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溧水偏远,在见过公孙元明之后,小满正打算回城。

“小满,你看那边!”

回城路上,姒和突然指着不远处:“你看,那是不是班家的马车啊?”

“班家?”小满昂首望去。

茫茫雪原中,一架青蓬小马车被四五个彪形大汉围住。

马车并不稀奇,灯笼上画了个大大的“班”字。

小满“哟”了一声:“还真是。”

“大冬天不在家里猫冬,出来赏雪啊?”

“像是班家的女眷。”姒和眯起眼:“被人拦住了。”

“不会遇到劫匪了吧?”孟曦白紧张道:“这片雪原上常有打家劫舍的土匪。”

“打劫的?”小满将帽子一扶,口气兴奋:“这不遇见同行了吗?”

“走走走,过去看看!”

说罢,她率先驱马奔过去。

孟曦白:“……”你口气干嘛这么兴奋啊。

雪原上,小马车原地转圈,驾车的是两个小丫头,被四五个土匪围住,脸都吓白了。

“快滚!不然叫我们老爷知道了,非诛杀你们九族不可!”

“哈哈哈!”大汉们哈出一口口白气:“这荒郊野岭的,等你们老爷发现都不知什么年月去了!”

“啊!别上来!”

土匪们蜂拥而上,丫鬟举鞭就挥。

推攘间,一个大汉撞向车厢,没想到撞出了一声娇呼∶“采霜……”

“姑娘!”杏色袄子的丫鬟惊呼。

土匪们更兴奋了:“车上有小娘!”

“听声音还嫩得很哩!快走快走,拉回寨子里!”

“啊!”丫鬟拼命想稳住马儿:“不要,救命啊!”

“救什么命啊,就你声音最大!”一个跛子忽然抓住车辕上穿杏色袄子的丫鬟,陶醉道:“哎哟,手真滑!”

忽然,他的狗皮帽被人拽住,随即朝后一掀∶“哎呀!”

“救命啊!”采霜惊魂未定。

“有人抢我饭碗啊?”

逆光中,采霜见来人捋了捋袖子:“你哪个山头的?”

“不知道这片地归我了么?”

黑吃黑!

采霜眼前一黑,她们怎么这么倒霉啊!

一个还没走又来了一个!

跛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扶稳帽子:“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小满的马往前走了几步,马蹄几次差点踩上跛子的肚子。

姒和大喝:“还不快滚!”

他们有马有人,土匪们不敢硬拼,连滚带爬要跑。

“等会。”小满懒洋洋地说:“身上的东西留下来。”

片刻后,土匪们被扒得光不出溜,流着鼻涕和眼泪跑了。

姒和翻了半天,只有几件破袄子,一点都不值钱。

小满口气失望:“真穷啊。”

采霜和另一个丫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你们……又是谁啊?”

小满绕了个圈,俯身打量她们两个:“不认识我啊?”

其中一个小丫鬟犹豫道:“您是……皇太女殿下?”

“皇太女?”车中传来一小声惊叫。

小满望去,同磕得一脸惨兮兮的班臻打了个照面。

“哟。”

小满打量了她一眼:“冰天雪地的,表妹不在家吟诗作画,跑到这来干什么啊?”

班臻,小仙女一样的班臻,但她现在有够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

见是小满,班臻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可能觉得自己样子太丑陋了,小声说∶“班臻无状,叫殿下看笑话了。”

低下头,侧颜非常楚楚可怜。

小满不笑了,看向她:“喂,你没事吧?”

三个女孩子在冰原上被围困了半天,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有事可以跟我说。”

班臻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多谢殿下救我,这份恩班臻一定会报答的。”

“我图你的报答吗?”小满撇嘴,心想她跟班臻只有一面之缘,人家不信任她也正常,随即指了个侍卫:“周池,你帮她们驾车。”

“是。”周池翻身下马,又跳上她们的车辕。

采霜蚊声道:“多谢……”

“姑娘客气。”周池目视前方:“坐稳了,驾!”

小满一行人多了一个班臻,还有她两个丫鬟,速度也慢了不少。

进城门时,天已经快黑了。

小满本想送她回班家,班臻踌躇了很久,鼓起勇气开口:“小女……能借宿一晚吗?”

“你不敢回家?”小满问。

“不……只是,这般回家,会叫家中担心。”班臻以为她不想答应,失落道:“是小女妄想了。”

“……”小满抿唇∶“这有什么妄不妄想的,想住来就好了啊。”

她调转马头,对孟曦白说:“我要回宫了,你也陪一天了,回吧。”

孟曦白看了班家的马车一眼,拱手:“孟曦白告退。”

青宫外,金珠早早带人迎着了。

小满跃下马,金珠立马递上热帕子,热情道:“您回来了。”

“天气冷,先擦擦手。”

小满接过来,温了温冻僵的手指。

班臻主仆互相搀扶着下车,金珠惊呼:“班姑娘??”

班臻怎么会跟皇太女一起回来?

还这么……狼狈??

“哦。”小满将帕子抛给宫女:“她要在这住一晚,你叫人收拾个屋出来。”

金珠回神:“……是。”

“对了。”小满示意了班臻主仆一下:“找几套干净衣服送去。”

“不会骑马还非要跟我去玩,这下好了吧,在雪里摔跤了吧?”

