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国记者

东北金融市场混乱,日本人近来有意做空奉票,导致奉票严重下跌,奉天财政岌岌可危。

冯德麟举荐自己人张厚景担任财政厅厅长,张作霖觉得冯德麟格局太小,财政厅厅长和警务处处长必须在全省寻找能人担任,他有意重用袁金铠口中所说的奉天最好的人才王永江。

把兄弟俩又不欢而散。

霍宇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气的满口国粹的冯三爷,霍宇喊了他一声,他老人家听到后自觉理亏,骂她爹被她听到了,不自在的应了一声,接着就梗着脖子走了。

看的霍宇直想笑。

还别说,这些个老家伙们还真都是自私无耻、能伸能缩、有血有肉。

好几天没出门了,在家待的都快发霉了,霍宇打算出去逛逛。

过去的那三年,光顾着摆摊挣钱去了,她也没怎么仔细看这一百多年前的东北是什么样。

1916年的东北已经显现出中西方交融的面貌了,主街上的房屋样式呈现多元化特点,既有中国传统的建筑风格,还有罗马式、北欧式、日本式等建筑风格。

日本的寿司店也在东北开花,许多尝鲜的中国人和驻扎在东北的日本人促进了店里的人流量。

当然,这是他文化上交融繁华的一面。

还有另一面,间接的显现出东北社会矛盾的尖锐。

大街上人来人往商贩聚集,人们行色匆匆,底层老百姓为生计奔波。

富裕之家庭院深深,衣食丰足;贫困之家石头房、茅草屋,雨不蔽身,困顿不堪。

随处可见的乞丐,少衣无食,可怜至极。

贫富差距过大!

走着走着就又到之前摆摊的地方了。

吴大娘仍旧在这摆摊,卖乌拉草。

东北地区冬季气温往往零下数十度,一般的棉鞋难以御寒,百姓将加工后的乌拉草填充在鞋子里,有良好的保暖效果。

贫苦人家赚点温饱钱,会用木槌将乌拉草打柔,而后论斤卖掉。

霍宇来的时候,吴大娘正在一边打乌拉草。

几天没见了,倍感亲切。

扬了扬眉,霍宇笑着喊她,

“大娘,我来了!”

“哎呀妈呀!小霍,这几天咋没来呢?有多少人到这旮旯来找你呢,都想要你的积木!”吴大娘乍一听到霍宇的声音,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

“哎呀,这几天家里有事,来不了。”

“嗯……以后也不来了。”霍宇笑着让吴大娘快坐下。刚来的时候,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归属感,只有摆摊的吴大娘,东北人骨子里的淳厚,让她有一种踏实感。

“啥?不来了?为啥不来了?你这生意多好啊!最近这几天,有个男的一直在这转着找你呢,估计是想要你手里的积木。咋能不干呢?”一听霍宇说以后不来了,吴大娘急了。

“什么?有个男的找我?”

“昂,来好几次了,问他干啥的,他说来找你的。”

男的。好几次了。难不成是白修德?

不怪霍宇这样想,因为她没走成的事不知道白修德知不知道,毕竟当初的票是托他买来的,张作霖能查到他头上也不足为奇。

吴大娘满脸痛惜的看着霍宇,继续开口劝阻,

“不光是他,还有好多大人带小孩来找你呢,都是来买积木的。你可不能学傻,放弃这大好的赚钱手艺!”

“是不是你家里人不让你干的?跟大娘说,大娘骂不死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吴大娘旁敲侧击的问过她,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家里人放心让到大街上摆摊,霍宇为了应付她,跟她说家里娘死了,亲爹又娶了好几房小老婆,她和弟弟爹不疼、没娘爱,家里连顿饱饭都不给,迫于无奈出来摆摊挣点饭钱。

嘴长在她身上,她是怎么惨怎么说,搞得吴大娘很心疼她,连带着她嘴里上不了学的弟弟也给了几分怜惜。

霍宇看着吴大娘担忧的面庞,心里暖暖的,思索了一会儿,装作无奈的开口,

“大娘啊,您别担心,我爹现在转变一些了,让我和弟弟一起去学堂上学。”

“大娘!我以后能读书了!”眼角晕红,该说不说,霍宇的演技还是很好的。

面前的吴大娘显然是相信了,嘴角上咧,激动的拉着霍宇的手,

“读书好啊!读书好!有学问了,过好日子!”

两人相视而笑。

“霍…噢不,张!”

