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的固态核心主要是由铁、镍等金属元素组成的固态结构，这里压强过大，冒然取出虫母蛋会把它毁掉。千衍保留虫母蛋外面的铁镍合金，拿出虫母蛋仔细端详。

比照自己的破壳情况，千衍判断：“和我这种由传承演化而生的方式不一样，它是自然孕育出的虫母蛋，跟原初之母的诞生方式一样。”

为了抵御地核中心的极端压强，泊黎凑近千衍，问道：“虫母原始的传承方式是什么？”

千衍回想虫族历史，满足泊黎的好奇：“有两种形式。”

“一种由上一任虫母诞下虫母蛋，孵化出下一任虫母，这种方式比较传统一些。另一种是虫母死前没有得到继承者，这时族群内强大的雌虫会转化为新的虫母，延续传承。”

千衍总结道：“这颗虫母蛋比较特殊，它更像是这两种方式的结合体。换一种说法，这颗蛋在未破壳前就已得到族群的认可，如果没死的话，她本来该是第二任虫母。”

本来还算了解虫母传承的泊黎这下是真的有些混乱了，祂的语气中难得有些不确定：“这样的话，虫族虫母的传承体系是不是有些紊乱？——种族内原始的传承方式和后来的原初之母的火种传承混杂在一起。”

祂之所以称原初之母创造的虫母传承是火种传承，是因为这个传承中的历任虫母都是朝着一个目标出发，文明发展的薪火在彼此间得到传承。

“所有体系改革的初期出现混乱的情况都是很正常的事。”千衍向泊黎解释，“原初之母生前并未留下虫母传承的消息，或许她也没有想到后面的虫母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火种传承的事是第二任智慧之母宣告的，此前顺从原始传承诞生新的虫母也合乎情理。”

泊黎一点就通，扇动翅膀表示理解，很快又被千衍新的动作给吸引过去：“你在做什么？”

只见千衍亮出新的小权柄，似乎是要用到虫母蛋身上。

千衍卖了个关子，神秘道：“历史即将重现，你可以猜一猜这个权柄掌控的权力。”

泊黎对千衍隐藏的权柄要更好奇一些。现在已知的是作为神，千衍的主权柄是生命与进化，□□是灵魂、吞噬和隐藏在历任虫母中的其他力量。其中，不曾显现出它们的作用的□□们很少有得到使用的机会，即使是泊黎，也无法根据权柄的外表来探究出它的真实权力。

千衍的实力对祂隐藏了很多，很正常，因为祂也是。

泊黎根据自己对虫母们不多的了解进行猜测：“据我所知，虫族第二任智慧之母拥有预知的异能，由她彻底奠定下虫母的火种传承。预知是属于时间层次的能力，只能看到未来会让第二任智慧之母的状态不平衡，所以她并不是表象上的先知，她也可以看到过去，也就是历史，对吗？”

泊黎思维的智慧符合神的理解层次，不消片刻就推导出真相。

“没错！”千衍赞同地点点头，夸耀道：“我的前辈们都是虫族文明的瑰宝，她们所掌握的实力绝不逊色于真神。智慧之母诞生在战火纷争的万族争霸时代，时代的乱局却让她领悟到时间的奥义，因此掌握了部分关于时间的权柄。”

“时间是构成这个宇宙的维度之一，也属于不可完全掌握的权柄，智慧之母确实超越非凡。”泊黎收回祂的些许傲慢，承认虫母确实是和祂同等的存在：“虫族的前任虫母们虽未拥有神格身躯，却已超越不少次神。”

神明的斗争算是完全遵守自然法则，祂们之间力量至上，虽不能轻易杀死对方，但不同等级间阶级分明，彼此间不允许轻易冒犯。次神属于神之中不高不低的存在。

千衍：“这本就毋庸置疑。”虫母火种传承之始，原初之母即可弑神，由她手中继承到虫族的后辈们只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进一步。

虫母还是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强大，泊黎脑海中不断思忖着。

时间权柄的具象化外表是个不断变动又复杂纠缠的莫比乌斯环，泊黎从它身上看到了其他不可掌握的权柄的影子。

时间长河是衔接的莫比乌斯环，命运也是。原初之母吞噬的神明身份不简单。

泊黎提醒千衍：“不要窥探过多，时间权柄强大但也危险。”

“我清楚的。”千衍携带泊黎走入那段历史。

*

我敬爱的母亲啊。

请您告诉我——

为何虫族一直遭受屠戮？

无上的神明看不起我们的生命，

同是智慧种的文明见不得我们发展，

虫族是否，真的是宇宙中必须灭亡的种族？

如果不是，

请您再次降临，

带领我们杀出深渊。

虫族渴望您的诞生。

*

虫族的命运似乎一直都不太好。

整个宇宙都视他们为杂碎般的存在，没有文明喜欢他们。

甚至就连高高在上、不曾出面的神明，也要在轻言淡语中毁掉虫族的存在。

幸好，原初的母亲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地，抵挡住刀风剑雨。

可母亲还是死在一个寻常的黎明之际。

好不容易凝聚成团的虫族又四分五裂，这一次，他们被万族视为公敌。

在地面上摔打着尾钩的原始雄虫厉声道：“翡绿！你们要再一次背叛虫族吗？”

