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
“小小小!”
“开!”
“娘的怎么又是小!”
“哈哈哈哈押对了押对了,我赢回来了!”
大厅里赌徒眼神浑浊鬼哭狼嚎,而梁苑则是百无聊赖地把弄着自己赢来的三百两银子,他十分不屑于这种低等的小数理游戏,已经开始犯困了。他押大小也并不是只靠运气,根据大数定律推算,当掷出的次数趋近于无穷大时,开出大与开出小的概率都是五五开的。虽然不是把把都赢,但他一边心算概率一边依靠自己高达80的幸运值,依旧赢回了三十倍的赌资。
这把结算之后,他带着三百两银子走向了张岩所在的叶子牌牌桌。这边玩的不是行酒令而是时下最流行的马吊牌,张岩是闲家,他刚摸好八张牌没一张能看的。
但只见张岩取出一张往桌上放,但刚打出去的索子小点却成了万贯大点,对此梁苑表示汗颜,同情庄家的同时也看了看他的筹码——有千两了。
这局毫无疑问的赢了,张岩若有所觉地回头:“咋?你玩腻押大小了?”
“嗯,没意思的紧。”梁苑打了个哈欠,“而且我总心里不太爽快。”
“担心我家少爷?不至于吧,这里是请先副本,这些也都是些普通npc,他翻不了车的。”张岩一边摸牌一边和他低语。
“说不清,你家少爷可邪乎了。”梁苑揉了揉太阳穴,一张娃娃脸上尽是憔悴。
“不放心你就去看看呗。”张岩忙着偷牌,头也不抬,“不就在楼上么。”
他这桌就挨着通往二楼的阶梯,都能看见上门攒动的人影。
“嗯,我去看看。”梁苑便把自己压盘之后的三百两全给了张岩,然后施施然向楼上走去。
然而,他右脚刚踏上二楼的地面,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厅,还面朝着张岩。
懵逼的梁苑:???
刚胡一把正兴奋抬头眼前出现瞬移的队友的张岩:???
他俩沉默0.1秒后达成了一致:看来某人又单独触发任务了。
梁苑不信邪地再次踏上楼梯,然后...再次和牌桌上面对楼梯的张岩大眼瞪小眼。
“喂,老张你还出不出牌?”这时候牌桌上有人不满道。
张岩手一抖,连偷拍都忘了,胡乱丢了一张。传声贝里还传来言溪不解地声音:“你出的什么啊?谁让你出这张的,重牌了!”
惊醒的张岩呛了口唾沫,连忙手疾眼快地换了一张,幸好他刚才没报牌名,下家忙着摸自己的牌,一时没人发现那牌已经打出四张了。
打完这把,梁苑把他拉下庄:“我替你顶着,你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咳咳咳,不是老弟,你都上不去我怎么就能上去?”张岩震惊。
“用你的技能,看能不能重叠规则。”梁苑平复了下呼吸,“虽然我不认为你桐爹会输,但有备无患,就算赢了你上去也好接应他撤退,毕竟那么多人押了他对家。”
想想即将收入囊中的泼天财富,张岩无奈起身:“行吧,倒也是这么个理。诸位,我去放个水,让我兄弟顶会儿哈。”
其余人没意见,他只得愁眉苦脸地迈上通往未知的二楼台阶。根据梁苑说得,在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没急着踏上去,而是丢了颗碎银,然后再上去捡。
碎银不是生命体,所以稳稳落在了本不该面向其他玩家的赌坊二楼,而“失窃者”可以让张岩跨越任何空间讨回丢失的物件,于是他的手没有受到空气墙阻碍摸上了银子。
一瞬间,他整个人被副本空间吸了进去,摔了个结实的大马趴。张岩呲牙咧着地揉着膝盖想要起身,忽然感觉脖间一凉,一些黏腻腥臭的液体滴了上来。
张岩:......
