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星隶属于A区，A区从不善待俘虏，这里的地牢可怖异常。蓝色幽火，遍地荆棘，阴湿的环境令所有生物体内生寒，不住哆嗦。

在出发前，伊莱亚斯将自己的斗篷披在雄主肩上，后者并未拒绝。

不过，当他嗅见斗篷上浓郁的山茶香时，卡洛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意外。这明明是伊莱亚斯的斗篷，自己的信息素竟占了上风。

……

众虫选择徒步前往地牢，伊莱亚斯走在最前方引路，身后几位雄虫时不时闲谈起来，惬意的气氛让虫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来审讯犯虫的。

等到众虫略感疲惫时，伊莱亚斯告知他们到了。

卡洛斯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上前一步来到伊莱亚斯身侧。

黑暗中。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浑身是血的第纳尔慢吞吞抬起头来，被锁链吊住的左手发出哗哗声。

“呼——”

第纳尔吐出一口浊气，他虽是伊莱亚斯的手下败将，却从未真正意义上屈服于他。

第纳尔抬着头，语气阴阳怪气：

“怎么，伊莱亚斯大人还想折磨我？就不怕我偷偷告诉你亲爱的雄主大人你私底下是这种变态的虫？”

面对他的挑衅，伊莱亚斯闻若未闻。

被无视后，第纳尔“切”了一声，眼珠向右滚动分寸。

下一秒，一名漂亮的银发雄虫映入他的瞳孔之中，第纳尔的眼睛瞬间亮了。

“哈——这是哪里来的漂亮珍珠，伊莱亚斯你这是想让我死前爽一爽……”

“啪！”

异族人的脏污之言被伊莱亚斯狠狠打断，后者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那所剩无几的牙齿彻底掉落。

蓝发雌虫目光阴沉，冰冷的脸色透着股股杀气。

他虫不知，可伊莱亚斯最为清楚，他口中的“珍珠”即是那异族上流社会供他们玩弄的最低等“玩物”。

这一巴掌并没有让伊莱亚斯彻底消气，他再次挥掌，正要动手时，他的手意外被虫握住了。

伊莱亚斯侧目看去，是卡洛斯。

他见他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右手抬到眼前，用丝绸制成的手帕轻轻将掌心的血污擦拭干净。

随后，似是嫌恶般将手帕随手丢在地上。

雄虫狭长的赤眸里带着不屑，他朱唇微启。

“我可不是什么漂亮珍珠。”

狭长的眼睛眯起，卡洛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战俘，似乎是在确定他要从何处下手才不会脏了他的手。

最终，他得出结论。

“砰！”

一声巨响，第纳尔的头颅被虫大力砸进身后的墙面，一只精致漆黑的皮鞋压上了他的肩头，将他身上的伤口再次踩裂。

听到痛苦的闷哼声后，卡洛斯满意地俯下身子，如同恶魔在低语：

“告诉我，你们为何而来？”

*

第纳尔虽万分不甘，但身体的疼痛叫他属实无法忍受。那群恶魔一边暴揍他，一边又让医生吊着他的命，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好实话实话。

可他并未完全妥协，口吻中依然渗着怨愤。

“我族此次攻打A4星还是多亏了你们虫族自己虫！几个月前，有虫自称帝国上将，告知我A区管辖的星球守卫最弱，实力不精，最高统领还是个废物……”

“啪！”

又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然而此次动手的并不是卡洛斯，而是A区上将——狄维娜。

意识到自己失礼后，狄维娜干脆地跪下向卡洛斯请罪。

“属下失礼了。”

“无碍。”

卡洛斯挥挥手让她退下，他知道第纳尔这番话对于A区上将来说太过残忍。

不过……

第纳尔说的确实是事实。

A区是大皇子的军队，统领是他雌君的雄父，可惜这二虫从来不在乎A区。他们需要的是权利和地位，而不是士兵和荣耀。

卡洛斯眯了眯眼，脚下加重了力度，道：“继续。”

面对他的威胁，第纳尔啐了一口，一脸不情愿地说下去：“他还告诉我，虫皇大人最看不起A区，告诉我若想拿下帝国，一定要从A区下手！”

“哈哈哈哈！”

“……”

突如其来的疯魔笑声让卡洛斯心下一阵恶心，他抬腿将第纳尔踢倒在地，一语不发地离开现场。

见状，伊莱亚斯朝黎月点了点头，抬步跟了上去。

他们知道，卡洛斯殿下这是对第纳尔下了死刑。

……

伊莱亚斯最终在一座矮山上找到了雄主。日光下，银发雌虫乖巧地抱着膝盖坐在太阳对面，影子将他的身影拉长。

“雄主。”

伊莱亚斯小心翼翼坐在卡洛斯身侧，他见他纤长的羽睫扇动着，脆弱的模样如同易碎的玻璃。

伊莱亚斯心痛不已。

他并未开口，而是选择安静地守在卡洛斯身边，如同过去的那五年一样。

朝阳渐渐被染成夕阳红，寒冷替换了温暖，时间的流逝让卡洛斯不住开口，他说：

“这世上为何要有战争，为什么，不能和平呢……”

