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走过来，她倒是未瞧见方才的场景，只隐约觉出平阳嫂嫂情绪不对来，有些担忧的挽上她，“平阳嫂嫂，怎么了？”

苏烟回神，抿唇朝顾裴那边看了一眼，摇头道：“无事，时候不早了，我们上马车吧。”

顾灵眨眨眼，应了声，与苏烟一起上了马车。

不多时，苏倩也跟了上来，她比顾灵要年长些，便朝顾灵有些小心的一笑：“灵儿妹妹。”

顾灵撇撇嘴，看在苏烟的面子上好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情不愿的应了声。随即兴奋的凑到苏烟跟前，“平阳嫂嫂，今年你可要参与狩猎活动。”

苏烟盛名在外，传闻骑射之术也是女中佼楚。自然，这传闻也是真假参半的，苏烟善骑，射箭方面却是一点不行。

苏烟对此淡淡一笑，回道：“前些日子手上受了些伤，怕是拉不动那弓了。”

顾灵吃惊：“快叫我瞧瞧，可严重？兄长可是知晓？”

苏烟安抚着，“不过是抻着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右手有些使不上劲。”

顾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松一口气道：“那便好，不然兄长还不得心疼死。”

苏烟只一笑，未置一词。

马车摇摇晃晃着，不多时几人便生了睡意。

正迷迷糊糊着，苏烟便忽觉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倾，猛地睁开眼，才察觉马车已是停了下来。

马车外正有小厮应着顾灵问询，“回主子的话，皇上吩咐休息两刻钟。”

苏烟了然，倒了些茶润润嗓子。

顾灵觉得这马车内憋闷，与苏烟招呼一声便下了马车。苏倩忙也附和跟上。

苏烟看她一眼，倒也知晓她的心思，无非就是结交些贵人子女，在太子那里多露些脸。

车帘掀起又放下，苏烟恰巧瞧见顾灵蹦蹦跳跳的跑向顾裴，后者神色淡淡似是不经意的要往这边瞥过来，却是被放下的车帘挡的彻彻底底。

顾灵苏倩下车后没多久，马车门外便响起咚咚两道敲门声，有人恭敬道：“平阳郡主，顾公子过来了。”

苏烟有些惊讶顾裴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寻她，口中自然的答道：“进来吧。”

车帘被修长的手指掀开，顾裴神色淡淡的进来。

苏烟蕴着浅浅的笑唤道：“阿裴。”

顾裴动作一顿，似乎是没料到如今这般苏烟还能如此和善的对他。

淡淡的睨了眼苏烟，顾裴坐在了对面，表情不咸不淡，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苏烟似乎是被他这态度打击到了，眼里的光芒暗淡下去，缓慢的垂下眸子，低低的问道：“阿裴果真是厌弃我了？”

小姑娘掩着眸子，似是在强忍失落的情绪，顾裴慢条斯理的拿了个干净的茶杯，自顾的斟了盏茶，拿在手上轻转，“若是厌弃了，我现今还怎会坐在这里？”

苏烟暗自腹诽他的虚伪，面上却似是逐渐惊喜起来，抿唇笑起来，眼里竟是愉悦，随即又想起什么，笑容一顿，眉毛微微拧着，犹豫道：“那阿裴近些日子是...”

不等顾裴回答，苏烟又抬起眸子来，眼神坚定认真道：“若是阿裴当真厌弃了，我也会叫阿裴重新喜欢上。”苏烟面色微微有些泛红，眼神大胆又带着丝羞赧，“毕竟，我是当真喜欢阿裴，会喜欢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顾裴睇着她，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甚至连应声都没有。

苏烟微微有些气馁，又忽的眼睛一亮，从身侧拿出个荷包，递给顾裴，“前日里刚绣成的荷包，照旧是桃花的。”

顾裴挑眉接过，目光从荷包划到她右手上，微顿，“你前日里亲手绣的？”

顾裴将重音放在了前日里，苏烟却心虚的注意那亲手二字。

苏烟眸光闪烁，故意凑近些指着那上面的绣花，躲过他的视线，“自然，瞧这里的桃花瓣，与上次送你的帕子边角上的花样相同。”

顾裴顺着看去，唇角又慢慢勾起些弧度，“那当真是辛苦烟儿了。只是——”顾裴摩挲着那荷包，似笑非笑道：“手上既是伤着了，便莫要费劲捏那绣花针了。”

苏烟心里一惊，这才想起她方才为着避免狩猎而撒的手受伤的谎，想来顾灵已是告诉了顾裴。心念百转间，苏烟收回了手，笑道：“伤着的时候，就只余了最后几针，我也是等着伤好些了，前日才绣了最后的几步。”

就着凑近的姿势，苏烟抬着眸子，笑意盈盈的望入顾裴眼中，“阿裴可是心疼我了？”

