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邪修(1)

若昧被人揪着头发拎起来的时候还没睡醒,接着是天旋地转,之后才是头皮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当然,全身也是。

反抗。

本能的反抗。

可是那只抓着若昧的手如同石头一般,不管若昧怎么打,都没能阻止拖行。

拖行持续了很久,剧烈地挣扎下若昧并不能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她只能看到视野中自己胡乱挥舞的手臂和不停晃动的头发。

耳边是她自己的嚎叫声。

接着,若昧感觉自己被甩了出去。

这让她感觉自己轻盈地如同一片树叶。

然而,她并不是。

一个结结实实的硬着陆后,纵使若昧接着惯性翻滚,但她还是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而且最后她还撞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那是归仙镇广场中央的雕像,说实话,那雕像不知道在镇子中央立了多少年,根本看不清雕像面部刻的是谁,据说是某个仙门的扛把子。

昏暗的天空和略微潮湿的空气在提醒着若昧现在是清晨。

若昧真庆幸昨晚睡下时是趴在桌子上睡的,最起码这时还是有衣服遮蔽身体的。

现在若昧要准备鬼哭狼嚎了,不只是因为浑身疼痛,还因为她是在睡着状态下被拽着头发拖到广场上的,虽然刚才她已经嚎了一路了。

现在她已经得到了短暂的喘息,她觉得自己又有力气嚎了。

可是一只手从后方捂住了若昧的嘴,这让若昧又应激般挣扎起来。

直到若昧回头看到身后人的脸。

陌阡。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自己家附近的大姐姐。

归仙镇临近涿鹿原,而涿鹿原是一处满是邪修的地界。镇子上的人们的生计便是三五成群去涿鹿原采集煞石,这一去短则半月多则数月,自若昧十岁起,爹娘不在的时候便是陌阡在照顾她。

前不久若昧十四岁时,爹娘带着若昧去了一趟播仙镇,事实上整个归仙镇都需要用采来的煞石向距离……还挺远的播仙镇换取生活物资,走路过去要花整整一个白天,她记得那天出发的时候天色也是如现在一般,等到播仙镇时,若昧看到一个不太明亮的月亮和一个若隐若现的月亮同时挂在天上。

不过,新衣服可以抵消她一天的疲惫。

坏了!

若昧低头看去,自己的新衣服已经满是灰尘,一道道破口和血迹让若昧再次想鬼哭狼嚎。

可是,这是若昧才发现陌阡的衣服有些奇怪,那不是陌阡的衣服,陌阡的手上和胳膊上满是血痕,随后若昧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仿佛印证她的猜想一般,若昧看到陌阡身后上身**的男人。

张世生。

陌阡的……朋友?

自十岁起,或许从更早的时候开始,印象中陌阡和张世生总是在一起。

而现在,张世生的眼神锋利地好像能杀人。

若昧顺着张世生的眼神看去才发现归仙镇的广场外围围了一圈人,就像一堵人墙,若昧看不太清他们的样子,但总觉得面孔很生。

不时有镇子上的人被驱赶到广场中央,其中不少是像自己一样被拖过来的。

凭什么有的人就不是被拖着的?

若昧再次准备鬼哭狼嚎。

陌阡只是向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若昧顺着手指看去,只看到一个人躺在一片红色里。

不对……那人的头呢?

所有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冲上若昧的脑袋,随之而来的是在脑海中响起的巨大嗡鸣声,她感觉心脏在不断的收缩和扩张,每一次都让若昧感觉自己小小的胸腔已经快压不住它了。

是的,如果再不张开嘴的话,心脏会从身体内部把自己撑炸的。

陌阡的手再次捂在若昧的嘴上,而且还把若昧紧紧抱住,仿佛要保护若昧不要裂开似的。

.

日上三杆。

归仙镇全年四季如夏,阳光毒辣的让镇中心的广场就像一个蒸笼。

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似乎全镇的人都被击中在这里。

可是若昧依旧靠着石像瑟瑟发抖,她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理解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很想自己的爹娘,可是爹娘前些天去了涿鹿原。

她不知道镇上的人们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那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已经被人群遮挡,可是那副场景始终在她脑海里久久回荡。

她觉得可能很久都不能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突然一个老者的声音笼罩全镇。

“归仙镇大阵的阵纹有波动,这证明归仙镇中有邪修!”

邪修?什么邪修?镇子上怎么可能有邪修?

若昧记的整个归仙镇被建在一座大阵上,镇上的老人们说只要在镇子里邪修们便进不来,邪修入侵这种事,若昧这辈子都没听过,尽管她才十四岁。

“我辈正道修士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去除你的魔,卫你的道吧!

你们不是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吗?那邪修应该就找到了吧!

而且修仙了不起吗?

若昧记得前不久去播仙镇时曾碰到过一个白衣修士,那修士曾用手指头戳过自己脑门,说自己也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我骄傲了吗?

要不是后来被爹娘拽走了,说不定现在归仙镇中的邪修就是我一个人收拾的!

“归仙镇藏匿包庇邪修!宁枉勿纵!杀!”

什么?