卡洛斯穿越前生活在地球华国，一辈子都生活在和平中的人类无法接受纷乱四起的星际。

不过，在战争中成长的伊莱亚斯却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优胜劣汰，资源抢夺，胜者为王的理念贯彻了他一生。

“雄主。”

伊莱亚斯无法开口安慰，即使他再过心疼，掩藏在心底深处的计划也没有因为雄主的痛苦动摇一分。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

深夜，伊莱亚斯将睡着的雄主抱回营地。回程路上，他们没遇见任何虫，黎月和种医生似乎在忙着处理那些死去的异族。

冰冷的灯光将阴暗照的无处可逃，伊莱亚斯守着熟睡的雄主也渐渐起了睡意，他脱去外套，靠着卡洛斯就睡下了。

等伊莱亚斯再次睁开眼时，卡洛斯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终端将他的脸染上其他的颜色，却依然掩盖不了他眼底的落寞。

察觉到蓝发雌虫也已经醒来时，他将终端放下，看向伊莱亚斯的眼睛，道：

“伊莱亚斯，我从小在皇宫长大，和你结婚是我第一次离开宫殿。我讨厌外出，也讨厌面对未知的事物。我是S级雄虫，可在这次任务之前，我从未帮助过任何一位面临僵化的雌虫，即使战乱不断，我也从未来过战场一次。我……一直活在雄父和你的庇佑下。”

“雄主……”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卡洛斯偏过脸去。“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死了。”

“不会的！”

伊莱亚斯听不得“死”字，他慌忙抓住卡洛斯的手腕，深情承诺：

“我不会让您死的。”

“……”

迎上他真挚的目光，卡洛斯只觉得好笑，他将自己的手从伊莱亚斯手中抽出，一字一句道：

“世事无常。”

卡洛斯从床上下来，站在晨光微露的窗前伸了个懒腰，似乎转眼间又恢复了先前的乐天模样。

“陪我去趟集市吧，伊莱亚斯。”

*

卡洛斯和黎月打了声招呼便和伊莱亚斯结伴离开，为了避免引虫注目，银发雄虫今日的着装极为简朴。可惜，这身衣服并未掩盖住他姣好的身姿。

伊莱亚斯不喜欢别人将目光落在雄主身上。出门前，他再次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卡洛斯身上，后者嘟囔了一声还是接受了。

早晨的微风还有丝丝凉意，卡洛斯并未选择A4区受灾难面积最小的区域，而是来到了战乱中心。

为了避免现场出现意外，伊莱亚斯始终将手落在腰间的长刀上。

实际上，卡洛斯完全不怕袭击，他的精神力几乎压制一切事物，只是平日里懒得出手罢了。

但伊莱亚斯愿意出力，他也不会拒绝。

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卡洛斯的心脏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一步一步行走在残缺不全的街道上，听着狂风呼啸而过，听着一声又一声的痛苦低吟。

由于医疗资源紧缺，没有致命伤的伤员不得进入医院疗伤，再加上A区本地的士兵受伤惨重，现在军部剩下的大多是C区的战士，医院里躺着的也是后者，在C区虫面前，A区平民不敢轻易入院。

卡洛斯看不出其中的暗道，伊莱亚斯却是清楚的。

但蓝发雌虫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心善，对他无益的，对他无害的，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

最终，卡洛斯将目光停在了一户房屋保留还算良好的虫家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

晌久，无虫应答。

雌虫嗅觉敏锐，闻出了房内尸体的味道，伊莱亚斯刚想劝雄主离开，卡洛斯就将门推开了。

意料之中，房内躺着三具尸体。

一名成年雌虫，一名成年雄虫，以及……一名虫崽。

卡洛斯并不是没见过尸体，意外的是，那名虫崽和雌虫全身被锁链捆住，尸体上并没有流血的伤口，只不过皮肤青紫，如同地球上的僵尸一般。

僵死症。

死因是缺少雄虫的信息素。

卡洛斯脚下不受控地走向那只雄虫，残忍的死状让他心头一颤。

只见那雄虫腹部重伤，双腿被刀刃截断，地面上还留有两道长长的血痕，是断肢后爬行造成的。

一瞬间，银发雄虫脑中出现了一副痛苦的画面。

那些异族将雄虫的双腿砍断，又将他的雌君和虫崽捆在远方，让他们无法相见。

最后，雄虫流血过多而亡，雌虫，虫崽死于僵死症。

卡洛斯目光黯然失色，脚步不稳地停在那只死去的雌虫面前，痛苦的情绪将他浸没，无法呼吸。

“他……”

卡洛斯话音未尽，转眼间又被雌虫颈间的红痕吸引。

如同四叶草形制的漂亮花纹是天女蝶族怀有身孕的标志。

“……”

“伊莱亚斯。”

卡洛斯下意识唤了伊莱亚斯的名字，声音低哑，似乎有些哽咽。

蓝发雌虫深知雄主心底的悲痛，他顺势而为，温柔地将卡洛斯抱进怀里，声音轻柔：

“我在。”

一遍遍的安抚让卡洛斯的心境慢慢冷静下来，雄虫将脑袋埋进伊莱亚斯肩颈处，令人怜爱的小珍珠一滴一滴落入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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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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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