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扯下手腕上的布条,还未听闻铃声,一道强光忽至,几乎将她的眼睛灼伤。
她将布条覆着眼系在脑后,手中捏着法诀,这道法诀于她而言十分冗长生疏,结印的指法也比其他咒术慢上一些。
金铃“叮叮”响着,几道经文随之旋出。
只觉腕间一阵嗡鸣,一颗金铃碎裂,她连忙接住。
剑雨落下,两股力量相互碰撞割裂,灵气冲击使得林间的云雾快速退散。
失去浓雾的密林终于能窥见些许天日,而那股灵力推搡着云雾,穿过山崖,一时间苍山四峰一览无余。
盛越、王吏,还有林中潜藏的两人被这股力量撞到地上,眼睁睁看着浑身是血的莫岁扰消失不见。
王吏三人马上释放灵识,很快感知到她的位置,用空间术追上前,盛越也用踏风诀追上她。
莫岁扰又用了好几道空间术,最后停在一处石碑前。
碑上的鲜红墨汁写着“断步崖”三字。
少女的脚尖悬在崖上,几人追上前来,不禁后退半步,依靠在石碑上,脑海紧绷的弦断裂,久违的失重感传来。
盛越赶到时只见崖边小片青白色的衣摆。
止崖峰时不时都会有弟子掉下崖,底下葬了无数修士的尸骨。
王吏阴狠地笑着,“最后还不是要死下边。”
……
浓雾山崖间,一点青色墨汁于宣纸上快速下坠,要为这山水再添几笔晕染。
无数符纹阵法术法在她脑中浮现,却没有一个法术能解决当下的困境,而灵力涌出掌心的瞬间便化成山间雾气,随风飘散。
莫岁扰从戒指里甩出符纸,黄纸瞬间被风霜裹挟,失去效力。
不能使用灵力,就没有护体灵气,修士也只是凡胎□□,落下去只能是粉身碎骨……
少女抿唇,眼上的布条也被冷风吹走,眼前一片虚无。
是被光象符阵灼伤了。
身上传来的的剧痛让她忍不住作呕,自铃铛碎裂一片后,体内的魔气也开始肆虐起来。很快头脑也开始昏沉,意识也开始游离,她知道这是灵识亏损过度的征兆,努力打起精神。
不能慌张……下面属于后山,空中不能使用灵力,崖底一定可以。
她尽力调动这体内的灵力稳住气息,又慢慢释放灵识感知着下面。
在离地面还有很高的距离时,灵识停滞在半空。
莫岁扰心中疑惑,一张符纸扔出去,明显察觉风声小了些许。
心中生出几分惊喜,“能用灵力了!”
她甩出好几张风象符,手中捏着止风诀,一道符阵形成,慢慢带着她落下,直到一定高处又停下,不再下坠。
莫岁扰半跪着,摩挲着掌下光滑的屏障。
“这个是……结界?”
似乎有灵力波动的痕迹,少女指尖凝出一丝灵力,向其中探去。
忽然,结界中金光流动,慢慢汇成一处,与此同时,莫岁扰感觉眼前清明了一瞬,掌心多了个长条装的器物。
眼前的金光形成道道符箓,呈现在少女眼前,还未来得及疑惑双眼为何突然能视物,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过去。
“有点眼熟?它不会是……”
莫岁扰睁大眼睛,看着符箓上的经文飞进掌心,一时间金光四散,带着强大的威压,冲击整个苍山。
崖壁有些许碎石滚落,崖底也出现一道裂缝,瞬间扩大至整个后山,像地面张开的血盆大口,将不少弟子吸入其中。
威压散开后少女从高处落了下去,期间不停的用止风符减速,才避免落到地面时没有被摔死。
她趴在地面上两眼冒星,额间有些许擦伤,她轻轻动了动手腕,听到铃铛的声响才回了点神。
这里是哪啊……
莫岁扰睁眼,眼前又是一片虚无,此刻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睡着了,却并不安稳。
满天飞雪中的仙山大殿,叽叽喳喳的争吵的白衣道人。
“……我们妖族就一定要灭亡吗?!……待妖族亡了,下一个就是你们人族!”
“这片大陆从始至终就只叫人界!你们妖族本来就不配生活在这里,就是天道要抹杀妖族!”
“滋养这片大陆的是仙界……不是你说了算,大不了妖族人族鱼死网破!”
莫岁扰双脚踏在殿宇外,耳边不断传来白衣道人的争吵,脑中只觉茫然,好像……在哪里也听过这些话。
她转身向着大殿走去,还未走进,便被一道屏障弹开,后退几步,她小心翼翼得要双手摸索,发现这片空间不能使用灵力。
我这是在哪?又是魇吗?
