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节来临的倒也齐整,没出正月。正好凑到了圣诞节的后一个月。现在已经不是数着天数了,而且数着小时了,马上就要临界年根了。可是林母的状况却一直没有见好,从打进重症监护室就一直没有出来。
本来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个大日子,可是今年这个节来得不情不愿,人们几乎超乎寻常的不希望它的到来,因为看见它就眼晕的慌,根本就无法完成一家人或者亲戚朋友的团聚。因为疫情的不明朗,更连个喜兴半点也沾不上边。
林家俩姐妹一直轮换着照顾着母亲,倒是时时团聚在一起了,可是团聚的根本不是个地方,丧惺惺的医院,而且林母的状况更是就不见一点好转,使姐妹俩无心提到这个节,连春节两字都避谈避提的。可是这个节又躲不过去。姐姐只能拿出了过节的样子,从网上订了一些吉样的带着金边的红老鼠,因这年正好是十二生肖的鼠年,因老母亲的生肖是狗,姐姐一直有这样的认为,鼠兴许会给狗带来好运,无助的她只能寄希望于民间的迷信了,寄希望人病重时,用给病人冲喜的办法可以驱除邪气,使病情得到好转。只是母亲的气力在一天天的见弱。眼见得鼻子里呼岀来的气也更加的微弱,脸上的肉不减反倒是虚胖了起来,一按下去许久回不去,这才知道是脸肿了。民间一直有这样的传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指的是人走之前的许多征兆,男的怕脚肿,女的怕脸肿。现在母亲的病情也在不声不响的往这个方向应照着。
手上的血管已经再也输不进去液体了,护士们只能每天在脚踝处找进针的地方。母亲的吃苦忍痛的精神倒帮了不少小护士们的经验不足。她从来都是把牙根咬破,也没有发出半点的抱怨。每每看到这里林静的脸就挂不住了。好似那针头不是扎在母亲的身上,而是扎在自己身上一样。这天早上起来每天必抽的化验又开始了,林静一看又是前天那个母亲捅了半天的小护士,脸上便马上一脸的不悦,不客气的甩着脸色说话了:
“怎么又是你?你们护士站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吗?那天就找了半天,今天也该换换人了吧?”
“我们护士站现在能抽出人来就已经不错了,林老师您也知道现在可不是什么寻常时侯,我们这里病的病,抽走的抽走,我们已经开始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了。再说奶奶每次都是很配合的,”
她指的是没有听到过病人的抱怨,听到她一声声奶奶的叫着,林静只能把嗓子眼的硬话咽了下去。现在的小护士们嘴巴都很乖巧,凡是住院上了岁数的人,不是爷爷就是奶奶的叫着,叫得人以为错进了自己的家门,叫得人好不忍心再生出旁枝来。
这天下午正好姐姐在,母亲好像境况突然有了好转,突然睁开了那满是雕刻般皱纹的双眼,也没有张望身边的人,只是叹了口气,奇怪的是说话也不再喘不过气了,她瞧了一眼自己浑身上下的管子,一脸的无奈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好像又爬山又过河的,累的我好不自在呀!好像怎么一直都在梦里呢?”
“妈你怎么突然好了?”姐姐诧异的问道。只是母亲并没有听她的话,只是随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
“嗨…… 你猜,我梦到谁了?”
姐姐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能一边眼睁睁地安抚着自己吃惊的内心,一边也配合着母亲的话言道:
“您这不是好了嘛,梦见谁,又有什么重要?”只是母亲并不理会她的话又言道:
“刚才我梦见你爸爸了,他好像一直在路口等着什么人呐。我一惊就问道:‘老头子,你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走远?’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他说:‘早就走得远远的啦,只是我又想起来我临走之前忘了带许多的东西,所以又回来在路边上等你了’我问,‘你等我干什么?’他说:‘还不是等你给我捎过来那些东西,’我说:‘老东西你走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还没有忘记从前的东西吗?那东西这边难道就找不到吗?’你猜他怎么说?他笑了一下说道:‘就是因为在这里找不到,过得才不舒服,才忘不了从前的东西。’我一下子就被他的话震醒了,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说道:‘老家伙,咱俩吵了一辈子也闹了一辈子,我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清静安生的日子,到头来你还是忘不了我,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撇得开你的影呢?’他就再也不答言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这一拉你猜怎么着,就一下子把我拉醒了。”
“妈您这不是好了嘛,梦都是反的,兴许就是因为我爸在天上助着您呢。您才现在一点点的渐好。”
母亲听后眨了眨眼,面容还真是很舒坦的样子,近前一看好像嘴边上两条深深的法令纹也跟着舒展开了,虽然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可是心却带喜悦的模样,好像有一股子掩盖不住临行前的兴奋劲头。姐姐却在心里纳起闷来,即然是老母亲一下子好了起来,怎么也该问一下身边的人,短了谁?又缺了谁?又是为什么呢?这可不像母亲平时的性子。平时母亲恨不得一千个为什么装在口袋里,现在却为什么就不管不问了呢?正在心里起疑,母亲又突然开腔了:
“闺女我嘴里怎么这么没味,突然想起了那又大又甜的桃子来,忘了那年我吃那硬桃还磕掉了一颗牙。突然想起来这一口了。”
姐姐立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也立即随了母亲的意应声道:
“惦记着吃东西了,还不好嘛?妈您等着 我这就立马给您买去。”
随即抓起手里的棉大衣和围巾,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大冬天的,又在正月根里,哪里来的桃子?那桃子可是响当当的秋天的果子,冬天里到哪里去找呢?自己脑子一热就岀来了,再说这疫情正在要紧的关头,哪里的商店还会开着呢?我这不是在大海里捞针吗?而且那针还是没影的针。想到这里脚步便迟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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