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听到楚白的声音,秦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笑得异常开心。
“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大日子。”
楚白疑惑,“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辰。十八岁,对我家乡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它意味着我成年了。”
“十八岁生辰,很重要?”
秦风点头。
楚白不知道这个日子代表着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来,秦风很重视这天。很重要的日子,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注意到楚白似乎在发呆,秦风轻轻拍了拍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因为楚白在思考,过了会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在想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在楚白沉默的间隙,秦风扫了一眼桌上,想起之前埋了坛酒在外面,便想出门去拿。正好听到楚白的话,便回道:“不用,你在就已经很好了。”
然而,由于秦风已经走出门外,声音也并不大,所以楚白没有听清楚,只是下意识地“恩?”了一声。
楚白思索良久,发现自己似乎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抿着唇,眉头都皱了起来。
等秦风抱着酒回来,就看到楚白一脸为难的表情,忙问道:“怎么了,这是,眉头都皱起来了。”
闻言楚白揉了揉眉头,有些为难,“我好像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不用了,你之前给我的那一堆灵石,我现在都还没用完呢。”
但那不一样。”楚白顿了顿,“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秦风突然发现,楚白有时候挺执拗的,执拗的有点,可爱。索性,秦风也没再坚持,只让楚白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好。
盘算了一下时间,秦风想着沈乐梨应该已经下学了,他便麻烦楚白跑一趟。因为楚白说的时候,林沉也在,沈乐梨干脆便拉上了他一起。
人还没进门,秦风在屋子里就听到沈乐梨那石破天惊的一声“秦哥”,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盘子给摔了。
他顿时有些苦恼,怎么办,好像把婆婆的孙女给养歪了。
“秦哥,你干嘛呢?”沈乐梨看着秦风一脸头疼的样子,便好奇地问道。
秦风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
沈乐梨好奇地追问:“你担心什么呢?”
“担心把你养歪,大大咧咧的,不像你婆婆,也不像我,更不像楚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你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成这样,我心很痛啊,深感有愧。”
沈乐梨切了一声,心想早知道就不问了。但接着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笑得很开心,兴致勃勃的说起楚白穿着那身红衣来接她,被不少人看到了,给别人迷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他御剑跑得快,估计要被围。
秦风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想想楚白面无表情的被一群人围追堵截的场景就想笑。但下一瞬就看到楚白看了过来,连忙压了压嘴角的笑,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教训沈乐梨,“你怎么能笑你楚哥呢,长得好看那是他的错吗?”
沈乐梨一愣,“那是那些追他的人的错?”
秦风咂舌,“追求好看的人似乎也没错。”
沈乐梨:“……”懒得喷。算了,楚哥说今天是秦哥的生辰,今天他最大,今天他最大……
沈乐梨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小点心和精致的菜肴,但是没有面条,便问道:“怎么没有面啊。”
“面?”楚白疑惑了,过生辰为什么要有面?
沈乐梨歪着头解释道:“对啊,长寿面,我过生辰的时候,奶奶都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奶奶说,这是希望寿星能够健康长寿、无病无灾,顺遂度过一生。”
林沉也开口附和道:“对,我家也是,不管谁过生日,都会吃一碗长寿面。”
秦风用指腹挠挠脸,其实刚开始他是想过的,但是面放到吃饭的时候估计得坨,就没打算买。
听完沈乐梨他们的解释,楚白就准备出门,“那我现在去买一碗。”
秦风一把拉住了他,“算了,没事的,没有就没有了。”
一边的沈乐梨兴冲冲的表示道,“不用买,我来做,我看奶奶做过,很简单的!”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面不吃也行。”秦风在一旁试图劝阻。
林沉:“嗯,那我们就去膳堂借个火吧,我之前看到其他师姐也会去自己做吃的。”
沈乐梨:“好啊好啊,真的很简单的,我看过奶奶做过很多次,相信我。”
楚白:“好。”
秦风:“……”
秦风阻止无果。
事实证明,有的事情只是看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也一点都不简单。
一个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早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还有一个被现代社会的便利养得只会下面。
就这样,几人在膳堂里从和面开始,一度把场面搞得人仰马翻。在面团经历过太干和太稀之后,几人才终于揉出了勉强合格的面团,但这也只是第一步。几人接二连三的失败经历让膳堂里的师傅都看不下去,不仅出手帮他们做了一碗长寿面,顺便还给卧了个蛋,就此,总算是结束了他们离谱的下厨行为。
秦风的房间里,沈乐梨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下次一定能行,甚至夸下海口,让众人生辰的时候等着吃好吃的长寿面。
其余几人但笑不语,在她一番极力游说保证后,只说等着看她的杰作。
说到生辰,楚白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呢,他不记得从前的事,那是不是也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秦风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出来,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
“我不记得。”还是那平静得无波无澜的语气。
“那就定在我们刚认识的那几天怎么样?”秦风轻声询问道。
看着少年黑亮的眼睛,楚白依旧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得到楚白的点头同意,秦风便开始算日子,“那天应该是二月初十来着,要不就定在那天?”
