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阿绿身上时，她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很舒服，阿水的怀抱一定也会是这样温暖而舒适吧。
她这样想着，摸了摸眼角，湿湿的，是眼泪，不是她故意憋出来的。
她眯着眼望向那轮远远悬挂在天边的日轮，心间那点阴霾逐渐被驱散干净。
一路上她都趴在船边，装作在欣赏沿途的风景，实则在留意合适的传送点。
那劳什子仙籍司听上去不像什么好地方。
“坤山，你说咱少君在想什么？”
阿绿支棱起耳朵努力去偷听那二人谈话。
坤山没有回答，玉竹也丝毫不气馁自言自语道：“我一直以为仙冢是少君臆想出来的嘞，当年去救他的人都说没看见什么遍地白骨，那般惨像根本就是少君自己的幻觉，他那次伤得可重了……”
“但是吧，今天又听那小仙也这么说，没道理这么巧吧？而且她掏出来那堆法器有好些都很眼熟……”
阿绿心中一惊，她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那边玉竹还在继续说：“说来也真是奇怪，少君那次重伤，养好之后倒没怎么提起，反而是杜头失踪后，像是疯了一样找这个仙冢。”
坤山瞥了玉竹一眼，语气十分无奈，“少君你也敢议论，不怕再被罚去抄书？”
玉竹撇了撇嘴，“我倒宁愿去抄书呢，仙籍司那些人可太难打交道了，整个仙域我可最烦他们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非要一层一层申请敕令，总要拖上许久才能回复。”
“放心吧，这回有少君在，他们不敢这么怠慢了。”
一边的青年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似乎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
而阿绿捕捉到关键字仙域，原本想要快速脱身的念头也暂时消了下去。
能跟着这群人混进仙域可比她一个人蒙头乱撞要来的好，虽然座上宾和阶下囚，云泥之别。
她现在的问题估计只有阿水可以解决，而阿水为了救她陷入了沉睡，已有一千年了。
想要唤醒她，目前可行的法子就只有找到溯洄镜，让阿水重获本源力量。然而溯洄镜在很久以前就被打碎了，陪在她身边的阿水只是寄居在其中一块碎片，其余碎片下落不明。阿水也只同她说过，曾经感应到仙域那里有一块或者更多碎片。
所以为了解决灵力问题，仙域她是非去不可的。
她跟着一行人顺顺利利地穿过了仙域界门，进入了仙域。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的云海，云海之中漂浮着数座小岛，目光所及之处的几座浮空岛上，有的绿树成荫，奇花异草遍地，有的则是高山流水，三千飞瀑垂直落下，最晃眼的是一座居于中间最高处的浮空岛，上面坐落着一座白玉做的宫殿，宫殿的一砖一瓦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朵朵祥云环绕其间，好不气派。
仙域的样子惊到了阿绿，她对仙域的印象完全取决于阿水的口述，这哪里和她口中的乌合之众扯得上关系？
她默默在心中提高了警惕，细心留意起周边的情况。
玉竹闲不住，顺着她的目光给她做起了介绍。
“那是主殿白玉宫，咱帝君就在那里处理公事，还有和各位大仙议事。”
“帝君？”
玉竹挤开青年到阿绿身边。
“帝君你都不知道啊？”
眼见着阿绿一脸迷茫，他十分震惊：“你不是说自己是帝君的女儿么？这百年来可都没见着有灵族飞升上来，我以为你真是帝君遗落在下界的明珠呢。”
一旁的坤山扶额叹息，他只是口述了发生的事，没想到玉竹会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
“我那就是胡诌一个名字，用来唬一唬那些魔族，没想到会撞上帝君的名讳，巧合巧合。”
阿绿打着哈哈避开了玉竹充满了狐疑的视线，心里在哀嚎。
难怪这个少君对她态度奇怪，她只是随便选了一个人名，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当着人家正牌儿子的面说自己是他爹的女儿？怪道是初见面时他神色那么古怪，也不肯信她的话。
不过这个少君好像是叫墨瑾瑜？怎么会姓墨？
玉竹倒是信了，满眼惊叹:“那你很厉害啊，你很有可能会是近百年，不对，千年？哎，不管了，你应该是近些年第一个渡过飞升雷劫的灵族了。”
他笑眯眯的拍了拍阿绿的肩膀，随即又高兴道：“看你好像不知道帝君，我来给你说说，咱帝君那可是四海八荒，开天辟地……”
“咳咳。”青年轻咳了几下。
玉竹以为青年是嫌他太过夸张，于是收敛了几分，但显然他十分崇拜口中的帝君，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
“咱帝君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受神女点化成仙的凡人，后来他在凡间开宗立派，渡引更多人成仙，又在仙域建立三司四部八阁……”
坤山想要上前阻止玉竹继续说下去，被青年拦住，他正在观察交谈的两人，或者说，正在观察阿绿。
阿绿听得十分认真，尽管她心中疑窦丛生，面上仍然维持着懵懂无知，听玉竹吹嘘帝君的丰功伟绩。
