼:“……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林北柔有种梦魇变成现实的感觉,她快窒息了,感觉对方下一秒就会戳穿她拙劣的掩饰,结果对方却不紧不慢,林北柔也就不得不守着最后一层窗户纸,这是很熟悉的阴间折磨。
林北柔声音变成了气音:“太紧张了……”
魏瑕:“那你找到什么好看的书了吗?”
林北柔发不出声,摇了摇头。
魏瑕动了,林北柔全身打了个寒噤,然而魏瑕只是抬起双手,放在了林北柔左右肩膀上,他的轻拍乍一看显得让人误解,尤其是他的手向下拍到了她的后背,向她腰部探去,没有任何抚触行为,仿佛只是在检查什么。
林北柔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在搜她身。
这是种居高临下的上位者行为,具有掌控和支配,偏偏林北柔不能动,因为打破规矩的人是她,她先未经允许在别人的书房乱翻找的。
是她给了魏瑕进一步行动的正当理由。
魏瑕的手掌从她腰滑落,在她屁股墩儿上拂过,就像一个礼貌的舞伴,林北柔一动不敢动,连尴尬恼羞都没有,她想到了手账上那些画。
魏瑕就是司空晏,现在是祖宗在检查她。
他的手保持在多一分就越界的程度,反而更让人难以忍受,在无所发现之后,他退后半步,重心放低,单膝蹲下,检查林北柔的膝盖和脚踝,这个距离让他的目光和林北柔的胸腹平齐,而肚子是一个人身上最柔软脆弱的部位。
林北柔熬过这短短十多秒,直到魏瑕再次站起,她才重新呼吸。
魏瑕的手抬起,指背敲了敲她肚子,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不是敲在皮肤上那种。
林北柔:“……”
她慢慢撩起衣服,把藏着的手帐本递了出去,一脸心如死灰。
魏瑕:“你没有对我说实话,我有点失望,你还是不相信我。”
林北柔安静得像只鹌鹑。
魏瑕随意翻开手帐本,只看了几眼,就将手帐本还给林北柔:“喜欢就直接拿去看,藏起来干什么。”
林北柔呆了,一时不知道魏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或者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为什么他还不撕破脸……为什么不羞辱她,责问她,甚至直接复仇。
焦躁不安的情绪达到顶点,林北柔有种被悬挂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窒息感,几乎想忍不住直接质问对方。
林北柔用全部自制力控制住了自己,她不能失控,对方可能就是想看她崩溃,她不能让对方得逞。
林北柔保持了鹌鹑一样的安静,接过手账。
魏瑕:“太晚了,回去睡觉。”
林北柔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她能感觉到魏瑕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她脊背上,缓缓流动。
几十步路的距离,就像走在奈何桥上一样,有种随时会被鬼从后面闪击的未知。
当她终于抵达卧室门口,推门而入,顺利关上门并迅速反锁后,才虚脱一样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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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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