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的黎明水汽很重,不经意间,天边的浓墨已经洇成了青灰色,轻纱般的薄云柔柔地悬在其中,平添了几分朦胧。
我陷在堆叠起来的棉被,清风从昨晚忘记关的窗户钻了进来,掀动起了酒店的纱帘,我也幸而窥见这乍泄的天光。
微风徐徐拂过我的脸庞,牵引着我的发丝、以及我那颗隐隐躁动的心随之浮沉。
我眉睫轻颤,忍耐着光与风的舞动,半晌,终是垂眸走下了床,指尖触到窗户上的微凉的时候,诗意大发,给海岸尽头的朋友们发去了意味深长的消息。
“你们见过凌晨五点半的神奈川吗?”
“我见到了”
随着咔嚓一声,我关好窗户就颓废地扑倒在了床榻上,眼睛已经先一步合上,手却倔强地抓着手机不放,只因此时心中的怨念无法转发给害我一夜未眠的罪魁祸首——切原赤也。
我自昨晚点开他的比赛视频起,就无数次挣扎着想问候他睡了没,想跟他说我看他的比赛看得睡不着。
但我又没真敢问,就担心他设置了什么消息提醒,大半夜发消息真给他吵醒了。
至于为什么敢给早了日本一个小时、现在才四点半的朋友们发?
国内高中生非节假日手机上缴,现在发消息注定石沉大海,影响不到任何人。
我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定好了下午的闹钟,把自己蛄蛹到了被子底下,背对着透光的纱帘,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闹钟响彻的那一瞬间,我猛然一颤,因为睡的时候太过困倦,也没印象手机是扔在了哪个角落。
克制着情绪爬起来四处翻腾了一下,才在枕头底下找到了扰人清静的手机。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我的二次生命、我的本体、我最离不开的贴身物件这么厌恶。
但也怪不得它,毕竟我接下来要见的,才是打扰我睡觉的真凶。
我随意扣了顶帽子就背着包出了门,进入游戏厅扫视了一下,就直接踏步往最喧哗的地区走去。
果然,切原就在那里。
他正在和我不认识的人玩着枪击游戏,切原大比分领先,他的嘴也和手上的游戏枪一样疯狂地输出着垃圾话。
他的对手脸色很难看,额头泌出了不少汗水,青筋暴起,显然气得不轻,精准度也降了不少。
一局结束,我赶紧把切原喊到了一边,生怕他被蓄意报复。
他跟我过来的时候面上骄矜,还爱咧着嘴邪笑,就是一副暴戾恣睢、很不好惹的模样。
他走到我面前,还向我夸耀:“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我可是三两下就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帽檐挡住了我的表情,切原并没有看见我的不满。
我顿了一下,邀请他去昨天的格斗机器,也许是起床气在作祟,也可能是对于他打暴力网球的不认同,我压了压帽子,语气平淡地挑拨着他的情绪:“切原君,我会延续你昨天的败北的。”
他如我想的那样瞬间炸毛了,舔舐着唇角低声笑了几下,握紧了摇杆,扬言要我为看轻他付出代价。
街机屏幕倒映出了我的身影,我看到了被我隐藏在帽子底下的真实情绪,低敛的眼眉、下压的嘴角,我怀揣着这种气懑兑现了我的誓言,不断地刷新他的败绩,让他输得越来越难看。
大概过了半小时,围观的人大声地宣示了我新一轮的胜利:“8:0 !那个切原连续地吃了8次零蛋!”
我感觉这个人有点过于激动了,偏头瞥了他一眼,格斗游戏输了切原还被嘲讽的那个,怪不得。
不过我也不是很想被当成他人的打手,尽管他可能觉得我是在替天行道,尽管我真的存着报复心理。
“你要上吗?你和他打一场?”
我松开摇杆揉了揉手腕,“好心”退了几步,让开了这个位置,笑得纯良无辜。
“一直赢下去也没意思,你来和他打吧?”
