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对俩人说道：“人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脑袋伤得不轻，还得观察一阵看看情况，你俩要是没事就回去休息吧。”

李温乐搭上沈霁的肩膀，嘿嘿笑道：“你回来是不是住在你外婆家？好久没去了，今晚腾个地让我睡一晚。”

沈霁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拒绝道：“没地儿给你睡。”

李温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没有？不是两室一厅吗？姥姥睡一间，你睡一间，我不挑，跟你挤挤就行。”

沈霁笑了一声，“李少爷，我房间这么小，你跟我挤个什么劲？没断奶吗？自己回家睡去。”

沈霁这人就是这样，对外人总是客套礼数滴水不漏，但对熟悉的人就格外不客气，一张嘴能把死人气活了。

李温乐撇撇嘴，“好久没见你了嘛，想跟你多待会儿，前天见面我还差点认不出你。”

沈霁被李温乐一个大alpha肉麻到了，“那是你眼神不好，回去配副眼镜吧。”

“真的不让我跟你睡？”

这话真是越听越奇怪，沈霁以前怎么没发现李温乐这么粘人，“少废话，不方便，天热屋里没空调，俩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你想热死我。”

李温乐只好作罢。

沈霁坐上李温乐的车，李温乐一边看后视镜一边打方向盘，还不忘问沈霁，打算把那个来路不明的“脑残”怎么办。

沈霁：“别人只是伤了脑子，怎么就成脑残了？”

李温乐：“伤了脑子不就是脑残？我这是名词，不是形容词。”

沈霁接过李温乐递来的烟，打开车窗，摸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两口，慢慢吐着烟，“等人醒了该去哪就去哪，还需要我管吗？”

李温乐：“嘿，说的也是，但就怕人看上你了，来个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笑了。”

“不过人一个alpha对我一个beta以身相许干嘛？我能要？”

李温乐闻言，在等红灯的间隙扭头看了沈霁一眼。

沈霁白皙的手臂搭在车窗边上，眼神慵懒散漫地望着北银湾灯光璀璨的城市夜景，风吹过来，沈霁眯起眼睛，头发被吹得凌乱，完美俊逸的侧脸被忽明忽暗的光线勾勒出来。

他吸了一口烟，喉结上下滚动，性感得要命。

李温乐还从来没想过小时候可爱调皮到没边的沈霁，如今能长成这样。

沈霁的眼睛慢悠悠地睨了过来，“绿了，不开吗？”

李温乐霎时回神，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前方，“啊……没注意。”

车子再次启动，耳边飘来沈霁的一声嗤笑，“还是这么不靠谱。”

李温乐很想辩解自己比他大一岁，而且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他早就不是小时候顽皮跳脱的性子了。

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温乐将车子开进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凭借着小时候的记忆，将沈霁安全地送回了家。

沈霁下了车，也没跟他说两句，就直接进门了。

李温乐在车里抽了根烟才开车离开。

第二天一早，沈霁在外婆频繁的敲门声中醒来。

他意识朦胧地抓起手机，骤亮的屏幕刺得他眯起眼睛，六点三十一分。

他坐起身，叹了口气，缓了一会儿才起床。

外婆年纪大了，睡得早，起得也早，做好热腾腾的早餐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沈霁叫起来，吃热乎的。

沈霁端起碗，没睡饱的他此刻也没什么胃口，无奈地又说了一遍：“外婆，下次做好早餐不用叫我起来了，我睡醒起来会吃的。”

外婆给他盛了一碗热粥，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沈霁，“凉了不好吃，我听你妈妈说你老是不吃早餐，这不行阿雨，长大了要得胃病的。”

沈霁道：“我已经27了外婆。”

长不大了，再长就是长老了。

外婆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可能是耳背，听不清，看沈霁叽里咕噜的，表情不太高兴，就像小时候安慰他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沈霁顿时没话了。

吃完早餐后，沈霁就接到了李老头的电话。

说人醒了，但是失忆了。

沈霁沉默了很久，才对李老头说：“李爷爷你先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沈霁让助理给他报了一遍今天的行程，将上午去实地勘测土地的计划推到了下午，他回房换上衣服，身上的痕迹消退了不少，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但还是不能见人。

沈霁穿上了长裤长袖，出门时跟外婆说了一声，外婆坐在小院的竹编摇椅上扇扇子，叮嘱他出门注意安全。

沈霁应了一声，走出小巷，打了个车，不到十分钟，车停在李明诊所楼下。

沈霁刚下车就听到李温乐喊他，他抬头，李温乐冲他招手，“早上好啊！”

沈霁仰着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踩着外墙的楼梯，拾阶而上。

李温乐笑了笑，“我昨晚没回家，在爷爷这睡了。”

俩人面对面。

沈霁道：“人醒了？”

李温乐：“醒了，不过脑子好像坏了，问他什么他都不知道。”

两人刚进门，沈霁就对上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眯了起来，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沈霁。

沈霁这时才算完整地看到了男人的脸，高鼻薄唇，目若深海，五官立体如刀削斧凿般锋锐又凌厉，头上缠着绷带，像只战损的野兽。

他就这么靠在床头，什么也没做却让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这个样子……会是失忆吗？

沈霁走了上前，男人的目光追随着他慢慢仰头。

沈霁皱着眉问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像是完美的钢琴演奏曲，“傅秦。”

沈霁扭头与李温乐对视，李温乐挑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沈霁只好又问道：“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吗？”

傅秦皱起眉头，好似在回忆，最后表情闪过一丝痛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沈霁又问，“你脑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闻言，傅秦浑身僵了一下，他慢慢地抬手摸到自己头顶光秃秃的头皮，眉头紧皱，眼睛里忽然泛起水光，委屈巴巴地说，“头发不见了……”

“……”

在傅秦脸上滑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时，沈霁像遇到洪水猛兽般后退了一大步，“你……！”

李温乐疑惑地看了过来，道：“沈霁你干嘛把人家弄哭了？”

沈霁瞪了他一眼，辩解道：“我没把他弄哭。”

“那他怎么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沈霁盯着像小孩一样掉眼泪的傅秦，心中闪过了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认真地对李温乐说：“他是被自己丑哭的。”

一听到“丑”字，傅秦眼眶里的泪水更加汹涌。

俩人顿时被打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