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宁特助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体贴地先离开了。

魏瑕看着林北柔,没有出声制止,林北柔就当他是默许了。

林北柔看着魏瑕,硬着头皮上前,坐到他面前,犹豫地举起手:“可以吗?”

魏瑕轻轻点了点头。

林北柔松了口气,她还真不知道如果魏瑕继续冷战,她要怎么办,看来魏瑕不是那种为难人的人,主动给了她台阶下,林北柔自然顺势而下了。

林北柔默默把手伸出来,魏瑕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太大了,几乎是她的两倍,被他握住,林北柔的手都快看不见了,魏瑕手心也很热,林北柔尽量忽视这些不自在,和魏瑕十指交扣。

她缓缓释放出修为,洁白如珍珠光晕的灵力,刹那进入了魏瑕的元神,修复着之前反噬造成的伤痛。

魏瑕浅浅拧起的眉头,不知不觉被抚平了,他眼帘半阖,呼吸变得深缓,林北柔的治疗很有效。

过了大约十分钟,魏瑕主动睁开眼睛:“可以了,谢谢。”

这声谢谢让林北柔顿时放松了下来,再开口变得容易了很多:“……之前,对不起。”

魏瑕:“没事,我明白你很害怕,看见不该看见的人和事情,恐惧是难免的。”

林北柔之前觉得魏瑕在演戏,现在是真的不确定了。

他太正常了,和司空晏完全不一样。

就算司空晏失忆,也不可能性情大变成这样。

林北柔犹豫地说:“那我能看看你说的笔迹吗。”

魏瑕去书房找了文件给她看,林北柔对比了一番,发现魏瑕的笔迹确实和手账上不一样,也和过去司空晏的笔迹完全不一样,司空晏笔迹简直是狂草,魏瑕的笔迹很规整,就算是连笔也看得清楚。

疑虑在林北柔心里打消了一大半。

魏瑕忽然说:“如果你觉得还有疑虑,我可以让你看一些别的东西。”

他在书房里打开了一个保险柜,找到了几盘录像带,用老式录像机给林北柔播放。

录像带里,都是魏瑕小时候的影像,虽然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时间和环境却不容作假,他比林北柔大几岁,在这个时空确实早就存在了。

林北柔看着录像,越来越觉得自己先前太鲁莽了。

补偿心态在心里堆积发酵,林北柔开了口:“是不是只要除掉封印,他们就再也没办法限制和要挟你了?”

魏瑕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林北柔下定了决心:“那我帮你解开。”

魏瑕看了她一眼。

林北柔脸上发烫,尴尬地说:“这次我保证,不会再中途退出,我发誓。”

魏瑕说:“好。”

他们休息了片刻,坐了下来,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仪式。

这次林北柔进行得很仔细,很小心,不知不觉脑力体力都消耗到了极点,当魏瑕身上最后一缕墨烟被祓除,林北柔瞬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累得倒在了地上。

外面,暴风雨越来越大,行道树被吹倒,商铺接到通知,纷纷闭店,闪电间有巨大的龙影掠过。

海上看得更清楚,头顶黑得像末日,阴阳割昏晓,伴随游客的惊呼,诡暗的云层和海面之间,陆续形成三条遥遥相望的接天水柱。

附近避雨的人群全部顶着暴风雨开手机录像。

云雾缭绕的海面上,三根水龙卷如不周山通天柱。

闪电缠绕的暗橘云层中,云影快速变化,很快游客意识到不对劲。

黑云就像被驱赶一样向上卷,一个小黑点出现,像一滴墨汁掉入清水中,很快扩散,紧接着所有人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祂像重获自由一样,从浅滩跃入了深海,纵掠疾驰,星奔川鹜。

通过云气的形状传递,人们意识到了那是什么,祂在云中蓦然回首,刹那与众人对视。

所有人当场被混沌寒气浸没。

直到祂的气息隐入墨云,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如果林北柔能看到,估计会改变主意,因为司空晏元神里,就有一条龙灵。