“好。”
“你的生辰是二月初十,我的是八月十一,囡囡的是不是冬月来着?我记得之前好像提过一嘴。”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沈乐梨立马跳了出来,“冬月初五,林沉是五月二十一,嘿嘿。”
秦风:“好好好,知道了。”
闹腾了一晚上,秦风总算把沈乐梨和林沉送走了。毕竟他们还小,不能喝酒,接下来的环节,他们还是回家的好。但现在,他可以!
他抄起下午挖出的酒,带着楚白就来到了落月崖。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今晚的月亮就缺了一个小口,但那月光依旧明晃晃的落下来,银色的光辉映照着山崖上的两人。
秦风倒了两杯酒,递给楚白一杯,笑着说道:“今天真挺开心的,谢谢你们。”
楚白接过,回应着他的笑容:“我也很开心,原来过生辰还有这些习俗。”
“嗯,在我家那边,这天还要吃蛋糕和许愿。”
蛋糕?楚白没听过,“蛋糕是什么?”
“就一种甜点,上面通常会装饰着各种水果和奶油。”秦风笑着解释。
“我记下了,蛋糕暂时没有,要不许个愿?”
“愿望啊……好吧,许个愿。”
秦风放下手里的酒,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楚白微微偏过头,目光久久停驻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此刻他睫毛低垂,眼睑轻阖,虔诚的许着自己的愿望。
愿望,之前秦风也许过一次愿望,那时他看到了秦风写在纸上的愿望,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回家”。他还记得,或许以后也不会忘记,秦风那天看着花灯带着愿望飘远时的神情。
他现在许下的愿望也是回家吗?
“好了!”许完愿望的秦风拍拍手,就听到了楚白的声音。
“你之前说做我擅长的事情就好,但我只擅长用剑,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
“啊?做什么?其实也不需要……”就在秦风想要拒绝的时候,一个想法电光火石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要不你舞个剑?”
话说出口之后,秦风瞬间就沉默了,剑修的剑是用来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现在让楚白舞剑,不就跟逼着在前线上阵杀敌的将军给皇帝表演一样吗?他会不会生气?
“好。”
楚白点头的那一刻,秦风觉得山崖上的月光仿佛更加皎洁了。
还是那把秦风熟悉的剑,看到它,秦风下意识按了按自己胸口。恍惚间,指尖似乎又触到那剑穗——那枚原本应该系在剑柄上的剑穗,此刻正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进贴身的暗囊,随心跳起伏微微发烫。
对了,自己好像还说过要给他编一个更好的剑穗……
楚白指尖拂过霜雪般的剑刃,月光顺着剑脊蜿蜒流淌,竟比平日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秦风不自觉屏住呼吸。他见过楚白用剑,但从没见过他将剑锋挽成月光的模样。那身红衣随剑气翻涌,剑光忽如春山初醒的溪涧,忽似暮冬凝结的冰棱。在某个回旋转身时,那飘扬的束发红绸完完整整的落在了少年的眼里。
剑气裹挟着灵力盘旋而上,在皓月下织就流转的星河。
剑势渐缓时,楚白忽然并指抹过剑身。秦风怀里那坛未喝完的酒倏然破封,琥珀色的酒液化作游龙腾空,被剑气牵引着环绕两人周身。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酒珠里碎成千万片,每片都映着楚白被月光浸透的眉眼。
当最后一道剑光消散,悬浮的酒液突然被一股寒气凝聚成晶莹的圆球,如天上月一样,轻轻悬浮于秦风掌心之上。楚白气息未乱,唯有耳尖泛着薄红:"生辰礼,生辰快乐。"
秦风怔怔望着掌中酒月,突然一条细长的红绸出现在眼前,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拽,突然发现那是之前他给楚白用作束发的红绸,想松手但为时已晚。发带被扯落,楚白的长发被夜风撩起,有几缕拂过他手背,带着秋夜的微凉撩拨人心,他似乎,醉了。
秦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只知道他现在就躺在自己的床上,被自己扯落的红绸轻柔地搭在他的枕边。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柔软的红绸,侧头就看到悬浮在桌上的那轮酒月。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月光下的红衣剑舞,如梦似幻,他发现,楚白的每一个动作,他好像都记得清清楚楚。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秦风将脸埋进枕头,他知道,自己好像栽了。
清晨,从窗棂上透过的光让秦风知道天亮了,该去云露堂了。他翻身坐起,用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一晚上没睡,虽然后面入定了一个时辰,但对于习惯了睡觉的他来说,总觉得不够。
整理好一切,目光落到床上的红绸时,仿佛还能看见昨晚楚白的影子。秦风深吸一口气,把红绸细心地收好,顺便把桌上的酒月放在了窗边的矮柜上,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太安全,便把它放在了高处不易碰到的地方。看了一会,确保它不会被碰掉,便放下心了。
“这是我用灵力凝结的,只要灵力不散,它就不会散。”
楚白昨天晚上的话语在秦风脑海里闪过,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便在酒月旁边放了个小阵法,确保它不会因任何意外而破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拢了拢衣襟,整理了一下玉牌,便推开了门。
门外还是那个人在静静等待。
明天就是中秋了,不止云烟山热闹,山下的云阳城更加热闹,各色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晚上还有人放灯,热闹的他们在山上都看到了。
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后,秦风没再敢提让楚白和他住一起,但这节日总要过吧。他杵着头,思量着该怎么开口邀请楚白一起过中秋。
可是最近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发现,自从那天起,楚白好像都不怎么出门了,连课也不来上了,每次来接他都是把他送到云露堂就匆匆离去,等他下学时,楚白也是掐着点过来把他送回去,好像被什么东西追一样。
楚白是问不到了,于是秦风便把目光放到了沈乐梨身上。
一说到这事,沈乐梨就忍不住想笑,直言是因为楚白上次的红衣太惊艳,给不少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还有很多人在追着他跑,甚至有次还被缠上当众表白,楚白又不是个擅长和别人聊天说话打交道的人,所以能躲就躲了。
“我怎么不知道?”秦风有些傻了,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沈乐梨笑了,“每次楚哥都是掐着点送你,你回去之后也是回自己住所,除了你那个大师兄,你基本也没见什么人吧,不知道很正常。”
“他们怎么说的?”
