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赶快,赶快,弄起来。”

赵凿见躺在屋子里如同死尸般的女人,忙吩咐身旁的人。

很快,师知苧便被人重新绑在了木架上。

她垂拉着头,胸膛呼吸微弱地起伏,好似大力些便能将其捏碎。

赵凿满眼含怜悯地觑着。

想当年师三小姐前有替姐退婚谢府,后又拒娄府联姻,当时震惊满京都的女人,至今还教人心生难忘。

谁知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

“三小姐,其实你早些松口,将东西下落道出来,是不必受这等委屈的。”赵凿感叹地解腰际鞭子。

架上的人没有动,恍若未闻地垂着头。

留情的一鞭子轻轻下去,还是旧伤添新痕。

师知苧身子颤栗着哆嗦,沙哑的闷哼溢出嘴角。

犹恐真将她打痛了,他象征地挥一鞭便松手,挥手让身后的人忙将椅子推过来。

赵凿坐在上边,开始淳淳而言:“虽不知你为何前来淌这趟浑水,但抢了爷的东西,你不吐出来恐怕只会生不如死,不如早说道早解脱得好。”

“要知道,长风跟在爷身边多少年了,那还是夫人当年留下来的人,亦师亦友,如今因这次潜伏暗杀,将这命都留在了梁风关……”

“而且啊,当年宋公子死得那般惨,宁王却在五年前将宋公子托付给爷的心上人强求娶走,这口气是谁也咽不下去的。”

更何况这宁王抢的那东西中,还有堪比主子命一般重要的东西,晚一日回来,便多一份危险。

赵凿咽下后面的话,颇有耐心地继续劝导。

这些人的名字师知苧很熟悉,但脑子一片混沌,无法集中思绪回想。

耳边的人絮絮叨叨地说不停,聒噪得令人想堵住他的嘴。

其实师知苧并不认识这一口口唤她三小姐的人,但每次只要是他前来,便有止不住的话来劝。

这人并不想让她死。

她意识模糊的在心中划过这般想法。

赵凿见她神色松动,以为快将她说服,悄然地凑近她的耳畔道:“嗳,三小姐,这般,倘若你道出来,我可以帮你向爷求情,留你一命,你看如何?”

长风死在梁风关,按理说这些人都得跟着陪葬,但他来劝的话当真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留下她一命。

毕竟他是真不忍心看见师知苧死。

赵凿的话音落下,原本丝毫未动的人缓缓地抬着头,目光幽幽地乜着他。

哪怕女人浑身的伤疤,凝结了又干,但那双眼却极其地亮,破碎中带着顾盼遗光之美态。

赵凿别过眸,只盯着她的眉看,嘴上忍不住催促道:“三小姐觉得如何?”

“我觉得……”师知苧干哑不成调的声音,缓缓地回道:“并不太如何。”

说完头便垂下去,晕过去了。

赵凿脸憋得青一阵红一阵,死死地盯着昏过去的人。

这女人绝对是他见过嘴最硬,且还不怕死的人。

他都如此低声下气地劝说了,还死咬着不放!

越是想,赵凿越是气,手中的皮鞭举起半晌却又下不去手,最后只得愤然垂下。

“关好,别让人飞进去了。”

赵凿菜色着脸,郁郁地出去,临了又忍不住嘱咐门口的人:“还有,别让她总是倒在地上,偶尔也让她躺躺床榻,天寒地冻,又一身的伤,这般下去恐怕死得甚快。”

主子只给了他半月的时间,若是再从她口中撬不出东西来,恐怕他也得去陪她了。

赵凿重重地叹息一口气,然后循着走廊而行。

将行至前厅,忽接到暗卫的传信。

赵凿翻开一瞧,脸上喜乐见闻。

这可不是巧了,这般快就发现了东西在何处,若是早日寻到,师知苧也不用死了。

看完信后,他当即唤人前来备马。

然而没过几日。

赵凿独自一人铩羽而归,还险些命都折在路上。

他一脸惭愧地跪在地上禀告。

立屏里面隐约透着青年修长的身形轮廓,隐约贲发着压迫人的张力。

顾蕴光正垂头往腰腹缠裹纱布,听完后他轻笑出声:“秦照倒是长些本事了。”

听不出是夸人,还是在说赵凿越发办事不利,这般浅的陷阱迫不及待踩下去,险些爬不起来。

赵凿头垂得更低,闷声道:“请爷责罚。”

顾蕴光并无责罚之心,松开腰际还未缠完的纱布,修长的腿盘坐在榻上,冷凉的目光透过立屏看向外面的赵凿。

问道:“秦照可有带了什么话过来?”