林北柔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终于弥补了过失,不再感到尴尬和内疚了,她如释重负地躺着,暂时不想起来。

魏瑕把一件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没有说什么,然后去了一边,调息吐纳,整理去除了封印之后的元神心府。

就在这时,林北柔感觉到了熟悉而诡异的庞然注视。

她惊得睁开眼睛,魏瑕在窗边,闭着眼睛,很显然不是他,那种注视源头来自窗外,来自天上。

林北柔下了床,走到窗前,看到天空后惊呆了,天空的云前所未有地诡异,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连绵不绝的漩涡,像倒挂的汪洋,或是风蚀镂空的溶洞顶层,苍白或灰蓝,如同幽灵深渊。

一道庞大影子掠过天地,快得连一眨眼都没有,让人疑心是幻觉。

林北柔却分明感觉到云层中有东西在看着她。

身体反应比她大脑处理讯息的速度更快,脖子背后寒毛倒竖,好像有冰水顺脊背倾泻而下,皮肤每一寸都炸开刺痛,被阴凉窥视笼罩了每个毛细孔。

她吓坏了,本能地蹲在了地上,魏瑕睁开眼睛,就像感觉到她在害怕一样:“你怎么了?”

林北柔:“又、又来了……”

魏瑕:“过来,不要怕。”

他伸出手,林北柔抓住了他的手,被他拉了过去,魏瑕高大的身躯挡住她,林北柔蜷缩在他身体和地板形成的角度之间,那种冰冷的注视和搜寻一下子变得很遥远,仿佛被屏蔽了。

林北柔想起之前魏瑕是怎么把魏枢培那边的人全部处决了的,连魏枢培都差点被他杀了,最后被手下拼死掩护逃跑,加上身上还有法宝,保住了一条命。

当时的魏瑕,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反噬的原因,看上去格外恐怖。

在面对敌人时,魏瑕的冷酷残虐和他平时的正常判若两人,尽管林北柔是造成他反噬的元凶,他却一丁点都没有把这样的冷酷用在林北柔身上,反而没有追究她,甚至林北柔还可以用言语伤害他。

林北柔现在一点不怕魏瑕了。

林北柔慢慢说:“魏总,你之前说的那个,能防窥视的符咒,可以现在就帮我弄上去吗?”

片刻后,主卧拉上了遮光窗帘,把暴雨挡在外面。

林北柔有点紧张地躺在,她把外套和裤子都脱掉了,里面是款式简单的白色纯棉内衣和成套的平角内裤,尽管这是必要程序,魏瑕一点没有看不该看的地方,林北柔还是很不自在。

她本来有一套无肩运动内衣和瑜伽短裤,觉得出差了还要锻炼很累就没带出来,现在深深后悔。

林北柔的内衣偏实用,没有露沟,和运动内衣的露肤度是一样的,然而里穿的内衣和外穿的运动内衣带起的氛围有着天壤之别。

魏瑕戴上了手套,站在桌子边调符咒需要的颜料,细碎的声音有些助眠,不知不觉放松了林北柔的神经。

“可以了,你准备好了吗。”魏瑕开口确认。

林北柔嗯了一声,像看牙医一样躺在床上。

魏瑕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卷眼熟的东西,林北柔看到了那个东西,微微睁大眼。

是刚才的捆仙索。

魏瑕解释:“符咒必须一笔完成,笔画不能中断,过程会有不舒服,为了防止你身体动弹,必须锁住你的关节,这样你就不会动了。”

林北柔:“……”

她权衡了一下,勉强点头,魏瑕靠近倾身,拿起她的手腕,然后是脚腕,就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玩偶,一次性薄胶医用手套的触感,凉凉地触碰在皮肤上,让林北柔更加有看牙医或者动手术的错觉,随着魏瑕的动作,捆仙索自动分成了好几截,将林北柔的关节固定住。