翡绿虫族的首领对原初之母子嗣的质问声不以为意：“大难临头，活着本就是各凭本事。翡绿虫族本就比其他虫族身体素质要更弱，上战场与白白送命无异，我又为何要做这种蠢事？”

雄虫愤怒：“母亲信任翡绿，免去你们的罪行又给了你们掌控虫族的权力，你们不感恩就罢了还打算反捅虫族一刀吗？”

“很明显的事实，翡绿习惯背叛，注定和你们不是一路。”翡绿虫族首领大摇大摆地带着自家种群离开虫族的核心宫殿，正式撇清与虫族的关系。

身后，最原始的奥莱拉古朴宏伟，撑起虫族最初的核心的殿宇似乎一瞬间萧条没落。翡绿首领没有回头看这个由她的种群效劳近千年的宫殿，离开的决绝果断。

“米兰！为什么放任翡绿离开？！”

“我们注定是奥莱拉的殉葬品，翡绿可以不是。如果他们能活到最后，也挺不错。”

“……我们会守着母亲的王巢，直到最后。”原始虫族们对彼此承诺。

高层的背叛本该死不足惜，处理翡绿虫族轻而易举，原始虫族最终却选择了默认放纵教导他们的师长离开。

“首领，就连我们都要放弃虫族的话，虫族不可能在星际中存活下来的。”

翡绿首领瞥了一眼自家的后辈，冷声道：“虫族的安危不及我族的任务重要，我族只对虫母负责。”翡绿首领大步从千衍的身上穿过去。

千衍静静地旁观这段历史。

对照史实，这应该是原初之母与智慧之母交接的时期，虫族文明正在遭遇发展的第二大危机，宇宙中所有的炮口对准了这个新兴不久的种族，忌惮虫族带来的威胁。

刚刚上演的就是翡绿虫族失踪前的争执。

泊黎：“我不太能理解，翡绿虫族为什么不能和其他虫族共同商议虫母的事情？现在似乎已经没有神的存在，团结不是最好的方法？”

“这段时期里的虫族虽已拥有强悍的力量，但智慧确实要低于其他种族。我们刚刚看到的已经是虫族里最聪明的掌权者之间的对话。更多的虫族此时还是愚昧的状态，他们甚至没有独自思考的能力。不离开，虫族只会成为翡绿的拖累。”千衍向泊黎展示军虫中那群一个表情、意志共同由各自族群的首领把控的虫族们。

这群军虫身上保留着更多的原始部位，手部是刀镰，眼球是复眼，翅翼无法被收纳至腔体……笨拙又异形的存在让泊黎很难联想到现在邪气俊美的高阶虫族。

泊黎：“……虫族文明进化的速度世之罕见。”不仅是拟态，智商更是巨大的超越。

千衍跟上翡绿首领的步伐，肯定道：“都是前辈们的努力。”

翡绿虫族攻击性不强，在拥有高等智慧前，他们是植物繁衍的帮手。是以，翡绿虫族潜伏在自然中，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其他星球。

等千衍再次看到翡绿首领的人形拟态时，首领的手中已经出现了掩藏已久的虫母蛋。

依照虫母原始传承，千衍猜测，这个虫母蛋应该就是由翡绿首领诞下。

原始虫族实力强大，但基因序列并不稳定，无论雌雄，都无法拥有健康的虫蛋。但在不知情的外族人眼里，由原初之母孵化的子嗣必将出现第二任虫母。

翡绿虫族首领反倒成了次要目标，但也很重要，千衍注意到有监视器逼近。

虫母蛋的蛋壳现在还是一层软膜，翡绿首领将它交到族群后辈手中，叮嘱道：“保护它，离开星际，虫族会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的。”

“首领，那你怎么办？！”虫族种群也应当保护他们的雌虫首领。

翡绿首领往身后的监视器看了一眼，“我看着那群原始虫族长大，也不能留下他们送死。罢了，再帮帮他们吧。”

此时原始虫族相继死亡的消息已传遍星际，虫族最顶层的实力已经逐渐瓦解，所有人都知道，虫族文明的灭亡之际指日可待。

翡绿首领无法逃脱监视，索性坦然面对。中老年的翡绿虫族跟在首领身后，随她回到虫族。

他们背后，年轻一代正带着种族的希望离开星际，等待新的黎明到来。

但无虫知道，未开发星域里等待新一代翡绿虫族的是——无数陨石向他们砸来。翡绿虫族撕开他们骄傲的完美拟态外形，露出虫族庞大的本体，以最柔软的腹腔护住刚硬化不久的虫母蛋，竭力争取最后的生息。

——他们引以为傲的智慧，无法抵御不断砸过来的陨石，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展开保护。

“轰——”陨石砸碎了外层翡绿虫族的身躯，不断挤压这团球状体，久久不曾停歇的陨石将翡绿完全包裹，抹去他们的生机。

意识丧失前，最内层的虫族察觉到虫母蛋丧失生命波动，一刹那，万念俱灭。

希望亡于开始不久。

黑夜漫长，虫族等不到黎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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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黑夜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