他如同生锈木偶一般艰难地抬头,和自己脑袋上面长着血盆大口的腐烂人脸大眼瞪小眼。他神游天外的想,自己跟着吴桐以后胆子真是变大了呢,以前的自己肯定已经遏制不住厉声尖叫了...
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连脖子上腥臭的口水也没敢擦,哆哆嗦嗦又缓慢地爬起来,生怕自己一个小动作就引起这眼神空洞的人脸怪物屠杀。他也因此看清楚了,这层不仅这一只掉san怪物,整整一层满满都是啊!
张岩内心哀嚎,这他妈什么鬼?为什么赌坊二楼开了地狱模式,变成了真·地狱啊啊啊?!
然而层层叠叠的鬼怪没有攻击这个闯入的小老鼠,而是开始木讷地看了他一眼后,就转头继续用那呆滞瘆人目光统看向二楼中央的赌桌,每只怪物的视线都统一地盯着那里,极度压抑地、静悄悄地、疯狂地让人头皮发麻。
桌上有两个人类和三只鬼,所有人都很淡定,好像看不到周围这恐怖的鬼怪一样,包括那个带着帷帽,笑的肆意的少年。
张岩知道吴桐绝对看得见,但他没被盯着都汗如雨下,而少年却丝毫没有被它们所影响,还在慢条斯理地摸牌。
头晕目眩的几分钟后,他好像听见少年薄唇微启,笑吟吟道。
“清一色,承让了诸位。”
同一花色的一副牌被纤细的手指推倒,原本死寂的众鬼愣了几秒,全都饮恨而终地桀桀笑起。
这一刻整个二楼爆发出鬼哭狼嚎的大笑声,张岩的晕头转向到达了顶峰,他模模糊糊地想:原来如此,这都是我的幻觉啊!看来我该买点精神缓和剂提提精神值了!
不等他自我欺骗完,少年也哧哧大笑起来,欢快的笑死转瞬让鬼怪狰狞扭曲起来,下一秒,全员闪电般伸出无数鬼手、触手和巨口。远远看过去,像是信众要将光芒里巧笑倩兮的神明拉入黑暗,张岩呆愣的瞬间突然感觉这幅画面很美,极致的吸引着所有存在。
看着即将被触碰到的少年,他身体下意识地就向那边扔去一个他所拥有的、最高级别的防护道具,然后看着它在风暴里,被无数滔天巨浪瞬间击碎!
“吴桐!!”他听见自己在脑子里嘶吼道,但其实现实中,他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面色惨白的张了张嘴。
他忘记了身处地狱的恐惧,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他怔然地看着巨浪席卷向无知的蝴蝶,像慢动作镜头一般。
而少年在风暴正中巍然不动,连他脸上的黑丝薄纱都没动。
“轰——”
艳红色的熊熊巨焰燃起,将一切混乱隔绝开来,热浪甚至炙烤地众鬼连连后退,然后更加怨毒地盯着火墙之后八风不动的少年。
看着他似乎完好无损,仍旧如同艺术品般易碎却牢固地黏在赌桌上,张岩悬起的心才总算恢复了跳动。
“草,吓死爹了!”他嗫嚅道,“既然有技能为什么不早用,真是恶趣味...”
等等,张岩不太聪明的脑子慢慢转悠起来,有点不解:吴桐什么时候有了释放火焰的技能?他明明没看见他用任何道具和技能啊,难道是他眼花了?
看了看自己身边仍旧用让人毛骨悚然的木讷又怨毒的眼神盯着赌桌的怪物们,它们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出手帮忙没有察觉。他颤抖着握了握拳,提起迈开腿走了一步,然后立刻观察周围——这些青面獠牙的恶鬼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既然如此...张岩抹了把眼角的泪花,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准备,这才蹑手蹑脚的向被鬼层层叠叠围着的中心挤去。
天知道他有多怕鬼!
天知道他有多想掉头就跑,回到一楼那温暖的人间!