此时两人离得极近，顾裴几乎能看清她脸上细软的绒毛，小姑娘眼中含着清浅坦诚的笑意，但其深处又隐藏着些许的忐忑。

顾裴盯了片刻，蓦地嗤笑一声，将那荷包随意往桌上一丢，道，“往后莫要绣荷包了，瞧的腻了，看见便觉恶心。”

闻言，苏烟一下子僵住，眼中的笑意逐渐化为震惊，半响，似是反问，又似是喃喃自语，“恶..心？可是这桃花…”这桃花可是两人初见的见证。

顾裴平静的瞧着她，启唇：“嗯，烟儿想来也早便腻了。”

苏烟眼睫猛地颤动一下，眼眸慢慢垂下，身子也逐渐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仍是垂着脑袋，声音略带了些颤意：“阿裴怎么能…”

她话刚一开口，便被车外脆生生的叫嚷打断，“平阳嫂嫂！”

顾灵毫无顾忌的掀开车帘，瞧见车内的光景顿时一哽。因着光线角度的原因，她未看清苏烟面上的表情，只瞧见自家兄长与苏烟面对面坐着。

顾灵是极力支持苏烟成为自己嫂嫂的，见此不由大乐，只憋着笑道：“兄长好！兄长既然找平阳嫂嫂有事，我便先下去了！你们继续！”

说罢，顾灵转身就下了马车，顺便将想要探头往里瞧的苏倩扯到一边，警告道：“我兄长正在里面，你可莫要打扰，一边待着去。”

苏倩瞪眼，“这车队一会可是就要动了，那我们要去哪？”

顾灵哼一声，转身便走，“我要去兄长马车上坐着去，你不许跟过来。”

苏倩咬牙切齿，碍于她的身份又不敢强说什么。前边又有太监催促着诸主子上马车，苏倩往马车里望了望，竟是一咬牙重新踏了上去。顾裴身份在那放着，她往后若是成了太子妃，将这些关系打点好些是必要的。她就不信，当着顾裴的面，苏烟还能说些什么？

苏倩想的是不错，她一掀开帘子，不仅苏烟没说什么，她更是连里面的景都还没瞧清，便见顾裴眼神如毒蛇一般阴冷的射过来，“滚！”

苏倩吓了一大跳，顾裴在外向来清冷自持的，何曾如此慑人？苏倩一个趔趄下了马车，仍是心有余悸。方才那一瞥她瞧见了什么？苏烟垂着脑袋，顾家公子却倾身凑过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几乎算作交颈。这孤男寡女的...

苏倩被自己的推想吓了一跳，而后眼眸一下子亮起，有些得意的往马车瞧一眼，便往车队后方的孙家马车奔去。

马车内，苏烟下巴被顾裴着攫着，被迫抬起脸看他，双眸含着盈盈的泪。

顾裴微微倾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烟，将那苏倩喝出去后，稍一平息，面上便又是冷漠的样子，感受着手上滑腻的触感，道：“惺惺作态。”

苏烟唇稍稍抿住，眼中尽是受伤的神情，泪水逐渐积蓄，终是集成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顾裴指尖。

她这泪落的安静，虽确是惺惺作态，但也确实落出了美感。

苏烟心里都忍不住为自己感动，好一个仙女落泪！

然而见此，顾裴只觉心中一片平静，甚至露出些残忍的笑，抬了抬食指，将那上面的泪珠置在两人眼下，“烟儿的泪珠，当真是廉价。”

恰此时，马车开动，两人身形皆不由得随之轻晃，那沾着泪儿的食指往前一晃，竟是抵在苏烟柔嫩的唇瓣上，但那柔软中带着些濡湿的触感仍是清晰的传到顾裴指上。

顾裴眸色一暗，手指在那唇瓣上微动，却并没有收回来。

苏烟此时也顾不得仙女作态，只震惊的看着顾裴，下意识往后一缩想要躲避。然而这马车之内又能躲到哪里去，脊背很快就靠在马车壁上。

顾裴顺势靠近，一手撑在马车壁上，一手仍抵在苏烟唇上。微微使力，手指便陷入些许。

这般进攻的姿态，将苏烟圈在了个狭小的空间里，加上唇上抵着的微凉的有力的指节，强烈的男子气势袭来，叫苏烟心生了几分惶恐。

苏烟竭力稳住心神，不能张嘴，她便眸中盈盈带泪的望入顾裴眼中，素手防御般搁置在胸前，姿态放低，楚楚可怜。

顾裴垂着眸子看着她，心尖上莫名的情愫翻转，叫他想要揉捏些什么东西。

半响，顾裴却只是蓦地收了手，回到原本的椅上坐下，合上眸子淡淡道：“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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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马车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