林北柔被束缚在了床上,她试着动了动,发现连最轻微的动弹都做不到。

当魏瑕坐在了床沿,俯身看着林北柔时,林北柔的不安感更强烈了。

或许这是个坏主意,她现在在干什么,被锁着,动也不能动,人身安全都依赖于魏瑕是怎么想的。

林北柔有一点后悔了,下一秒就听到魏瑕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终止,你不用非要勉强自己。”

林北柔听到他的声音,那些瞎七瞎八的多心多疑也消散了些。

她摇头:“不,一次性搞定吧。”

魏瑕点头:“闭上眼睛可能会舒服一点,我要先从你手上的脉轮开始。”

他不但带了手套,还戴了口罩,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医生了,而她像个接受实验性质心理治疗的问题青少年。

林北柔忐忑不安地看了看他手上的工具,那是一根很长很细的金属棒针,顶端是一颗很小的金属圆珠,一盒半液体颜料放在边桌上,颜色比朱砂淡一些,里面有细碎的金闪。

很正常。

冰凉的一点触感落在了她右手脉搏点上,腕骨被胶质手套裹着的修长手指捏住,免得她乱动。

触感延伸,形成古老的图案,果然如魏瑕所说,他一笔不断,匀速连缀,林北柔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却挡不住皮肤上攀爬的酥痒酸麻。

这算不舒服吗?用不着将她绑起来吧?

念头刚刚升起,神经束突如其来被微电流电了一下,介于疼和痒之间。

林北柔手腕肌肉抖了下,却没有动,捆仙索将她固定住了,魏瑕的笔触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什么?”林北柔睁开眼睛,有点惊慌。

魏瑕说:“是符咒生效了。”

他安静地继续画符,林北柔也不再出声,过程比想象的难熬,魏瑕手上很稳定。

一开始,神经束上的感觉还可以靠意志力忽略,渐渐的,一旦堆积,量变引起质变,就很难忽视了。

说疼也不是,说痒也不是,感觉想挠,却又不知道该挠哪里,林北柔甚至想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挠一遍。

当四肢上的图案终于完成,林北柔眼睛沁出了生理性眼泪,她觉得很尴尬,连忙闭紧眼睛,怕魏瑕看见,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林北柔只能祈祷魏瑕没看见。

下一秒,轻柔的感觉落在眼角和太阳穴,魏瑕用柔软的面巾纸擦掉了她的眼泪,这个动作很小,也很轻,然后他就继续画符,声音稳定:“我要画你正面的躯干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喊停。”

林北柔:“没……没关系。”

魏瑕调整坐姿,抬起她的下巴,从她脖子开始,沿着中轴线,胸口,心脏附近,神阙穴。

林北柔感觉颜料仿佛有某种活性,浸没进她皮肤里,沿着向内浸入,一直深入到魂魄中,温温热热的,有种流动的错觉,黏稠,搅动,产生了奇怪的气泡。

气氛中有某些微妙的因子,或许是林北柔只穿着内衣,而魏瑕却穿戴整齐,衬衫一丝不苟地扣着,戴着薄胶手套,和医疗口罩,在她身上用特殊工具,以她皮肤为画布,画出保护她不受窥视的符咒。

林北柔渐渐沉浸其中。

一种舒适的钝感和麻木从核心散开,好像打了麻药一样,神经松弛,不再焦虑和担忧。

魏瑕的双手抬起她的肩背和膝盖窝,将她很轻柔地翻了个面,让她趴着,然后在她后背补完隐身符。

这次的图案依然从中轴线落下,延伸到她尾椎位置。

林北柔好像飘在平静海湾上的小船,摇摇晃晃,随波逐流。

“完成了。”魏瑕低声说。

林北柔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接着全身蔓延起一阵过电般的感觉,神经束承受不住突然爆发的刺激,生理性眼泪一下子涌出眼角,喉咙也发出了含混低喊。

魏瑕抱住了林北柔,让她不至于咬到自己舌头,稳住她不断震颤发抖的身体,发出低声的安抚话语。

“怎么回事……!”林北柔呛咳了起来,魏瑕轻轻拍抚她的背心。

“这是正常现象,符咒在渗入你的元神,会产生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放松。”