少女转身向外跑去,还未跑几步,她身处的空间猛的黑沉下来,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撕裂,又杂糅一起在眼前重组搭建。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
天空一片昏黑,冰雪覆盖整片大山,连绵的山峰似是大地伸出的利齿,势必在这天际撕出一道口子。
白与黑无声地对峙。
莫岁扰站在雪山底下,眼中是大片的白。
几名黑袍道人悬在雪山之巅……
他们双手结印,口中不断呢喃着咒语,身前出现一道黑色符阵。
那些低语进入莫岁扰耳中,身体里的魔气像受到召唤般,蠢蠢欲动,一时间腕间金光大闪,经文自她的手环中旋开。
与此同时,天上黑云翻动,似有“庞然大物”藏于其中,黑云慢慢的被引下。
那符阵正在吸收天地间的力量!
随着符阵扩散至整个山头,黑云与山巅相连的瞬间化成滔天魔气。
一个白衣道人御剑来此,惊呼,“怎么回事,蓬莱怎么会有魔族?”
“是你?你这个疯子!你居然修习魔道?!”
“哈哈哈哈”
的确是梦魇中的场景,大概是重伤的原因,神识竟然被吸引进来。此时身临其间,莫岁扰才觉得,那魔气不是从地底涌出,而是勾连着天地形成的。
少女眼前的空间开始转变,再次呈现眼前的是一处屋舍后,外面依旧一片昏暗,偶尔闪过刀光剑影,是剑道术法和魔气的厮杀。
她停在一处廊院外,知道这里是梦魇边缘,走进去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崩塌。
梦魇总会重复一段人脑海中印象深刻的回忆或者执念。
她自记事时便在莫问山,从未来过这些地方,那这些便是关于她的过去或者体内的魔气的。
她想明白,这道魔气为什么会在她身上。隐隐觉得,她似乎遗失了一段过去。
屋舍外的厮杀还在继续,那些修士仿佛永远不会力竭,而魔气也永远除不尽。
她走进院内,身周瞬间被黑暗笼罩,又回头走几步,依旧是黑暗。莫岁扰叹了口气,顺着墙面蹲下。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衣角,少女神色淡淡,那人伸出一只白皙发亮的手,猛地抓住莫岁扰的手腕。
白光乍现,莫岁扰睁开双眼,又变成了是一片虚无,看不见任何事物。
她忍着疼痛坐起身,将手中东西扔进戒指里,又在里面翻找半天,只找到了半瓶止血丹。
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不少伤口处还有雷电残留,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溃烂。
莫岁扰拿出一个匕首,匕首冰冷的触感通过她的皮肉传递至四肢百骸,一寸寸的凌迟。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身上的弟子服几乎被鲜血浸透,连地上都被渲染了大片。
她紧闭住眼,眼角挤出几滴泪水,嘴巴无力地张口哈气。
手中塞了几颗止血丹,却因为喉间干涩猛咳了一阵。
说书人的话本都是骗人的,真的痛根本不会紧咬着牙。
……
止崖峰议事堂
四大峰的长老齐站在殿中央,个个神色凝重
云诺水:“刚刚那个威压是什么?”
向天帆:“不是有人突破了吗?”他脸色难看,显然知道不是这个情况。
袁海:“雷劫都没有,哪来的突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停留在正中的杜长老身上,他是除了掌门和林玄外,资历最深的长老,其他长老都下意识听他的吩咐。
“杜长老,那是……”
杜长老眉头紧皱,“那是禁地的方向,有人闯入了苍山宗禁地。”
袁海猛的睁大眼睛,望向山间重新聚拢的云雾,神情严肃。
向天帆走到殿门,“啧,怎么可能,禁地结界这么多年雷打不动的……结界?我结界呢?”他的声音猛然拔高,不可置信。
云诺水:“这么强的威压,难道是哪方的化神境尊者?”
向天帆撸起拳头,“什么化神闯老子禁地……我去会会。”
袁长老脸色有些难看,像在看傻子,抿了抿嘴,还是没说什么。
杜长老摇了摇头,“宗门规定禁地只能由掌门或者其亲传弟子才能进去。”
向长老皱眉,“我们这些长老也不能进去?什么道理?”
“害,门规如此,向长老算了吧……”云诺水劝道
杜长老叹了口气,没有回话:“危师侄正在禁地内,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
袁海突然开口:“让陆崇净和楚安谣也前去吧。”
杜长老想了想,点头应允
袁海:“那结界一事?”
杜长老:“派人传信告知掌门罢。”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看向向天帆:“向长老去检查一下山门阵法是否有反应,不知对方是何时闯入的宗门,只怕来者不善。”
向天帆点点头,消失在原地
杜长老:“其他长老回去组织弟子们戒备,封锁后山,排查是否有弟子在后山失踪”
不知道是何方尊者,如今的修真界怕真要应了那句预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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