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几乎凝住了。
宴栀珹没有设想这种结果,结果将宴苏蹙眉收入眼底的时候,宴栀珹嘴角不经意上扬了一下。
现实远比想象中的有趣。
宴栀珹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平静的看着宴苏。
他这个弟弟总是无知到好笑。
他平静的看着面前表情明显难堪的宴苏,也不急着切换中文,更不急着继续说话,而是极其平静的看着宴苏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
空气愈发地安静。
周围围观群众朝着这边投来的视线愈来愈多。
视线越多,宴栀珹越是淡然至极。
一直到宴栀珹的手被一点冰凉缓缓勾住,宴栀珹才朝着桑衔的方向看去。
明明桑衔并没有说话,宴栀珹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安心感。
这一点接触好像只有两人才能明白。
只是一点轻轻地接触,就能让人联想到之前桑衔教他学车,教他法语,给他打领带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很安心。
宴栀珹点了点头。
桑衔的视线倏然从宴栀珹的身上转移到了宴苏的身上。
那种拿捏不透任何心思的眼神几乎将宴苏看穿。
宴苏对视的那刻,无意识颤动了一下。
哪想着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还没等缓和过来,就听到了桑衔没有丝毫客气的搭话:“Pourquoi pas parler ? Su.(怎么不说话?苏。)”
围观的众人都不禁在桑衔开口的那一刻向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气。
桑衔挑眉。
宴苏始终没有回话的时间里,他转头看向了宴栀珹。
谁也没有说话,却在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皆已明了。
宴苏看着两人眼神交汇的同时,心底隐隐约约萌发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总感觉自己再待下去,这两个人带给他的会是比现在愈发浓重的难堪:“既然哥哥在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一次挑衅似是触到了桑衔的眉头。
宴苏刚准备偷溜,就被桑衔的步步逼近打断。
尤其是几人本就不再宴会大厅的中央位置。
宴苏一步两步,几乎被桑衔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墙角。
即使桑衔距离宴苏并不近,可一旦看到桑衔那拿捏不住的神情,宴苏还是不禁颤动了一下,极力向后缩。为了面子,继续保持:“桑、董……还有什么事情吗?”
上次宴苏想接近桑衔,是他不了解国内的情况。
现在回家一阵子,宴苏太了解了。
眼前这个男人,他不能得罪。
宴家得罪不起。
他更得罪不起。
宴苏心有不甘地看着自己无措,没有一人伸出援手的现状。
那些昔日说自己有难就来帮忙的男人见到桑衔全都站在了远处的模样,让宴苏不禁下意识用指尖深深掐着掌心。
尤其是看到宴栀珹那似笑非笑待在桑衔身边看好戏的模样,宴苏更是气不过,深深将指甲陷入掌心最柔软的地方。
桑衔:“J\'ai entendu dire que tu parles très bien le fran?ais, sinon tu peux me dire quelque chose ?(听说你的法语很好,不如说几句?)”
宴苏再次试图向后退了一步。
偏偏冰凉的墙壁,打消了他最后的逃脱念想。
如果他现在跑了,他会得罪桑衔不止,还会难堪至极。
如果他没有跑,在留在这里,他会更加难堪到无颜见人。
宴苏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当着桑衔的面为难宴栀珹。
早知道桑衔会给宴栀珹撑腰,他说什么都会绕着宴栀珹走。
宴苏紧咬嘴唇。
他不想承认自己听不懂桑衔说话。
可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桑衔的话。毕竟留学一年,他使用的都是英语。
不只英语授课,连交流都用的英语。
至于法语,他几乎完全不通。
可他好面子,法语比英语学起来困难。对外他总是对别人宣城自己会法语,会英语,以此显得自己会多国语言,能力很强。
谁想今天宴栀珹反会了法语。
还有桑衔给他撑腰。
宴苏局促在原地不知所措,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看不上的混血友人搭话:“苏,桑董让你说几句法语。”
混血友人的汉语很流畅。
他们也认识桑衔。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接触,但对于桑衔的脸极其熟悉。
他们也是好心。
完全没想这句话说出口后,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愈发响起。
宴苏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唇,内心斥责自己带的猪队友。
本来说好的人设就是不会汉语只会法语的人设,谁想这个蠢货竟然暴露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他的友人中文很流畅,偏偏说法语刁难宴栀珹。
宴苏气抖冷。
可谁想这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方式,落在友人眼底变成了无措。
宴苏的朋友也是好心,继续道:“苏他不会法语,桑董还请见谅。”
这话说了还不如没说。
宴苏瞪住朋友。
他是觉得这个男的情商低,但没想到情商这么低!
这下好了,这个男的告诉所有人他都不会法语,这不是反给宴栀珹当了陪衬!!