霍宇吴大娘两人闻声转头。

吴大娘抬了抬下巴,

“丫头,看,就是他,天天来找你。”

不远处,白修德站在那,见霍宇看到他,激动的朝她挥手。

“大娘,我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我改天再来看您。”霍宇匆忙转头跟吴大娘交代了一声。

“哎好好好,你赶忙去吧。”说罢,在吴大娘的注视下,霍宇快步的往白修德那走。

“嗨!张,你怎么样?你父亲张作霖将军没有为难你吧?”见霍宇到跟前了,白修德放下挥着的手,关心的问。

“没有,我很好。”很显然,白修德已经知道了霍宇的身份,原来都称她霍,现在已经改成张了。

“张,有没有空,找个地方聊聊?我对于这件事可是很好奇的。”

“没什么好说的。”

——

“所以,张将军不强迫你嫁给你不爱的人了是吗?”西式餐厅里,白修德坐在霍宇对面,听到霍宇的话,激动的锤了锤桌子。

“嗯。”霍宇淡淡的点了点头。

出于考虑,她并没有跟白修德说明张作霖要她嫁的是谁,以防不必要的事端,所以他一直以为霍宇是一个敢于反抗世俗礼教,勇于追爱的女子。

“太棒了,张!”

“像你这么刚强的女子,中国可不多见了。要我说,人就该追求真爱,包办婚姻,那是恶习,就应该杜绝!”白修德冲着霍宇竖起大拇指。

对此,霍宇没什么好表示的,笑笑不说话。

白修德见霍宇不出声,以为她心里对于反抗父亲的这件事还心有余悸,帮她满了杯子,继续开口,

“张,没什么的,你的做法是对的。中国人包办婚姻的思想深入骨髓,还有一夫多妻存在,这在我们眼里看来,真是太愚蠢了。你的父亲张将军,身为东北的掌权者,不仅没意识到国人思想的腐朽,还带头助长这个气焰,这跟嚷嚷着要复辟的封建清朝有什么区别!”

“你应该去美国、去欧洲看看,去看看世界上最开放、最平等的国家是多么的美丽!”

听到对面男人嘴里对中国的贬低,不知怎的,虽然说的没什么,但听起来就是不舒服。

嗤笑了一声

放下手里的餐具,霍宇坐直,注视着白修德,缓缓的开口,

“据我所知,英国的查理五世是与葡萄牙公主伊莎贝拉联姻的;法国的路易十四是与西班牙国王的女儿玛丽亚联姻的,欧洲的国王们虽然都支持一夫一妻,但私底下也带起了豢养情妇的热潮。清朝灭亡,孙中山先生在1912年提出一夫一妻制,大部分国人意识觉醒,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西方国家的侵略,中国时局动荡不安,兴许一夫一妻在中国早就全民推行下去了。”

白修德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霍宇打断了,

“至于美国,一个自称平等至上的国家,种族歧视,秘密贩卖黑奴猖獗。呵——等你们什么时候做到真正的平等了再来给中国说教!”

“张…”显然,霍宇说的虽然带点个人色彩,但也没错,白修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

半响,他抬头,看着霍宇,神色复杂地说道,

“张,你说的有道理。但现今来看,中国面临的问题确实更大,这是你无法辩驳的。张司令应该立马停止内斗,对外御敌。”

呵——这还是一个不现实的幻想家。

霍宇克制了一下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敲了敲桌子,

“怀特先生,我父亲的想法我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当今东北的局势,不是说我父亲一个人停止争权就能改变的。换句话说,就算我父亲想这样干,别的人也不会让他这样干。我父亲也很难办,手段不强硬点,兴许您现在在东北连大街上的乞丐都看不见,他们都死了!”

“或者说”

霍宇促狭的看了白修德一眼,

“您能说服俄国、日本等列强放弃侵略的野心撤退,再跟中国关内的直系、皖系们打声招呼,让他们也别斗了,那中国离您口中平等、美丽的国家就又进了一步,到时候,全世界的人都感谢你!”

“哦张,别这样说。我只是个记者,没那么大的权利。”白修德两手一摊,无措的摇摇头。

最后,两人分别的时候,白修德一再恳求霍宇,以后要多和他聊聊,他觉得他眼睛看到的和东北真正的面貌仍旧有很大差别,国际上抹黑、颠倒中国的言论仍旧满天飞,他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霍宇没当回事,自己就是在他面前胡邹了几句维护一下中国的面子和张作霖的形象,自己骂可以,别的国家的人骂就不得劲,没想到白修德还真上心了。

随他去,关她霍宇屁事。

满不在意的糊弄着,在男人激动的眼神里,霍宇回家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一版别出新意的新闻就登上了奉天各大报纸的头条,

《日俄的傀儡?张作霖——艰难的守望者》

—— 西奥多·怀特 美国

就像颗炸弹,炸了满塘水,让东北的各路人马摸不清头脑。

美国?美国也想来东北插一手?

张作霖又写什么狗屁话洗白自己呢?

但这一切都和霍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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