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灯火璀璨，海边倒是幽暗沉寂，海面与夜空连了天，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秦斐刚转过身，就听见金盏花甬道的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来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重力做斗争，最后几乎是喘着气从昏暗里显出优越的身体轮廓。
秦斐眸子亮了一下：“老师。”
席礼一身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恶狠狠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帝国的小殿下被众星捧月惯了，在主线里却要围着秦斐转。他想到序章剧情里，什么对秦斐温柔地笑，什么害羞得躲避秦斐视线，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
偏偏死又死不掉。
他是被游戏程序拖着来海边的，脑子里的【前往海边寻找[秦斐]】的指令到现在还没有消除。
恨得牙痒痒。
席礼的态度可以算作十分差劲了，不过那枚暗红色扇形胸针拯救了他，秦斐并不跟他计较，也没空计较。
明明赠送胸针的人出现在了眼前，可【任务】里的节点任务还在。
秦斐立刻意识到，寻找赠送胸针的人并不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呢？
他将目光放在了席礼的身上，发现席礼仅仅是注视着自己，而没有朝着胸针投去多余的视线。
送胸针的肯定是他的纸片人，贝壳样式已经说明了一切。
眨了眨眼，秦斐似乎明白了。
‘是谁送来的呢’，或许是要让那个‘谁’承认。
席礼不耐烦地：“喂。”
被打断思考，秦斐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今夜的晚宴我参加了。”
席礼有收到剧情信息：他给秦斐送一枚胸针，让秦斐顺利参加晚宴。
收到这个剧情数据，席礼还以为自己不用在这段主线里出场，没想到还是被秦斐拉到海边来了。
席礼知道秦斐也会有任务，只要秦斐完成了任务，主线节点就可以结束。
他只好憋着气：“然后。”
不愿意承认？那就只能循循善诱，让席礼不得不承认。
秦斐往后退了一步：“每个人都精心打扮，希望在晚宴上获得更多关注。我也一样。”
拉开一点距离，能让席礼看见他今天的装扮，最重要的是被他刻意别在心脏位置的胸针。
席礼等着秦斐继续说下去，却发现秦斐注意着自己的表情，似乎在期待他说什么。
应该就是这个任务了，席礼说：“你最好看。”
秦斐微微怔了下，疑惑地、轻轻地：“嗯？”
以为秦斐是没听清，席礼别开脸没好气地重复：“我说，这么多人里，你最好看，甩他们八百条银河，用S型机甲都追不上。”
确实如此，秦斐最好看的，他从不否认秦斐的漂亮。
海风的呼啸声似乎小了一些，码头的泛光灯像嵌在夜空的一颗宝石。
这人的任务还没结束？
席礼睨了秦斐一眼，发现秦斐静静地看着自己。
下一秒，秦斐忽然笑了起来，码头的泛光灯好像一瞬间失去颜色，他的笑才是夜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斐听过太多用以夸赞自己美貌的优雅词汇，但他没被人这么夸过，他歪着脑袋看席礼，觉得自己的纸片人十分有趣。
秦斐眨了眨眼：“还有吗？”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别扭道：“你眼睛有点深，看不清楚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坏心思。”
秦斐看着他，像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为了结束主线，席礼只能配合着秦斐去完成他的任务。
任务应该是求他夸奖之类的吧，就像序章任务，是在他心里留下正面的深刻印象。
席礼勉为其难地开口：“不过忽略这一点的话，你的眼睛其实是五官里最漂亮的，大大的、眼睛尾巴又翘翘的，而且很闪，像是……”
他顿了顿，想了个形容词：“像是星河。”
星河的美，哪怕是他驾驶机甲经过，都会特别投去一眼。
席礼目光在秦斐的眉眼流连了一会儿，落到他鼻尖上：“红的时候，比白的时候好看点。”
秦斐没听懂：“啊？”
席礼又一次别开眼，浑身别扭：“我是说，你哭的样子比不哭好看。”
秦斐哭的时候，鼻尖会微微泛红，这柔化了他原本凌厉的面部线条，愈发显得他楚楚可怜。
秦斐感到好笑：“你又没见过我哭。”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席礼梗着脖子，僵硬地接下一句话，“身高还行，凑合。”
秦斐的身高，刚好到机甲的最低操作身高标准，在小殿下眼里，连机甲最低操作身高都到不了人，直接等同于残废。
反正最别扭的话都说了，席礼目光下移，从秦斐的鼻尖落到他色泽饱满的唇。
秦斐这张嘴没什么好夸的，他最讨厌的就是秦斐的这张嘴，说的比唱的好听，其实虚情假意，口蜜腹剑。
目光又往下落，落到秦斐的脖颈，席礼喉咙滚了滚，说：“跟天鹅的脖子一样。”
毫无美观的比拟，让秦斐忍不住挑了挑眉梢。他伸手，在席礼的目光继续下落之前，放在了自己左胸口的位置——那枚扇形胸针上。