宴苏气不过,他未经大脑,强硬道:“怎么会呢,我当然会法语。”
哪想着这句话正得心意,很快收到了桑衔漫不经心的回话:“是么?洗耳恭听。”
宴苏如鲠在喉:“……”
……
时间似乎过得太久了。
久到宴苏不敢去看桑衔和宴栀珹不紧不慢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久到不敢去看,却逃脱不过被人围观时传来的窸窸窣窣声音。
“宴苏竟然不会法语,他跟我说他法语很好。”
“还跟我炫耀呢,说我这种人学不会法语的。我还以为他是诚心诚意劝我,谁知道是他也不会,还在装啊。”
“宴苏可不是会装吗?上次买车也说是自己的。”
“那个苏苏跟我说了,说确实是他买的,只不过那天摆脱了朋友先刷卡。”
“宴苏也就骗骗你这种人,我又不傻,给他刷卡的那人年纪都四五十岁了,你跟我说这是宴苏的朋友?宴苏他叔叔还差不多。”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零星的字落在了宴苏的心底。
他闷着声,极其不适。
好好一场生日会,宴苏还指望着这场宴会洗白的。
谁想出了乱子。
宴苏将视线落在了宴栀珹身上。
自始至终他都极为平静的品着香槟。
举止里天然的贵矜感与宴苏此时的狼狈形成天然气场的反差。
那种出自于骨子里的优雅感,宴苏学了数十年都能仿出。
刺眼的很。
宴苏不禁咬了牙,闷着声:“我朋友身体不太舒服,我们下次再说吧。”
话语落下,宴苏极力的保持平常。
现下看起来是有了台阶,可默认宴苏不懂法语的事实过于明显。
所有人都心神意会。
宴苏拉着朋友下场,哪想着朋友并没有get到他的意思:“啊?我没有不舒服吧?”
听到朋友的话,宴苏几乎说不出话:“……”
却还是拧眉,低低道:“我不舒服,快走吧。”
朋友:“哦哦。”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桑衔不禁勾了勾嘴角,他转头看向宴栀珹,却刚好看到宴栀珹投来的目光。
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映入桑衔的视线里。
桑衔不禁心漏跳了一拍,而后神情愈发温柔,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与宴栀珹碰了一个胜利的乾杯。
宴栀珹的视线悄然落在了桑衔的身上。
他迟疑了一下,没什么人察觉到这一点细微的触碰,可偏偏宴栀珹看着两人依旧勾着的手指,感觉对方渐渐回温的温度愈发清晰。
桑先生很敬业。
宴栀珹再度迟疑偷瞄了一眼桑衔。
之前是他对桑先生太排斥了。
他没想到两人只是口头的协议恋爱,桑先生竟然这样尽职尽责。
宴栀珹的视线下移,落在两人手指贴近的位置。
这样的动作在外看来是亲密,可宴栀珹并没感觉到什么所谓的暧昧情愫。
反倒安心。
一种被安慰了的微妙感觉在两人之间充斥着。
即使面对宴苏,即使桑先生是传说中商业圈知名的冷血大佬,宴栀珹也只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在意。
这种在意是出于合作的敬业。
是照顾自己合作对象时,心底在意的照顾。
桑先生应该担心他法语学了没多久会心底不稳,才牵住他手的吧。
宴栀珹埋着头不禁勾了勾嘴角,他注视着桑衔勾住自己手指的动作,配合一般,勾住了桑衔另一只中指。
他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细微的配合接触,让刚刚还游刃有余的男人怔神在了原地。
更不得知,当他离开桑衔,去找江樊和唐青的时候,桑衔应声后驻足在原地。
一直等到桑衔站在原地直直注视宴栀珹离开许久,等到桑衔身边站了另一个人搭话:“在看什么?”
桑衔才回神,转为冷漠:“嗯。”
他身边站的是从小认识的好友——言述。
言述眯着眼睛,看着许久未见,依旧冷漠的好友,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道:“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不觉得无聊吗?”
桑衔冷着脸,不愿回答这个话题。
言述也没自讨没趣,只是淡淡品着手里的香槟。
来找桑衔只是单纯因为他不喜欢宴会的氛围。
桑衔虽然冷,但他不说话,站在一旁还能赶走所有贴合而来的人,很舒服。
换句话说,言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所以这样正的他意。
却没想,这次反倒是头一次桑衔主动开了口。
桑衔:“他看了我一眼。”
话语落下时,言述抬眼看了看桑衔。
桑衔不禁挽了挽发梢的微笑模样,一时勾起了言述的诧异。
他转头朝着桑衔的方向看去。
是宴栀珹的方向。
只不过这一眼的定义,是现在已经不再看一眼。
言述不理解为什么桑衔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是无意识点了点头。
不想,就是这个无意识的再度回头,再次收到了桑衔的声音。
桑衔:“他又看了我一眼。”
言述:“……”
桑衔:“他好像有点喜欢我了。”
言述:“……?”
桑衔:他在意我!
言述:?没看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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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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