林北柔被搞得十分尴尬,脸和身体红成了虾子,接下去就躺着装死,任魏瑕在旁边收拾用具,她都闭着眼睛趴着一言不发。

“你还有被窥视的感觉吗?”魏瑕问。

之前不论再安全,林北柔始终摆脱不了游丝一样的窥视感,冰凉森寒。

现在,林北柔这才意识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全身符咒生效了。

林北柔摇了摇头,惊讶又高兴,像卸下了沉重负担,心情摇摇晃晃上升,好像没有重量。

由于身体反应,生理性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不受她控制,林北柔觉得很狼狈。

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柔软的面巾轻轻摁在脸颊上,替她擦干那些湿润的水痕,她的手腕和脚腕感觉到了他指腹的温度,他把捆仙索仔细地解了下来,一点没有摩擦到她皮肤。

林北柔的身体重心从他的胳臂被放到了柔软而有弹性的床铺上,她骨头好重,床好软,像羽绒一样。

“刚画完符咒,精神上会很疲惫,你睡一觉。”魏瑕的声音忽远忽近的。

林北柔意识勉强还在,感觉到肩背上一沉一暖。

魏瑕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不是之前沾了血的那件,外套上有洁净的柔顺剂和阳光晒过的气味,舒适的温度覆盖了林北柔,挡住她一半脸,也挡住了光线,林北柔再也抵不住困意,意识沉入黑暗。

再醒来,都第二天了,林北柔坐了起来。

中途魏瑕回来过,可能是怕她着凉,把她塞进了被窝里,她身上好好地盖着他的被子,身下睡着他的床单,被子里全是魏瑕的味道,清冷而沉雅,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辛辣木质调,皮肤和四肢没有隔阂,全部染上了这样的气息,林北柔脸颊些微发烫。

她居然一直占据了魏瑕的主卧,这一觉睡得特别好,醒来全身都很轻松。

林北柔出去以后,没有看到人,回到自己卧室,发现她的床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睡过,客厅沙发上也没有人睡过。

林北柔去了餐厅,发现宁特助在那边磨咖啡,穿着一身执事制服。

“小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早餐在餐桌上。”宁特助朝她点点头。

林北柔:“魏总呢?”

宁特助:“魏总有些事处理,等会就回来。”

林北柔猜测,没了封印,那些人就不能再挟制魏瑕,魏瑕自然行事无所顾忌,大概是去收拾人了吧。

林北柔好奇地问:“魏总一开始就知道我可以帮他解开封印,才找到我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宁特助:“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只有直接去问魏总了。”

林北柔还有一丝悬而不决的困惑,不过她现在对魏瑕有了基本的信任。

宁特助很快离开了,他手磨冲泡的咖啡,比酒店准备的更香醇,林北柔愉快地一个人享用了早餐。

刚吃完,门口就出现一个高大身影,魏瑕回来了。

他状态有点不对,眼眶发红,皱着眉,进门时身体还晃了下。

林北柔马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魏总,你没事吧?”

魏瑕摇头:“没事,解除封印之后,会发烧一段时间,过了就好了。”

林北柔吃了一惊:“要我叫宁特助吗?”

魏瑕:“不用,我让他出去办事了,你今天还是待在酒店,陪我办公。”

发烧了还要办公,这个人是工作狂吗,林北柔想吐槽,魏瑕却已经在客厅靠窗的桌子前坐下了,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林北柔只好跟了过去,坐在他旁边。

魏瑕开始处理文件资料,来不及看又需要筛选的,全交给了林北柔,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林北柔无意间抬头看了魏瑕侧脸一眼,吓了一大跳,她上司嘴唇都起皮了,烧得下眼睑都粉红粉红,眼球有了红血丝,耳廓和脖子也浮起淡淡的潮红。

林北柔:“魏总!要不还是想办法先退烧吧,这里有药吗?”