但他就是迈着一步一哆嗦的步子,尽量避开密密麻麻腥臭无比的鬼怪,向着风暴中心安心飞舞的蝴蝶走去。
天杀的,他这次之后再也不要给吴桐当仆人了。
所以,吴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五局三胜,这已经是吴桐赢下的第二局了,和他想的一样,每当他宣布自己胜利,周围的怪物观众就不再“安分守己”,而是向他发起攻击。
这就是为什么任务完成条件的第一条,就是活着支撑到赌局结束。没有任何道具技能的玩家与普通人类无异,根本不可能在群鬼围攻下存活!
而且吴桐发现,赢下第一局,只有离自己最近的几只鬼发动了攻击。他□□心的玲珥叼住领口左右闪避,直到骷髅侍女把麻将重新洗牌并码好,才停止了攻击。
看来攻击时间只有赌局结束到下一轮的空档,吴桐揉了揉被衣领磨红的颈肉,打算下把输掉。为了自己可怜的皮肉,也为了研究鬼怪攻击的规律,果不其然故意输掉后,他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怪物们也没发出瘆人的笑声,只是依旧木头般呆立着,分不清喜怒。
鬼怪们的攻击规则很简单:只要赢,就出手,只要输,就静观其变。
但吴桐并不认为自己只需抵挡这么几个怪物的攻击就可以了——毕竟这二楼可挤着密密麻麻的“观众”呢。下一次赢,绝对会受到更猛烈的攻击!
果不其然,第三**厅一半以上的鬼怪都发起了攻击,并比刚才的速度力度都强了不止一倍。还没等吴桐作出反应,一个珍惜级别的防御道具“玫瑰囚笼”便罩在了自己头顶,但没坚持住半分钟就如同开败的玫瑰,化成花瓣消逝了。
但已经足够了,红莲业火燃起,尖锐的嘶鸣和炙热的温度让吴桐都十分不舒服,热腾腾地烤着刚才玫瑰花瓣还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他的鼻子终于舒服了点,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个队友出手相助,吴桐十分愉悦,猜测着这个人的身份。他做事从来习惯给自己留个后手,虽然没指望过别人救,但此刻知道有人在身边暗中助力,感觉还是不错的。
可以主动使用的道具和技能被封,但相当于被动技能的称号却没有。吴桐身上携带了不少火种,“玫瑰囚笼”笼罩的半分钟内,他大袖一挥将一圈火种向麻将桌外围一扔,然后吹了下火折子上的火星引燃。
当然,物理火焰根本不会奈何到这些鬼怪,但吴桐有“纵火犯”称号的称号加持,用得最得心应手的、已经习得“红莲业火”转瞬燃尽一切孽障,甚至还逼迫围在他身边的众鬼后退几步,鬼脸恶毒扭曲起来。
不止是鬼扭曲,龚泓逸也扭曲了。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已经替换了无可挑剔的牌,为什么最后还是让这个人赢了啊!
“别得意,下把还不一定谁赢呢!”看着对方嚣张的笑意,他气得甩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端起了十分之十二的精力。
吴桐笑意不敛:“下把,当然还是我赢。”
这自大的话引得龚泓逸和周围的看客均是面色铁青,无他,他们还赌了钱在里边呢!
“想必诸位都没有押我吧,脸色都不太好看啊。”吴桐看着周围一个个鬼脸,面不改色瞎编,“吴某是不是大话,各位心里有数,我说我会赢,我就会赢,各位是否愿赌服输?”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人骂骂咧咧地开始国粹起来。
而当事人却依旧无动于衷,笑死,吴桐听不懂鬼哭狼嚎。
“站在我身后的人估计知道,我第二轮早就可以和牌了,但在下买龚公子一个面子,特意让了一局。”吴桐继续大言不惭道。
在副本空间之外,站在吴桐身后的几人面色苍白道:“他...他说的是真的,凑齐十三张后,他居然一直在拆牌,但是后面也能和三次!这牌运恐怖如斯!”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第二轮这人输的时候他们还为自己投进去的钱松了口气,没想到居然是他故意输掉的?他为了什么?
