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飞光带着纪检部的人迅速点完各班的人,拿着签到册来到后台。
结果没看到余夜霜。
他拦了一个眼熟的组织部干事问了问。
对方说,余夜霜好像是跟部长去外边说话了。
路飞光转了一圈找到马倚娩,“学姐?打扰了。我想找一下余夜霜,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马倚娩对路飞光很有印象。
这几天在会场熟悉流程,这人不待在纪检部,老粘着余夜霜混在她们组织部,说是同班同学。
一想到A班,马倚娩是气不打一出来,“被你们那莫名其妙的班主任叫回去了啊!”她忍不住抱怨,“诶?你们班是再没人了吗?非逮他去跟专家互动。真服了。”
又瞥瞥路飞光,纳闷,“你们班主任为什么不把你也叫回去?区别对待啊。”
说完后,才注意到路飞光不太好的脸色,也就收口,“不好意思啊,别介意。我就是对这两个班主任很不满,没其他意思。”
路飞光转头把签名册扔给其他人,借口去上厕所。
*
余夜霜正在看刚拿到的稿子,感觉旁边有人动作,他侧头。
路飞光实际上回了A班。
他夺过余夜霜手里的稿子,吊儿郎当地问,“要不要一起去厕所啊。”
余夜霜没心情陪他闹,伸手示意他把稿子还回来,“你怎么在这?工结束了?”
“没有啊。拿着册子让人签名事情,谁都能干。但陪你可不是谁都可以的。”路飞光直接把稿子揉成一团装进口袋,“陪我去厕所,行不行?”
余夜霜没办法,被拉着往厕所走。
到厕所门口
余夜霜催促,“你要去就快去,我就在这等。”
路飞光企图说服,“你真不进去?”
“不。”
“好吧。我其实也不是很想上。”
余夜霜转头就走。
“等等……你再陪我去办公室拿一趟工作牌?”路飞光把人拦住,大脑疯狂思考。
“如果是指会场里各部门干事需要佩戴的工作牌的话,你不觉得现在才去拿有点迟了吗?”余夜霜看向墙上的钟,冷冷开口,“你现在跑着去应该还来得及。”
路飞光笑笑,“好吧,还是逗你的。牌儿刚刚去后台就已经发下去了。”
无聊。
余夜霜边吐槽边往回走。
“别回去……我是认真的。”
路飞光错身攥住余夜霜的手腕,像是要阻止那根儿会压到眼前人的稻草落下。
“别闹了。”余夜霜声音低了几分。
“我没闹。”路飞光语气平静,眼神流露出一丝不解,“你不明白吗?她今天根本不会让你发言。”他用力的指节微微泛白。
“我知道啊。”余夜霜转身回看他,带着了然的微笑,“但是——只要她还有试图让我发言的可能性,那我就必须得做好准备啊。”
路飞光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全数咽了回去。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高玲交的名单上根本没有余夜霜。就算要临时换人,也应该提前告知,而不是讲座都要开始了,才让马倚娩告诉他回去。
“她根本没打算让你发言,”路飞光把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刺痛谁,却不得不把话摊得更明白,“她只想彰显自己的权利。她想让你知道——她是能决定你去留的赢家。你回来,代价是推掉这次组织部的任务;你不回来,她也有的是理由事后问责。
余夜霜沉默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所以呢?”
路飞光一愣,试图从余夜霜的语气找出不满、委屈、愤怒,但都没有。
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明澈,眼黑的一抹幽深为整个眉眼平增一丝冷冽的温柔。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余夜霜把稿子从路飞光的口袋里拿出来,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做。”再抬起时一片坚定。
*
A班代表——张重重
当张重重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路飞光无声地捏紧了拳头,力道大得感觉一下就能把椅子扶手砸碎。
余夜霜淡淡抬起手,漫不经心地鼓了两下掌,无关紧要的应付而已。
当余光瞥见路飞光绷着的下颌线,他心里忍不住发笑——人怎么能这么藏不住情绪?