“说什么?楚哥吗?”沈乐梨问道。
“恩。”
沈乐梨回忆了一下最近听到的,随便总结了一下,“就说楚哥平时太过高冷,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但为了他那张脸,我可以之类的话。还说什么冰山美人才好,什么热了之后便绕指柔什么的。”
听着沈乐梨的话,秦风有些后悔给楚白买那身衣服了,但转念想起那天晚上的山崖月光和红衣,他又觉得不亏。秦风咂舌,好难。
“那他这段时间在干嘛,一直都待在剑峰上吗?”
沈乐梨点头,“嗯,除了去找你,他几乎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外面布了阵法,别人进不去。现在楚哥还把那阵法扩大了,反正他师父只有他一个徒弟,那片林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干脆用阵法,把那整片林子都围起来。不过有一说一,楚哥真的好厉害,那么大个阵法,说起就起,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和楚哥一样厉害呢,嘿嘿,我以后也要成为楚哥那样厉害的剑修,我会更加努力的……”
沈乐梨还在那边幻想自己以后成为一代剑修的场景,秦风却直接翘课跑了。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她秦哥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沈乐梨东张西望的样子,林沉微微一笑,对沈乐梨说:“不用找了,他肯定是去找楚哥了。”沈乐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轻拍了一下额头,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着说着身子一矮,看那架势,应该是准备逃课。
林沉戳了戳她,提醒道:“你以后不是要做最厉害的剑修吗?你确定要逃课?”
沈乐梨小脸皱起来,为难道:“应该也不差这一天吧。”
林沉笑得开朗,“万一就差这一天呢。”
沈乐梨无奈,只得坐了回来,继续为成为最厉害的剑修奋斗。
秦风一路小跑到剑峰,之前跟着楚白去过他住的地方,这会倒也是熟门熟路。在看到那片熟悉的林子时,果然看到了沈乐梨所说的结界。
他心中默念了楚白教给他的口诀,然后轻轻抬手,指尖灵光一闪,试探性地伸向那无形的结界,有些紧张。楚白很早之前教过他,但他一直都没有试验过,对于能不能打开其实也很忐忑。
随着一声轻微的“啵”声,结界泛起了涟漪,出现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秦风面露喜色,迅速穿了过去。
林子里,鸟语花香,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青石板上。秦风放轻脚步,生怕打扰了这片宁静。终于,他看到了楚白的身影,正坐在门口那棵老树的枝丫上打坐。
秦风轻手轻脚地走近,生怕打扰了他,但是楚白的感知何其敏锐,在秦风打开结界的时候他便有了察觉。
他睁开眼看着秦风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站在树下,看着他抬头,刚好对上那双眼。
偷溜进来被抓包的秦风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楚白摇头,从上面下来,问道:“没有,现在应该还没下学,你怎么过来了?”
秦风笑道:“就是想着明天是中秋,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果没什么打算的话,我带你一起过怎么样?”
“好。”
意料之中的结果,秦风这才发现,基本只要是自己说的话,楚白都会同意。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激动、很开心。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秦风索性就在院子里坐下和楚白唠嗑,虽然一般情况楚白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但这一点也不妨碍秦风滔滔不绝地分享着最近的趣事。
说着说着,秦风的目光就落在楚白种在院子里的那棵小树苗上,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但当时太小,他也没怎么注意,现在看着已经有好几片叶子,便好奇的凑了过去。
“这是梨树?”其他的树秦风可能不太能分辨出来,但梨树,他再熟悉不过了。
“嗯,刚来那天种的。”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笑道:“那明年咱们是不是就有梨子吃了!”
“不知道。”
“没关系,等它结了梨子,到时候咱们可以来做梨干和梨膏。”
“嗯。”
一人说一人应,气氛温馨而默契。
而就在秦风继续憧憬着未来的梨树丰收时,突然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面若好女,眉眼如画,身后的狐狸尾巴轻轻摇晃,昭示着他的身份。
看着来人,秦风问道:“平安,你这是去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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