席礼收到暗示：“手还不错，跟一块白玉一样。”
被误解了提醒，秦斐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指尖点了点暗红色扇形胸针，敲出清脆的微响。
席礼终于注意到别与秦斐今夜的装扮，他觉得自己夸得够多了，不爽地说：“衣服也要夸？”
“嗯——？”秦斐想了想说，“如果可以的话。”
席礼又深吸了一口气，把肚子里的火压了压：“衣服一般，不过你穿着还可以，行了吧。”
秦斐的嘴角带着笑：“不行。”
“你——！”席礼瞪过来，恨不得把秦斐吃了。
纸片人的夸人方式简直太特别了，秦斐听得十分愉悦：“我还想听。”
席礼怒气腾腾地瞪着秦斐，他感觉自己被戏弄：“夸你的人还少吗？不缺我一个吧？”
整个星际夸秦斐漂亮的人海了去了，网络上随便关于他的报道，绝对要夸一通他的长相。说他好看得不可方物，说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说他优雅，说他矜贵，说他善良，说他气质清冷绝尘，说他适合独美……因为论长相，星际没有人能配得上秦斐。
放踏马的狗屁，他席礼哪点差了，凭什么就配不上了。
秦斐困扰地说：“可是他们夸的都不是我想听的，而且我也不想他们夸。”
他看着自己的纸片人，退让道：“最后一句，好不好。”
刚被席礼评价像玉石一般修长白皙的手指横在了眼前，秦斐比了一个‘1’。
席礼：“……”
席礼的目光越过这根纤长手指，钉在秦斐笑意盈盈的脸上，不自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随后恍若初醒地再次别过头：“……那你想要我怎么夸。”
秦斐认真地看着席礼：“夸我像风吧。”
席礼皱着眉：“没听过这种夸人的话。”
秦斐自然地答道：“因为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席礼意外地怔了下，他看着秦斐的眸子，秦斐的眸子确实很好看，潋滟生光，比他飞跃的银河还要漂亮。
他一晚上都在重复别开眼又看过来又别开眼的动作，再次别开眼：“……想去哪就去哪的话，机甲也可以。”
秦斐没有过多的考虑，不管是风还是机甲，只要能够自由都可以：“那你就夸我像机甲吧。”
太奇怪了，未婚妻在游戏里要他的夸奖。
席礼花了好一会儿时间，忽略了心里的怪异感后，哼哼道：“你像QUEEN-1机甲。”
秦斐摆弄胸针的手停住，抬高尾调：“QUEEN-1机甲？”
机甲也是秦斐需要了解，用以打开话题的切口。S型机甲他知道，这是星际最高级别武装的机甲，内置的武器甚至可以轻松地炸毁一颗小行星，不巧的是，他的前亡夫使用频率最高的就是S-1机甲，那场爆炸，他便是和自己的S-1机甲一同湮没在茫茫宇宙。
不过秦斐从来没有听说过QUEEN-1型机甲。
终端和席礼的声音同时在秦斐耳边响起。
席礼：“概念机甲。”
终端：“这是一款军方打造的概念机甲。”
席礼：“轻盈，能飞跃任何地貌，包括宇宙裂谷。”
终端：“宇宙裂谷的裂缝深不见底，其深度估计超过数百万公里。裂缝内部充满了未知的物质和能量，这些物质在裂缝中不断旋转和碰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裂缝周围的引力场极其不稳定，任何试图穿越的飞船或机甲，哪怕是战舰都会被强大的引力吸引，陷入无尽的旋转和扭曲……这是我为您查找到的裂谷地貌，据说，您的前亡夫就是因为遭遇了宇宙裂谷，导致机甲高速旋转，温度持续升高最终炸毁。”
最后只剩席礼的声音：“QUEEN-1外观由著名机甲大师设计，还算漂亮。风能去的地方，QUEEN-1能去，风去不到的地方，QUEEN-1也能去。”
说完席礼看着秦斐，却发现秦斐兴致缺缺。
席礼气急：“是你让我夸的，你这是什么表情？”
秦斐眸色暗了暗，幽幽道：“可概念机甲并不是真实存在。”
席礼：“谁说的，目前已经造出一架试验机，就停在我——”
就停在他的私人机甲库里，为了这个漂亮又娇气的家伙，他的S-1机甲都只能风餐露宿。
但这话不能说，秦斐不知道他此时是意识数据流，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惹出事，毕竟这人跟皇帝是一伙的。
席礼顿了下收住了话头，转而硬邦邦地说，“我夸完了。”
秦斐点点头。
也行吧，虽然是试验机，但至少有成功的希望。
秦斐看着自己的纸片人，席礼也看盯着秦斐。
涨潮了，海风呼啸声又大了起来。
席礼皱了下眉，重复：“我夸完了。”
秦斐：“嗯。”
席礼眉头更深：“我夸的那些……你不满意？”
秦斐：“我很满意。”
如果可以不提到前亡夫，或许他会更加满意。不过提及前亡夫是终端，并不是他的纸片人。
席礼眉头紧锁，看着水位越来越高丝毫没有定格趋势的海平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来海边干什么。”
秦斐半点不遮掩：“找你。”
席礼追问：“找我干什么？”
秦斐终于想起来节点任务，修长的手指把暗红色扇形胸针摘了下来：“是想问你，这是你送的么。”
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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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