龚泓逸听见后目眦欲裂地咆哮:“你既早可和牌为何戏耍于我?卑鄙小人有何目的!”
“龚公子倒打一耙真是练得炉火纯青。”吴桐小声嘀咕,“我之所以不赢你而故意放水,其实不是为了搞龚公子您的心态,而是想到被你拖入赌局的众人打抱不平,一边倒的赌局让押错的人该如何自处?他们相信你,你却让他们一败涂地!你在赌坊仗势欺人坑蒙拐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因为你的家世而怕你,但我不怕,我就是为了给那些被坑过的人出口气,让他们知道,不靠那些奇技淫巧,堂堂正正也能赢!”
他的一番闻所未闻的言论如同丢进开水的巨大冰块,沸腾的人群霎时间竟无一人敢言,皆被这些话震到了。
这个人...是为了他们才得罪龚家三少的?!
可是,他们全都赌了他会输啊!
吴桐看不见正常人的反应,只能从龚泓逸愤怒崩溃的大骂找到端倪,看来自己这番演说还是有用的。
“最后一局定胜负,有什么防守的手段统统拿出来吧。”他缓缓开口。
龚泓逸怒道:“小子别得意!”
张岩正在往怪物群里挤,闻言知道是吴桐再给自己打信号,连忙掏出所有防御道具,时刻准备好接应。
摸牌开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让他额头冒汗,他现在已经确定吴桐不能使用道具了,不然也不会如此隐晦的提醒自己援助了。
他走到距离吴桐三米的地方便无法再往前了,怪物们形成铜墙铁壁的包围圈,他只能像手术室外焦躁的父亲,看不见里边发生了什么,只能等一个结果。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很快,一道懒懒地声音落下:“和了。”
一直在等待的张岩极速出手,和他一样原本还安静无害的怪物更快一步,海浪般涌上来,个个面目狰狞,像是想要撕烂这个人类的嘴,让他不要说出那个既定的结果。
火墙竖起,哀嚎遍野。
但漫无止境的攻击还在向人类涌来,像是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停止一样,所有鬼怪都在争夺这场游戏的最终赢家。
偶尔越过火墙的鬼手,被张岩丢过来的防御道具抵挡。
吴桐安静的盯着龚泓逸:“你输了,龚少爷。”
“不!我没输!”龚泓逸暴怒,“说什么别人奇技淫巧,你就能独善其身吗?不管你靠什么方式赢了,我都不承认!”
怪物们已经持续攻击超过以往限度了,吴桐被业火灼烧的背后湿透,他通过作弊赢得银钱,同样也是孽障,所以他现在也不好受。
‘喂,这攻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吴桐敲004,‘不会要等龚泓逸认输才算吧?’
【专属客服004为您服务,额,其实是您没满足任务完成条件中的‘全胜’这一条,正在接受额外惩罚呢。】
‘放屁,所有人都接受我第二轮是故意输的,也就是在他们心里,我其实是赢家。’吴桐皱眉,‘所以我就是全胜,给我解除这个惩罚!’
【正在与主系统沟通中...】
吴桐热得眼花,不耐地与主系统争辩,所以当龚泓逸身边的女人袭来时,他只堪堪来得及避开要害。
“噗呲”
血流如注,玄色的外袍被染上艳红。
“吴桐!”雀鸟唳鸣,俯冲过来。
骨刺贯穿了他整个胸口,少年紧急避开了心脏,但这个伤势已经无力回天!
少年气若游丝,内心却对自己的伤势并不关心,仍旧与系统进行冷静谈判:‘我因为没获得全胜而身负重伤,这个惩罚已经可以了吧?’
他必须赶紧争取到!身体实在撑不住所受的伤害,意识正在逐渐飞远……
【检测玩家伤害中...经检测,玩家受伤程度较重,惩罚解除,祝您有个好体验!】
周围景色一晃,他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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