赵凿细想答道:“宁王先前有提及用物换人,奴信以为真,上前险些折在那处,后来他们又提及此事,奴以为他们其心不诚,故而留了心眼子,并未急着答应。”

用物换人本就是假话,秦照若是肯,早就已经放话出来的。

而且秦照不敢让他拿着东西平安进京。

俊美无俦的青年垂下鸦黑眼睫,凝望着腰腹上的伤口,殷唇微翘。

既然秦照存心要与他玩儿,也不能推辞不敏。

不过,游戏不能由秦照掌握。

寒凉的雨唰唰地下,伴着的雷电音似是划破天际,隐约有吞噬人的错觉。

如此雷雨天气,周围都泛着潮湿,寒凉意透进师知苧的骨子里,又疼又凉,忍不住蜷缩起来哆嗦。

门蓦然被推开,从外面悄然地行进来一人。

那人目光环视周围,最后落在榻上躺着不动的师知苧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五儿。”来人伸手轻推着床上的师知苧:“五儿醒醒,主子让来救你了。”

五儿是她当暗卫时的称号。

师知苧抬起疼得泛泪的眸,循着声音看过去。

是三七。

三七与她的关系最好,且武艺最好,她会的一些拳脚功夫便是她教的。

本以为她们都死了,没想到还能看见三七。

师知苧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动了动唇,想告知她东西在何处。

三七捂住她的嘴道:“五儿先别说,我们先出去,此处不安全。”

师知苧气若游丝地颔首。

三七很快便将她背在身后,悄然地拉开门往外面行去。

大雨如珠子错砸盘,冷凉地砸落在师知苧的脸上和身上,冷得浑身都在发颤。

三七似乎在此潜伏了甚久,熟门熟路地朝着外面猫步行去。

一路谨慎,也畅通无阻,但师知苧心却在莫名不安地狂跳。

此处不应该无人,哪怕是下着下雨,也应该有人守候,尤其是白日那人临走之前曾嘱咐过话。

师知苧心中的不安在扩大,忽然呼吸急促地唤道:“三七,快放我下来。”

三七不明所以:“怎么了?很快便出去了。”

“此处无人。”师知苧说道。

而且她隐约察觉到似乎有道视线透过雨珠,混合一起落在她的身上,浑身的汗毛倒立不止。

三七左右警惕地看了眼,转头安抚她道:“我来救你时已经将那些人都迷晕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罢她的脚步并未停下,避开水坑,轻巧得如猫儿踏步。

当真不会有事吗?

师知苧并未被宽慰到,脸反而越发紧绷。

当真如三七所言,此处的人皆被她迷晕了,两人轻而易举地出了那座宅院。

雨下得太大了。

三七发现后背的师知苧身子一直颤不止,心生不忍,遂加快脚步,寻了处破庙将人放下来。

三七燃起火堆,然后看过来,关切道:“五儿如何了?身子可受得?”

师知苧倒在干燥的草堆上,双手抱臂地摇了摇头,声线虚弱道:“无碍,许是还能扛过去。”

见此三七也不敢松懈心神,将她往火堆前推了推,褪去她身上已经黏在一起的衣裳。

雪白的身躯上布满伤痕,三七看得直蹙眉。

虽然她不知五儿是什么身份,但却记得当被告知加入暗影时她身无疤痕,生得也秀丽漂亮,但身上半分武艺也没有,根本不似她们这些刀口舔血之人。

后面果真不负众望,五儿的确是个大家闺秀,吃饭行事皆透着斯文。

为了锻炼成如今这般忍耐力,五儿当时在暗影队中,可受了不少磨难才被众人认可。

想起过往之事,三七忍不住开口嘀咕埋怨:“真不知主子是如何想的,竟然让你前来做这等危险之事。”

师知苧闻言沉默着没说话。

其实让她前来的并非是宁王,而是宁王妃,但此事说来也无意思。

见她不言,三七也没有再问。

在她看来,五儿依旧与她们这些人是不同的,浑身的秘密,甚至和主子之间的关系也有些古怪。

三七不说话后破庙便显得寂静。

篝火越燃越旺,寒冷被驱散,身上的伤还在隐约泛疼。

三七将褪完的衣裳放在架子上烤着干,然后折身给她伤口上药。

“好好的身子弄成了这般。”三七还是忍不住说道。

师知苧笑而不言,将话题转移,问道:“三七,东西我藏在梁风关,就在当时我与你们分开后,那条小溪旁边的树下。”

三七颔首示意知晓,继续给她上药,但语气却与方才有所不同:“其实……那个东西也不算很重要,若是那些人想要,你便告知给他们便是。”

说至此处三七顿了顿,复而又道:“还是将自身保护好,之前你不是一直说,待此次回去后便能与家人相聚,你与我们这些暗影卫不同,我们哪怕是死也不能说。”

师知苧垂下眼睫,微不可见地点头。

其实三七也想多了,倘若她说了,只怕再也与家人无法相聚。

两人在此处歇息了一夜,并无人追来,好似根本还未发现她的失踪。

三七提议道:“先去将东西拿回来,然后再一同回去复命。”

师知苧自是无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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