余夜霜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洗得发白的鞋尖小心地踢了踢对方的后跟。
“表情收一收。”余夜霜压低声音,看了眼前边站着的高玲,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班主任要是看到你的表情,大概会以为你跟他有仇。”
路飞光感觉后跟被轻轻一碰,他下意识松了松咬紧的牙关。
转头看见余夜霜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整个被镀上一层暖调。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像一道数值不会变的刻度线——这人明明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偏还要挂着笑来安慰他。
心脏像被铁钳般的大手猛攥了一下,裂缝中流出来的液体都冒着酸涩。
路飞光回想起余夜霜面对高玲时听话的样子;
想起余夜霜面对高玲时总是微低的头颅和隐去的情绪;
想起余夜霜被高玲针对的每一次,永远笔直的脊背承载着毫无弯曲的脖颈,却脆弱的像被暴雨无情压折的竹。
太阳就就那样悬挂着、照耀着,直到光线缓缓后移。
余夜霜被投射在椅背上的影子棱角依旧分明,仿佛那些在他身上被压迫的弯折从未存在过。
*
讲座结束后,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高玲拿着两张单子走进教室的瞬间,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瞬间收声,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着她手里的那两张纸。
高玲静立在讲台上,目光如炬。
余夜霜正专注地写着地理小册,浑然未觉班主任看向他的视线。直到前排男生刻意用后背怼了怼他的课桌,他才茫然抬头。
又怎么了?
高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轻点黑板示意余夜霜:“去把多媒体打开。”
“成绩出得也是巧,赶在你们放假前一天。”高玲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考得好的同学继续保持,那些退步的……”她的目光扫过几个自觉退步所以低着头的学生,“希望你们在假期能好好反思一下问题出在哪儿。”
余夜霜倒着浏览成绩单,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先看见前排的关禾茉趁高玲不注意,转身对他做了个夸张的“厉害”口型,还竖起了大拇指。
他差点被逗得笑出声,抿抿嘴唇,视线直接跳到名单最上方。
不出所料,第一是他。
而紧随其后的第二名依然是——路飞光。
余夜霜跳过各科成绩,直接看向总分栏——两人的分差比上次更小了。
路飞光如有所感,恰好在此时回头,对上余夜霜的目光后,嘚瑟地对着人挑挑眉。
高玲虽然面色如常,但微扬的嘴角还是表露了她的满意。
尽管进前十名的人数没变,但这次前五名里A班就占了四个。
余夜霜的目光落在关禾茉欢快的背影上,由衷地为她高兴。年级第三,比上次进步了四名。要知道,在成绩本来就很好的情况下,这样的进步并不容易。
“看来我们的互帮互助很有效嘛。”下课铃一响,路飞光就巴巴的凑到余夜霜跟前,“咱俩分数都提高了。”
余夜霜没有反驳。
这次月考难度提升,他的英语能稳在140分,确实算是进步了。
所以,稍微容忍一下路飞光的这点小得意也没什么……
“余夜霜。”高玲的声音突然从后门传来。
路飞光的反应比当事人还快,瞬间绷直身体,警惕地看向高玲。
刚张了张嘴想提醒点什么,余夜霜已经起身朝后门走去了。
*
高玲的水杯磕在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慢条斯理地拂去杯沿处的茶叶沫,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余夜霜身上,“座位调整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余夜霜的视线落在办公桌的橡胶边上。
“这么说,”高玲敲敲杯身,“你对现在的单人座位还挺满意?”她的语气不明,像在试探什么。
余夜霜确实很满意那个角落的位置——安静,无人打扰。
但他顿了顿,只简短地回答,“还行。”
高玲不置可否,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把这个数学能力竞赛的通知贴到班级公告栏。”她在“十月中旬进行校选”这几个字上点了点,“学校鼓励所有学生积极参与,毕竟高一数竞和高考加分无关。”
这不过是个市级摸底赛。没有奖金,没有特殊待遇,最多获奖后学校给点象征性奖励。
本质上,只是为高二的全国奥赛选拔人才铺路。
*
“就这些?没多为难你?”路飞光靠在公告栏旁的墙边,眉头紧锁。
余夜霜将最后一点胶水抹平,“要感谢这次成绩出的及时。目前看,她暂时不会找茬了。”
“所以她是想让你参赛?”
“她希望所-有-人都踊跃参与。”余夜霜特意加重了‘所有人’这三个字。
路飞光一错不错盯着余夜霜的手指,突然递过一张纸巾,指尖几乎要碰到余夜霜的手,“擦擦。”
余夜霜下意识躲了一下,又反应过来,接下纸巾,“我自己来。谢谢。”
“怎么?”路飞光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开玩笑似得委屈,“我们的互帮互助刚取得阶段性胜利,你就要单方面毁约,抛弃我了?”
余夜霜扫过喧闹的教室,眼光流转,试图告诉路飞光:很明显,场合不对。
“没人会注意的。”路飞光不以为意地瘪瘪嘴。
余夜霜轻轻摇头。
一眼看过去,前排的几个女生正假装讨论成绩,余光却不时瞟向他们;
还有傻笑着的关禾茉。举着作文书挡在脸前,但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往这边瞅。跟余夜霜对上视线后,又立马故作正经地假装阅读。
简直……欲盖弥彰。
更何况——
他们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焦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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