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柯瘫坐在擂台上，失去了所有气力，“怎怎么会……她不是才筑基吗……”

我可是金丹啊……

莫岁扰瞥了他一眼，“冯柯，你我同在外门听学过半年。这半年里，你不仅境界止步不前，连最基本的咒术都要学习好久，最熟稔的功法还是好几年前的招式。”

少女收回手中的绘心，“修仙的热情早已被磨灭了吧？”

“口口声声说想要进入内门，不上进暗走捷径便罢了，还反过来泼我师尊的脏水，我算是知道你怎么跟王吏走得近了。”

擂台下一阵唏嘘声、惊讶声、质疑声，似要将二人淹没。

越阶对决对于那些修行一日千里的天才而言并不算难事。

或许是因为莫岁扰的种种传言让众人觉得她并不像其他亲传弟子一般刻苦且强大，又或者是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很多人并不觉得她能越阶打败冯柯，但事实却是摆在这。

而对于修仙最初的热情……

莫岁扰微微垂眸，看着手腕上绑着的布条。

修仙就是如此，止步在一个境界太长的时间，人便会开始怀疑，心生懈怠。

唯有外出历练，才能快速进阶，但是修真界的机缘危机重重。

像冯柯这种人自然是不愿过那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又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不将重心放在修行上，将不能进入内门的问题都总归于是他人的过错。

宗门内的安生注定不会让他的境界有太大的波动，而道法这一路也会更加晦阻。

她走下擂台，看着几个值守弟子将人带去戒律堂。

倏地，身后几道阴影落下来，几人将她团团围住。

她回过头，那些人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眼神，仿佛要从她身上盯下一层皮。

几个符修亲传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了。

“欸欸欸，你们把我小师妹围着干什么？都给我走开！”

杨楚樘从“人墙”上撕出一道裂缝挤进来。

为首的苏池林随即变了脸色，央求地看着莫岁扰。

“小师妹，你刚刚那个是什么阵法？这么厉害，是不是林玄长老教给你的，能不能教教师兄，师兄好想学！”

“滚滚滚，离我师妹远点，不要把她吓到了！”

杨楚樘把苏池林推开，一回头，果然看见莫岁扰低着头，一声不吭。

杨楚樘：“……苏池林，你们刚干嘛了？”

苏池林老实道：“……本来是想威逼利诱一下小师妹的，还没做啥你就钻进来了。”

说完又看向莫岁扰，矮矮的一只低着头，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莫岁扰看着地面，静静的听到两人的谈话。

杨楚樘：“给我师妹道歉！”

苏池林：“小师妹，对不起呗，教教我好不好，或者把那套阵法符给我，你肯定不会只有几份的对不对，你给我一份，当师兄买的。”

苏池林从戒指里拿出一袋灵石。

少女听见灵石，马上抬起头，“苏师兄，这怎么好意思啊，师妹贿赂师兄是应该的。”

苏池林看着空空的的手，怔了一下。

他还在思考应该拿多少灵石，小师妹怎么直接全拿走了？

莫岁扰从空间里拿出几张符纸，塞到苏池林手中，乖巧道：“师兄，有什么问题吗？这可是不外传的阵法。”

苏池林想了想。

各长老境界修为都深不可测，在符道的造诣也不知有多深厚，花一袋灵石买一个长老独创的阵法，肯定是赚了！

“怎么可能小师妹，我是觉得太划算了！”

杨楚樘看过来，见苏池林手中拿着一沓符纸，面色一变。

小师妹启动阵法的时候，他便找到了关于这个阵法的记忆。曾几何时，他便见到林玄在桌上构思演练这套阵法。

以前只见师尊拿他试阵法，以为是阵法没有完善，才迟迟不教他。

没想到师尊推演成功了也没教他，反而先教给小师妹了?！

偏心，太偏心了！！！

察觉杨楚樘异样的情绪，莫岁扰只觉得之前和他改进符阵时没有提起这个阵法，让他觉得自己有所隐瞒。

莫岁扰想了想，决定把锅甩给林玄，“师兄，这个阵法是师父后面教我用作防身的，她说可以抵挡很多攻击，我刚刚就试着用了。”