魏瑕捏了捏眉心,似乎也很疲倦,声音有些发沉:“柜子里有……”

林北柔:“我去拿药,你暂时不要办公了,免得发烧加重。”

她飞快去了储物柜那边,蹲下来打开柜子,很多药品分类收纳在盒子里,林北柔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退烧药,关上柜子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椭圆形盒子,盒子盖子打开了,里面的粉末掉了一些在地上。

林北柔奇怪地看着这盒子,这里怎么还有散粉啊,还是痱子粉?她没有太在意,将盒子盖好放回去,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粉末轻盈地散向了空中。

魏瑕吃了药,很快产生了睡意,回去主卧睡觉了。

林北柔想了想,不太放心,出去找了经理,让他送一些物理退烧的东西上来。

回来后,林北柔走进套房里间,看到大床上乱糟糟鼓了个大包,还有似有若无沉重的呼吸声。

林北柔吓了一跳,这才十分钟,就烧得这么严重了吗!

她赶紧走到床边:“魏总?”

魏瑕没有反应,林北柔掀开被子,看到魏瑕迷迷糊糊裹在被子里,头发末梢都被浸湿了。

林北柔马上出去把小推车推了进来。

“冷水,毛巾,敷在患者前额、腋窝、腹股沟等大血管部位,三到五分钟更换,酒精擦浴,百分之七十五酒精一百毫升,加等量温水,从颈部开始往下擦,到腋窝、腹股沟……”

林北柔看了看经理给她的说明,俯身拍了拍魏瑕肩膀:“魏总,我要给你物理退烧,失礼了。”

魏瑕皱着眉模糊地嗯了一声,不知道算不算许可。

林北柔真怕他休克了,赶紧给他擦酒精,这很不容易,魏瑕体型比她大很多,还要脱衣服。

林北柔先把他衬衣扣子一颗一颗解开,露出大片胸膛,直到腹股沟,先擦了这些地方,魏瑕的下腹部感觉到毛巾的热度,微微抽紧了一下,起伏明显,林北柔没空注意,因为她实在太费劲了。

林北柔把他手臂举起来,把他袖子脱了,魏瑕的手臂又长又沉,摸上去硬邦邦的,臂围也很惊人。

林北柔用毛巾擦到他的腋窝,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把魏瑕手抬起来,看了一眼。

她记得司空晏腋窝有颗小的红痣。

魏瑕的毛发管理很到位,这个地方也没有色素沉淀,跟模特一样,然而没有痣。

林北柔长松了一口气。

魏瑕一头黑毛都乱了些,脑袋毛茸茸的,模糊地闷哼着,皱着眉,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林北柔赶紧把他手放下来,有些讪讪的。

魏瑕躯体和他皮肉细嫩的脸很有反差感,平坦紧实,块垒分明,有明显的人鱼线,腹股沟处还有两条很长的血管浮现其上,身体构造和司空晏一模一样,除了红痣这些小细节。

林北柔放心擦完酒精,拧了湿帕子,给魏瑕做冷敷,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奇怪的香味,林北柔皱了皱鼻子,这不是床单和被子的气息,很陌生,但特别诡异地香,让人闻了还想闻,像小狗一样不停动鼻子,说不出是什么幽香,仿佛有几百种珍贵成分调制在一起,令人骨酥神醉。

一声格外沙哑的声音响起:“林北柔……”

魏瑕醒了。

林北柔赶紧回应:“魏总,你需要什么吗?”

魏瑕皱起眉:“这个味道……柜子里有个椭圆形的盒子。”

林北柔:“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抱歉魏总,我把它放回去了,怎么了吗。”

魏瑕抬起睫毛看着她,这个角度他的眉眼格外深邃,睫毛因为发烧而湿漉漉的:“……那个是□□。”

林北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魏瑕:“我暂时放在柜子里的,忘记锁进密封盒了。”

林北柔突然想起了那个可疑的礼盒,她在胜身洲也闻到过类似的幽香,无一不是助兴用的。

林北柔顿时紧张:“那怎么办,魏总,要不叫医生吧?”