惨叫声响起的速度远比若昧的脑子要快多了,那些嚎叫声打断了若昧的思绪。

若昧看到人群在瞬间便躁动起来,可是由于在广场中央,若昧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依偎着石像瑟瑟发动。

陌阡也紧靠着石像拉着若昧的手,而张世生则护着二人,不断推开拥挤的人群,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

对!

张世生也是修士,有他在我肯定死不了,若昧这样想着。

“快跑!啊……”

一分神的功夫,若昧看到一个人倒在离自己几步的距离,她看到一个金色的物件从那人的身上破胸而出,那金色的物件仿佛有生命一般,马上又穿过了另一个人的身体,短短几息之间又穿过了十几人。

若昧记得镇子外不远处有一片花田,若昧也不记得那是什么花,只记得小时候初见那片花田时自己一口气冲了过去,等停下来时,才发现被她踩倒的花铺成了一条小路。

就像自己眼前的景象,无数倒下的人就像那些倒下的花,一个一身锦衣的年轻人正向自己走来,而那个金色的如同锥子般的物件正围绕着年轻人不安分的上下翻飞。

随后若昧与年轻人四目相交,她看到年轻人的表情透着惊喜,接着金光一闪,金锥如同蛇一般突然射向若昧,她只能本能地抬起双臂护住自己的面门。

“叮!”一声脆响。

若昧缓慢地睁开眼睛,只看到自己脚前的地面上插着一截断掉的剑刃。

“还有高手?”年轻人笑了,带着戏谑。

若昧看到张世生提着一柄断剑立在自己面前,可是由于背对着她,让若昧看不见张世生的表情。

“一个刚刚开了气海的修士,炼气初阶都恐怕都不到,竟然能接下我的降魔杵,也算你张家有些家学渊源。”

年轻人还是笑,那个被年轻人称作降魔杵的金锥还是悬在年轻人身侧,不安分地晃动着。

若昧倒是记得听镇上的老人说过,张世生的家族很久之前好像是颇有名气的修仙世家,可是到了张世生这一代却没落了,从故地远赴归仙镇,年近三十才开气海,步入炼气初阶,属实是没什么修仙的天分。

“只怕现在连话都说不出,站着都费劲了吧。”年轻人哈哈大笑。

下一秒,降魔杵便穿透了张世生的脖子,鲜血溅了若昧一身。

会死!会死!会死!

若昧感觉到张世生血上的余温,这让她浑身颤抖。

今天清晨的感觉再一次回到她身上,全身气血开始上涌,脑海中瓮弹作响,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但与今天清晨不同的是,惊恐,不解,畏缩这些情感好像在正午的烈日下正逐渐蒸发殆尽,若昧不想鬼哭狼嚎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开始全身紧绷,如同一张被绷紧的弓。

陌阡惊叫一声扑向张世生倒下的尸体,却被年轻人一脚踢开,随后被降魔杵穿胸而过,死死地钉在地上。

若昧看到年轻人正向自己缓步走来,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

电光石火间,若昧如同一支被射出的箭。

她的左手轻而易举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断剑,虽然这让她的左手鲜血淋漓,但是她不在乎,或者说忘记了疼痛。

拔出断剑的瞬间,若昧同时起跳,断剑被她高高举过脑后,而目标是那张轻盈的笑脸。

那个年轻人挂在脸上的笑容真让人恶心,让人恶心到想要立刻拿剑刺下去。

可是半空中的若昧被年轻人用一只手就擒住了脖子,同时若昧感到双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双手好像已经书去了知觉,等她反应过来时,只见眼前金光一闪,自己手中的断剑便被弹飞了,而她自己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拎在了半空。

但若昧还是想撕烂那张笑盈盈的脸,于是她的胳膊努力地向前伸着,可是她的胳膊太短了,甚至都够不到年轻人的肩膀。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陌阡多一点还是喜欢张世生多一点,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竟是怕死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但若昧头一次明白原来愤怒是有惯性的,愤怒的惯性让她依旧厮打着年轻人的胳膊。

“你就是被易玄看上的姑娘?”年轻人笑着问若昧。

若昧根本没听年轻人在说什么,嗡鸣声依旧回荡在她的脑海,就算她想听她也根本听不懂年轻人在说什么。

“谪仙门的阵道传承给你岂不是浪费?”

年轻人突然变了脸色,手上也不自觉加了力道,这让若昧呼吸更困难了。

但这又让若昧感觉非常痛快,因为那张笑脸终于消失了,这让若昧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更多的愤怒浮现在年轻人的脸上,而若昧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年轻人右手一抬,张世生手中的断剑便飞到年轻人手上。

“我让你笑!”一遍说着,年轻人手握断剑向若昧的脸颊刺去。

断剑从若昧的左脸刺入右脸刺出,可是若昧笑得更开心了,鲜血伴随着若昧的笑声不断从嘴角和脸颊上流下来。

年轻人猛地将断剑一扯!

若昧只觉得脸上一轻,下巴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嘴角两侧都裂开了巨大的伤口,牙齿从两侧脸颊若现。

可是若昧仿佛疯了一般,还是笑,这让她的嘴咧的更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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