杨楚樘：“……”

莫岁扰感觉杨楚樘脸色更难看了，又拿出一沓符纸，说到，“等考核结束我便教你们。”

她将符纸分给几个师兄师姐，轮到最后却发现多了一份。

莫岁扰疑惑道：“周师姐呢？”

许卿妍应道：“她刚刚突然就走了，也没打声招呼，可能有事情吧。”

莫岁扰点点头。

等到考核结束，几人。跟在莫岁扰在演武场推演阵法。

杨楚樘掌中悬着阵法符纹，看着前方传来的灵力攻击。打开阵法第一重，将攻击吸收进去，又将阵法逆转，进入第二重。

他忽然开口，“小师妹，这个阵法还有第三重？”

少女点点头，对着身旁的许卿妍说道：“许师姐，指法错了。”

许卿妍尴尬地笑道：“小师妹还真是精明，这么点错处都被看到了。”

莫岁扰微微挑眉。

我自己的阵法，指法心决早就烂熟于心了，相比于其他阵法肯定是更熟悉的。

少女没有多言，本领太多了也是件烦恼。

杨楚樘兴冲冲地说道：“小师妹，我学会了，那第三重的心决指法是什么？”

莫岁扰转了转眼珠，佯装看天，“师兄，天色不早了。”说完，她笑道：“杨师兄既然学好了，那便去指导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师妹要去修炼了。”

莫岁扰啃着灵果，笑盈盈地走出演武场。

“花这么多年研究的阵法，有所保留并不过分吧。”

月升瀚林，乌枝扶雪。

少女将腕上的布条重新缠了缠，穿过常青的竹林，来到寝舍。

眼前是已经结冰的水池，些许枯荷钻出冰面，冰雪落在上面，被覆上厚厚一层霜白。白净的雪地落下大片阴影，顺着阴影可以看见一处衣袂接在地上。

莫岁扰抬眼看到站在屋前的人，有些惊讶。

危溯宁怎么又来了？

她很快想到了昨夜的禁地之行。

不是已经通知她认真修行吗？

看着危溯宁慢慢转身，她扔下手中的灵果，转身远离。

昨日大师兄就一直问禁地结界的事，莫不是发现禁制消散和她有关？

少女想着快步远离，身周却被丝丝缕缕的剑气缠上来，眼前形成一道结界。

莫岁扰猛地止住步，看着身周的剑气结界，已然无路可走。她转过身“惊讶”地问道，“大师兄，怎么是你啊？”

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大师兄来找我是……又去修炼？”

危溯宁微微挑眉。

方才见了他就跑，现在又装作这幅模样。

他眼眸深沉，看不清情绪，嘴角却扯出一丝笑，“师妹昨日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今日又不愿意去修行了？”

莫岁扰立马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见我就一脸慌张的样子，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她小声开口，“……不敢”又补充道：“我以为昨日师兄只是……走个过场”

她微微垂眸，看见刚被踩出的脚印又重新被雪填上。

耳边传来少年的疑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莫岁扰：“大师兄看起来不像那么闲的人，而且……”

话语到嘴边便被止住，她微微咬唇，“而且师尊也离开宗门了，师兄不用日日遵照她的吩咐，我可以自己去禁地修炼灵力。”

危溯宁看着少女的模样，忍不住蹙眉，手中甩出一面玉牌。玉牌以红绳系住，打着繁琐的花样，几颗玉珠穿连在其中。

“你想怎么进去？再把禁地结界打散吗？”

莫岁扰下意识摇头，品味到危溯宁话中的意思后，猛的睁大双眼。

“别装傻，跟你说过了，禁制散了就散了。那些长老没空纠结这些，我也没兴趣去跟他们提这事。”

莫岁扰抬眼，静静地望着危溯宁，心中的不解、惊讶都化作了眼中的茫然。

他是在诈她？还是真的知晓禁制由她而毁？可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怀疑的，她明明一点差错都没有。