魏瑕:“你先出去,我叫你你再进来。”

林北柔出去了,把卧室门关上,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放心,魏瑕在发烧,还中了□□。

不安地等了快十分钟,林北柔听不见一点动静,终于忍不住了,回到卧室门口,隔着门提高声音问:“魏总,你没事吧?”

“你进来。”魏瑕说。

林北柔只好推门而入,为了保护魏瑕的**,站在门边没过去,侧着身体没有看他。

魏瑕居然还在床上,支撑着身体,姿势有些奇怪,眼帘半阖,目光笼罩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气压很低。

魏瑕声音沙哑:“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林北柔感知了一下,她身体除了有些发热,没有别的异常。

魏瑕语气非常干巴地说:“你先进来,我走不动,麻烦你扶我去一下浴室。”

电光火石间,林北柔恍然大悟,魏瑕这是中招了,没力气了,可能刚才他花了很长时间,发现自己没力气下床,这才不得已喊了她。

林北柔过去扶起魏瑕,魏瑕靠在床头,黑鬒鬒的头发被拨乱了,林北柔这才发现,明明还穿着衬衫和长裤,他还搭了条浴巾在腰部以下的位置,脖子都烧得泛出微红,抿着嘴唇,看了林北柔一眼就垂下眼。

林北柔假装没看见那条浴巾,过去弯下腰:“魏总,你把手搭过来。”

魏瑕也没有矫情,手臂环过她肩背,努力撑着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和体格,让林北柔有点吃不消,即使魏瑕没有太用力,体重压过来也跟一座山似的。

“抱歉。”魏瑕哑声说。

“没事,魏总,你当心点。”林北柔稳住步伐,带魏瑕往浴室走。

林北柔目不斜视,到了浴室门口,魏瑕腰间浴巾因为松动滑落在地,林北柔左手正扶在魏瑕腰背后,本能地腾出右手一把抓起浴巾。

她不是故意要看的,但离得太近了,目光覆盖下总会扫到那边,不看都不行。

虽然只有0.01秒,也足够让林北柔余光捕捉到宽松家居裤那边的轮廓。

怪不得要多此一举,在裤子上盖一条浴巾。

那已经脱离正常人的范畴要变成人外了吧!林北柔瞳孔地震,即使知道魏瑕身体构造和司空晏一样,也还是震悚了。

魏瑕:“……”

林北柔:“……”

魏瑕平板的语气出现了一点裂隙:“你先在外面客厅等一会,……我处理完之后,会帮你解决。”

林北柔:“啊?”

林北柔脸顿时烧红了,帮她解决?什么意思?

林北柔只看到魏瑕耳尖如滴血的侧脸,不知道那是药力加发烧,还是情绪导致的,但魏瑕表情管理很到位,脸色平静得像无风的海面,这样就愈发显出脸红的诡异反差。

魏瑕语速好像开了慢倍速:“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用针灸帮你把药性排除出去。”

林北柔:“……”

原来是她想歪了。

林北柔脸上更加发烫,觉得不能怪自己。

司空晏那个人床笫间经常说出一些石破天惊的话,完全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久了林北柔都麻木了,习惯性地思路被带歪。

林北柔担心起别的:“魏总,那你现在要自己给自己扎针吗?不然我来?”

她怕魏瑕晕在浴室里。

魏瑕:“……我不给自己扎针,你先去外面等。”

林北柔:“……”她瞬间反应了过来,魏瑕给自己肯定是用原始办法。

林北柔迅速低头,老老实实:“好,魏总你要有事就叫我。”

“……嗯。”

魏瑕没有看林北柔一眼,扶着墙进了浴室,林北柔体贴地关上了推拉门,顺便把那张浴巾放到了小桌子上,脑子不停她使唤,还回播着浴巾掉地时余光瞥见的画面。

林北柔:无耻大脑,你给我停下。

[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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