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

云浅百忙之中抽空给她回话：“臭老头这么对你，拿他点东西怎么啦，不拿白不拿，你根本就不知道四时苑那是什么地方，不然怎么可能说得出那么无所谓的话。”

“哎，这个不可以！”见云浅还想要把书案上木简都拿走，苏芃赶忙上前阻止，她把从云浅手中夺过来的木简又摆好，“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拿。”

云浅半信半疑地拿起一卷木简，打开一看，发出灵魂质问：“这什么鬼画符，怎么有人的字能比你的还丑？！还是留给臭老头吧。”

她嫌弃地将木简丢了回去，又开始去扫荡屋内别的东西。

苏芃只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又见云浅企图去拆那纱帘，赶忙制止了她的动作，“把东西都放回去吧。”

“什么？”云浅对苏芃的话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不停。

“放回去吧，师父待我很好，我不能恩将仇报。”苏芃心累，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没事吧？”云浅放弃了继续与纱帘缠斗，回头看着苏芃，满脸无语，只当她是初来乍到不晓得其中利害。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算什么？弃徒！弃徒啊！本来你的出身就不显，被祁老收为首徒后，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只是碍于祁老的面子没有收拾你，现在你成弃徒了，那些狗东西闻着味儿就来了。”

苏芃倒是觉得没什么，她和祁老演这么一出本身就是刻意做给别人看的，若真有人敢对她出手，她也不会手软。

云浅则戳了戳她脑门，十分恨铁不成钢，“你是修炼修傻了吗？在下界，凡人修士和灵族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这个苏芃倒是知道些许，据记载，还是归一宗，出了个千年难遇的天才剑修，本应继承剑道魁首的衣钵，却为灵界一妖女所惑，最终身死道消，灵界与凡间修士自此水火不容。

“都飞升劫，有什么怨什么仇都该放下了吧。”

“那可不好说，说不定这几千年都没有灵族飞升就是人族修士干的呢，要防患于无，晓得不？”

云浅盯着苏芃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见她始终没有动作，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松手？！”

苏芃发现说不动她，只能自己动手从她手中抢到了那个锦囊，学着她的动作把收进去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放回了原位。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云浅一跺脚，背过身去，不愿看苏芃的动作。

苏芃把东西都摆好，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别气啦，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若真有人找茬，也派不上用场啊。”

“也是。”云浅很快就想明白了，顿时泄了气。

“别担心啦，兵来土掩，水来将挡，到时见招拆招就是了。”

“见招拆招？你才一品——”云浅说着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上下打量起了苏芃，“唉，不对？你说你来仙域多久了？”

“半年啊。”

“哈？？？”云浅发出一声怪叫，绕着苏芃看了一圈又一圈，嘴里还念叨着：“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苏芃被她绕得头晕，索性闭上了眼睛，“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没有一品，然后第二次是隔了几天来着？你那时候就一品了吧？”

对此苏芃只能保持缄默，云浅却喋喋不休。

“你可知在你之前，飞升上来的人最快到一品初期的记录是多久？”

这个苏芃调查过，于是她点了点头，从飞升到一品初期最快的记录是从下界归一宗飞升上来的非白剑君创造的，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其余人都要十数倍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盯上她的原因。非白剑君在仙域相当出名，宗门出身却站在宗门对立面，帮助仙帝建起仙域的新秩序，可谓是四大司使之下的第一人。

恐怕在那些人眼里，她是一个比非白还有恐怖上许多的怪物吧。

“我和你们这些天才拼啦！”

苏芃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说到底她并不能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提并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现在走的是捷径，因为新的封印术只是封印住了她原有的灵力源，并没有封印住她的经脉与丹田，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她一直修炼炼化清气，就可以不断破境，不存在所谓的瓶颈。

在去四时苑的路上，云浅给苏芃讲了四时苑的情况，苏芃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正常来说，学堂之后会分为文武两个流派，选武就会继续在实战类术法如剑术深造，这其中的多数人最后会上如今的仙魔战场——落神渊。选文的话情况则要复杂许多，各类术法都可根据自己需求选择，如器修多数就会去天工阁，还有些会去霓裳阁。