莫岁扰觉得困惑，但她眼神暗了暗，“师兄的话我是听不懂，什么禁地什么禁制又不是我打散的，更不关我的事，不过是忘了结界已经修缮好了而已。”

危溯宁知晓她会这样说，没有过多纠结这些事。

两人进入石窟灵池，莫岁扰的袖中飞出几只冰蝶，冰蝶落到灵泉之上，又化作原来那般冰莹的小蛇，游在其中。

少女想起林玄跟她说过这条灵兽的来源，是因禁地阵法受损过重，蟒池结界异动时跑出来的。

莫岁扰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为何不与它契约?”

“不太想。”

危溯宁：“灵兽虽不像妖兽那么嗜血滥杀，但也是兽类，你不怕吗？”

莫岁扰淡淡开口：“约束的法则千千万，又不是只有契约这一条。”

“灵兽契约与器物契约不同，可以助发契人提升境界，于大多修士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机遇。”

“可是灵兽的境界也会被压制，而且……”

她蹲下身看着重新变回蝴蝶的灵兽，“就这个小东西能给我提升多少境界?还不如自己修炼来的踏实。”

主人死亡，灵兽也会跟着死去。它是千万人争抢的香饽饽，而她却不同，长久地呆在一处，注定这辈子都不会太平。

莫岁扰盘腿坐下，冰蝶一会落在她头上，一会又飞到危溯宁身旁。

危溯宁瞥了眼这只玄霜冰蟒，起身离开了灵泉石室，再次回来时已经是半夜。

少女睁开眼，看着危溯宁坐到另一处。

她忽然问道：“大师兄，你常与掌门联系，可知道师尊他们是因为什么事外出？”

“修真界的旮旯事，南境邪修作祟，四个宗门这么多年都讨论不出个名堂。”

“那你平日是怎么跟师尊、掌门联系的?”

危溯宁懒懒开口，“传讯石。”

修真界的传讯石相当于凡世的信件，最多在讯息上加个密文，似乎也没有多便利。

莫岁扰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画的符纹，从戒指里拿出那两张传讯符，指尖弹出一道灵力，金光闪现一道密文。

当时便想找大师兄试试这个传讯符，后来有了禁地那些事，各种波折，居然这么久才想起来。

她将自己的传音密语输进去，又问道，“大师兄，你的传音密语是什么?”

危溯宁眼中带着疑惑，看着少女手中的符纸，虽不知她在搞什么，却还是说了几串数字。

修士通常会设置密语拦截传音，除却高境界修士无视密语外，同境或低境界都需有对方的密语才能主动传音。

莫岁扰起身将传讯符塞到危溯宁手上，随后转身用灵力在符上写着什么。

写完后，她静静看着自己的符纸，又回过头瞅了眼危溯宁手中的符纸，没有动静。

“难道……失败了?”

像是在回应她般，掌心的符纸上出现一道符纹，一只青鸟从中飞出，落到危溯宁的符纸转眼变作两行字。

危溯宁拿起符纸，看着上面陌生又熟悉的符纹，生出几分兴趣。

他见过很多符纹，但像莫岁扰画的这种却是从未见过，至少在修真界没人画过。

也不像是林玄教的，难道是她自己画的？先前林玄似乎说过她能自创阵法。

想着，他看向莫岁扰，后者惊奇地看着他手中的符纹，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能传讯的。”

她伸手想要拿回传讯符，却被他先一步收走。

莫岁扰不解地抬眼，“……大师兄，这是我的”随后补充道：“这两张符纸要一起用，你单拿一张只能跟我传讯。”

危溯宁嘴角斜斜地勾起，眼皮半耷拉着，似有几分漫不经心，“你不是用了我的密语，还递到我手上，不是给我的?”

莫岁扰眉间微微蹙起。

传讯符用了他的密语，自然得在他手上依靠他的灵力才能传讯，怎么就成他的了。

虽然这样想，但莫岁扰还是扯出一丝笑回应，“大师兄想要，那便给师兄吧”

反正她还能画很多这种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