阿水口中的张青云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傻书生，天天嚷嚷着要证道，神女被他烦得头疼，遂渡他成仙。
这和玉竹说的真的是一个人么？
阿绿时不时捧哏发出一声惊呼，哄得玉竹心满意足，又同她说了好些仙域的事。
譬如，仙域的界门融了一个法器，可以让所有非仙族无所遁形。
按理来说她是通过不了的，但是她毫发无损也没有原形毕露。
所以说她现在是仙族？
但是想到威力一次比一次大的天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按照玉竹所说，飞升劫旨在衡量渡劫之人实力是否达标，是否是造过恶业。
她很确定她的天劫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两次都是。
若非要说她造了恶业，那她即使侥幸渡过天劫也不会享受到天道赐福。第二次天劫之后，可是天道赐福之力帮她修补了被劈得焦黑的身体，顺道还强化了她的身体，不然没有灵力支撑，她可没法在落神渊那鬼地方行走那么久，这里面完全说不通。
对于这些问题，阿绿并不在意，是仙族还是灵族，抑或二者都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她已经存在了，她的一切只属于她自己，不由外物旁人定论。
不过阿绿对玉竹说的仙籍司很感兴趣，据说那里有一个叫洞明的法器，可以追本溯源，查清入内之人的来历，还能挖掘出人心底最深层的**，但她更感兴趣的是那里的神器，叫问心。
问心和溯洄镜同为神器，若她能与问心剑灵会面，想来他对阿水当前的处境会有所了解，或许，可以直接帮她唤醒阿水。
阿绿心中有了成算，打量起周遭的情况，努力在脑海中规划出一条求生路线，为接下来可能的逃跑做足准备。
一行几人来到了一个传送阵前，有许多人在排队，阿绿不禁有些纳闷。
“为何我们进入仙域之后就不坐那小舟了？”
玉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想得倒美，那仙舟可是为了落神渊特制的，内设防护阵法和牵引阵法，以灵精驱动，可日行千里，但仙域清气纯粹，也没有怨气，用仙舟这不是浪费么。”
又是怨气。
阿绿虽心有疑虑却不敢多问，生怕露馅，于是她选了个感兴趣的转移话题。
“有防护阵法就算了，为何还要设牵引阵法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原本在落神渊那地方，每年我们都会有不少兄弟迷失在黑暗中，但是——”玉竹刻意拉长了声音，“我们英明神武的少君！他改良了阵法，让我们不会再迷失！额……让我想想怎么说啊。”
玉竹挠了挠头，见青年和坤山都没有帮他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给阿绿解释。
“这个嘛，原来的寻位牵引阵那就好比，嗯，好比你和我，有了联系，可以彼此定位，”玉竹伸出一只手拉住阿绿，“但若加入第三个人——”
玉竹将坤山拉到了身边，指了指坤山，又指了指自己。
“比如现在你想找坤山，那就会失去和我的连接，”玉竹松开了拉着阿绿的手，“那你就找不到我了，这样很不好对不对，我们少君呢，改了这个阵法，让每艘仙舟内置的牵引阵法都能彼此感应，这样就可以确保我们在落神渊不会迷失方向。”
玉竹说完颇为自得，扭头看向青年，亮晶晶的狗狗眼里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岂料青年反应极为冷淡。
“到我们了，走吧。”
玉竹顿时泄气，耷拉下了脑袋。
阿绿倒是有几分意外，这位少君看着年岁不大，阵法造诣听上去倒是极深。玉竹口中的阵法分明就是一个大型复合阵，其内嵌套的大阵小阵不知凡几，她并不精于此道，因为阿水也不了解阵法。
有趣！
她跟着几人通过传送阵到了一个青砖碧瓦样式古朴的建筑前，从外面看占地面积应该不会很大，门户紧闭，瞧着冷清极了。
岂料跨过大门就像进入了异世界，里面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穿着不同颜色衣裳的人来来往往，都在忙碌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阿绿看的是瞠目结舌。
还是玉竹给她解了惑，原来仙域是由多个空间折叠而成，有些地方看似近在眼前实则相距十万八千里，只能通过传送阵通行。像仙籍司就是一个独立空间，只能通过传送阵到达，外边看着小，实则内有乾坤。
这么看这个张青云确实极有能耐，空间术法是最难学的，阿水也教过她，只是她学不来一星半点，到最后也只能在阿水的叹息声中学会了那道传送符咒，遑论建造整个仙域这么大型的空间法术。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这俩父子都不是善茬啊。
阿绿心中感慨万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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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