仙域现在有三司四部八阁，各司其职。三司分别为监察司，原为司律使白梧所掌，旨在推行仙域律令，追责定罪违反律法之人；廷议司，原为司政使海河所掌，负责仙域日常大小事务决策；仙籍司的人是最多的，他们需要处理的事务也是最多的，接引新人，登记造册，监察仙域动态，皆在其职责范围内。

而四时苑是独立于三司四部八阁之外的，一个奇葩聚集地。被分配到四时苑的多数都是资质不好的人，文不成武不就的，也有主动要去四时苑的，里面鱼龙混杂，是仙域最为底层的人。

苏芃不知道的是，四时苑并不清闲，甚至比之三司，事务更加繁忙，因为四时苑需要为前线落神渊提供补给物资，见云浅提到落神渊，她趁机又多问了些关于落神渊的事情。

落神渊最早可追溯到上古诸神尚存的时代，毗邻各域，但被一个巨大的结界隔绝开来。

由于神域的迷失，仙域并没有上古时期落神渊的记录，仙域第一次认识到落神渊的危险是第一次仙魔大战爆发之时，那次不知是谁打开了仙魔两域通往落神渊的通道，仙魔两族在落神渊不期而遇，大战就此展开，那次入渊只有寥寥几人幸存，因为落神渊环境独特，除了清浊气以外，还有怨气。

怨气来源目前尚且无法得知，能确定的只有怨气对于生灵伤害极大，凡有神魂者，进入落神渊神魂就会逐渐被侵蚀，直至彻底失去神智，被同化成渊底下游荡的怪物。

独特的环境导致入渊者无法通过正常修炼补充灵力，仙域也没有法子祛除怨气，所以只能通过起来灵力源补充，但若以灵石作为补充源，灵石供应一时之间又难以跟上。故而仙帝单独开辟四时苑，通过药丸灵食为前线将士提供灵力来源，这就意味着四时苑每一个人都需要按时上交收获，若遇战事吃紧，任务更重。

这些都是苏芃从云浅那里打听来的，但她发现有一点与她的认知有出入，那就是神魔本为同源，仙族算是隶属神族，两族之间并无任何利益冲突，魔族以浊气为生，来到仙域只会痛不欲生，仙族亦然，所以两族开战的原因是什么？

暗处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苏芃只能咽回想要继续追问的话。

落神渊的消息在仙域极其难获得，藏书阁几乎找不到相关记载，她也只在一些杂记中找到过寥寥数语，今天还是头一次获得了这么多相关信息，虽心有不甘，但有歹人在旁窥伺，她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疑虑。

甫一踏入四时苑，便有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裳的漂亮姑娘迎了上来，似乎已等候了许久。

“苏芃仙子请随我来。”

苏芃与云浅对视一眼，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二人便跟着红衣姑娘走了。

天色近暮，晚霞灿烂，田埂里的人非常多，他们大块大块的聚集在一起，时不时地瞟向苏芃，嘴皮子上下翻飞，影子在落日的映照下被拉得无限长，宛若一条条长长的舌头在扭动。

苏芃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们正在议论她，诸如杂草、弃徒、废物之类的字眼不绝于耳。对此苏芃本人倒是觉得没什么，相反他们越这样说，就说明她和祁老做的这出戏越成功。

但是有人忍不了。

苏芃正心情愉悦的想着或许很快就可以甩脱追踪者开展找碎片的事情，突然发觉周身光线暗了下去，侧头看去，原本一直挽着云浅的臂弯空落落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约莫有她两倍高的白虎。

白虎体态健硕，行走间凶相毕露，惹得周围一阵倒抽冷气。

“是云家的人啊！”

“看这毛色，血脉纯净度不低啊。”

“这弃徒怎会有神兽相伴？哎哎？！”

白虎朝着对苏芃出言不逊的人龇了龇牙，锋利的虎牙闪过一道寒光，那人瞬间被吓得腿软，站都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田垄上。

苏芃看着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撑腰的云浅，心下五味杂陈。

云浅和祁老他们是不一样的，她在云浅眼里看到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