虽说是我赢了,但我知道刚刚那几场对决里,切原的操作越来越熟练,每一次PK他都在飞快的进步,我设下的坑只要他识破过了,就一定不会再踩。
而且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他全凭本能地试探到这么做能够避开我的攻击之后,就能熟练掌握这个操作,规避掉相同的错误。
这也就导致我必须无比专注地捕捉到切原的每一个动作,保证自己的攻击节奏准确无误。
大量数值在我脑内进行模拟计算,手上的动作误差也一直在缩减,切原的反应力比我强太多,我只能靠着这些被他忽视的小地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见那个人并不打算回应我的,我才把注意力放回切原身上。
他弓着腰,撑在接机上的手紧紧攥着,急促地喘着粗气,额头还挂着渗出的汗水,眼眶已经红了。
我双手环胸抱在胸前,掩盖住酸麻颤抖的指尖,强行装出淡定的模样。
“走吧,我请你吃饭。”
见他不为所动,我祭出了一计杀招:“如果不是输不起,就跟我一起去复盘你的问题。”
我和他在就近的家庭餐厅坐下,点完餐之后,我双手支着放在桌上,手指交叉掩面,由于所选的位置上头就是吊灯,我又摘掉了帽子,正对着我的切原看过来时我的眼镜刚好反光,想象当中我现在看起来应该冷酷而深不可测。
他梗着脖子不甘示弱,执拗又偏执地与我对视。
沉默在我们这一桌蔓延,直到店员端着菜上桌,我才坐正收敛了表情。
我低头专注地啃着薯条,若无其事地开口:“切原君今天是什么感觉,挫败感是不是很强。”
虽然是问话,但这句话说得非常笃定,如果他否定了就只能说明他在嘴硬。
他没有回答,只是愤愤地咬下一大口汉堡。
我假装没看到他吃人一样的气势,自顾自地说着:“你在遇到我这种……”
我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安抚一下他:“……阴险、狡诈、既打不赢又没有游戏体验的对手,你会怎么想?”
他刚好吃完一个汉堡,手攥成拳头锤在了桌上,我隐蔽地抖了一下,还好他没看向我这边,低垂着头,声音沉闷,饱含不甘。
“我一定会打败你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是不会认输的。”
说完他终于抬头,瞪了我一下,然后拆开第二个汉堡大力撕咬。
我看了一眼我没怎么动过的薯条,沉默了一瞬,默默加快了进食速度。
“有好胜心是好事,不、应该说是非常好的事。更何况是你,我知道你赛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地练习,给自己创造胜利的条件。但是,你不该让情绪牵制住的。”
切原明显顿了一下,终于抬头看我:“什么意思?”
见他终于愿意跟我认真交流,我想了一下,从包里掏出平板,打开画板,在画布两边分别画下两个卷毛小人,边画边说:“我昨晚看你比赛录像了,说实话你很强,这一点就算我不懂网球也看得出来。”
“但是,你太傲慢了,跟你打游戏一样。”
笔端点在了左边的小人上,回想着他说的话,棒读:“‘啊,这场比赛太没难度了,还不够我热身呢’‘什么嘛,这种程度的比赛,我十分钟就能拿下’……你很厉害,总是能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比赛,所以你没有回头看过你的对手一眼。实话说,你说的都是对的,他们的确弱到不值得你多花心思重视。”
“但是,如果刚刚在游戏厅我直接走掉了呢?你一定会不服气地要和我再比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面对其他人的指责呢?他们明明也打不过你,却可以依仗着我的胜利大言不惭地鉴定你的实力,你一定会气不过的吧。”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图库添加了昨晚处理过的几张图片放到了右边的小人底下。
“我说这种话不是为了指责你,”平板放在他面前示意他看屏幕,“这是你去年全国大赛决赛的比赛,你的对手是一个防守能力很强的人,你前两局都突破不了他的防御,他又挑衅了你几句,然后你就进入了这个状态。”
“听说这是你的招式,叫恶魔化。进入这个状态的你很快压制了对手,因为你发现他手很长,接球时总会一个后移的小动作,所以你开始把球擦着他的身体打,先是脚踝、再是腰测、肩膀,最后是头。”
“切原君,我想知道,你在打这种球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没赶上……这几天又发生了很多事,接下来更新又得延迟了orz
以及补充一下,不要全信后半段述诗的话,因为她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利他主义”,暴力网球已经违背了她的信念了,所以这一章才会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甚至有点对赤也道德绑架的地步了。
最后做几道问答题
1、提问:第一部分表达了什么中心思想?
答:表达了主角通宵后忘记关窗户后阳光刺目、头发乱飞的烦躁。同时提现了作者刻意用一些玛丽苏的外貌描写表达相反的意图的有病写法()
2、提问:描述一下主人公的人物形象。
答:主人公是一个看比赛看到恼火,却还是熬夜熬到五点半就为了想说服切原办法的犟种;而且在起床气 不满切原打暴力网球的情况下,她都只敢在游戏里暗戳戳地把人打趴了,看人真生气了还会愧疚到主动请客补偿的怂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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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邪恶卷毛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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