班臻一愣,意识到小满这话是跟她说的。

“……给殿下添麻烦了。”

四周的目光顿时柔和多了,这让班臻的心口一暖。

“……”金珠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

虽然她明明记得,殿下早上出门时可没说班家姑娘会一块去啊。

问题不大,主子说啥就是啥。

“嗯。”小满背着手朝里走:“备水,我洗个澡。”

.

过了几天,公孙元明背着褡裢,牵着小孙女月牙,来到了青宫门前。

小满可太欢迎了,叫金珠给他们安排了个住处,并安排了工作。

她把公孙元明请过来是有原因。

因为小满发现青宫里的账目,乱七八糟的。

比如她寝宫里的摆设,过几天就会换一样,偶尔她看某个瓶子很好看,想着下次可以送给强嫂,结果没几天,瓶子没了。

把金珠叫来问,她成天跟在皇太女屁股后面转,根本答不出所以然。

后来小满想明白了,青宫里伺候她的有上百人,有八成都是原来柔太后给州勾准备的,她倒台之后,王后给小满安排了金珠和玉圆,也就是另外的两成人。

这两拨人不说势成水火吧,关系肯定不怎么融洽。

又加上小满数学不大好,更没学过打理家产,对青宫的状况两眼一抹黑。

这怎么行,这是她的大本营啊!

公孙元明很合适,一来,他能力够,二来公孙元明是别国人,在越国没有根基,只要他有求于小满,这点小事保管做得服服帖帖。

“我也不白让先生忙活。”小满取出早准备好的一卷竹简:“公孙先生看一下这个。”

公孙元明一打开:“劳、劳动合同?”

这份合同很简陋,基本只规定了公孙元明的工作时间,比如从巳时(上午九点)工作到酉时初(下午五点),中间有一个时辰休息吃饭,每十天休息两天,逢节放假等等。

以及薪资规定,年底给十三薪等等。

薪资开多少小满没什么概念,问了几个太傅,他们的粮俸一部分来自封地产出,一部分是朝廷发粮食,三百石以上就是大官了,而他们在一百五十石至二百石之间。

小满就给公孙元明开了七成。

公孙元明捧着竹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上面的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恕他才疏学浅,这到底是个啥啊。

“哎,先生,这是保障了你的权益。”

小满解释道:“你要是在我这遭遇了不公待遇,大可拿着这东西上司寇府告我。”

“啪嗒”一下,竹简掉在地上。

公孙元明脖子一凉:“臣不敢!”

他一个宋国人,哪敢在越国境内状告他们的储君啊!

嫌活太长了么?

“有什么敢不敢的,合同给你了,你就有这个权利。”小满示意金珠把印信拿过去:“这是青宫总管的印信,我再调用四个穿空榭的侍卫给你用。”

小满伸了个懒腰:“我这边,就托付给先生了。”

公孙元明捧着那只碧玉凿的小乌龟,又看看地上竹简上的字,压住心头的惊讶:“……是。”

“臣必将不负所托。”

.

皇太女雇了个宋国人做青宫的大总管。

这事在琅琊城掀起了一阵热浪,包括上课的时候,小满也时不时被太傅们问到。

其中嗓门最大的就是齐太傅。

小满正在他的课上做另一个太傅的作业,齐太傅就像一头拉磨的老驴,边转圈边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殿下若是欣赏他,随意赏个小官职便是,怎能将如此重要的职位托付给他?”

“汲列在青宫待了三十年,自王上未登基时他便管理青宫,一心效忠王室,忠心耿耿,殿下说辞就将人辞了,岂不叫他心寒?”

“今日,殿下敢辞一个总管,他日,等殿下登基,是不是要将满朝重臣都辞了,拱手让别国人来做官?”

汲列是原来的青宫总管,跟王室有一点亲戚关系。

小满直到换人才知道,敢情连这个职位都是世袭的!

汲列的父亲随越王迁都琅琊,从建青宫给储君住开始就是青宫总管,后来老头死了,他就继承了位置。

“哎,齐太傅此言差矣。”

小满边写字边说:“您又没见过汲列,怎知他忠心耿耿。”

齐太傅一吹胡子:“汲列祖上是会稽旧臣!”

“陪着先王打天下的,他家有功!”

“有功的是他爹,又不是汲列。”小满抽空看了眼小老头,心说今天可别又气昏过去。

“那也比那个宋国人好!”

“太傅,”小满蘸了下笔:“说到底,您还是信不过别国人。”

“是。”齐太傅也不否认,非常之傲娇:“尤其,他还是一个中原人。”

小满又看了眼小老头的表情,觉得很好笑。

越人地处东南沿海,更多的领土则在南方,属于中原文化里的蛮夷之地,跟荆楚同级,但更惨一点。

因为楚人是从中原迁到南方生活的,骨子里还算半个中原人。

而越国人呢?

土著,纯种土著。

中原文明发达、璀璨,令天下向往,越国也不例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很努力想挤进去,比如从南方会稽迁都到琅琊,也是想离中原文化更近一点。

但中原贵族排外,看不起周边的戎、狄、蛮、夷,只想让他们臣服,不想带他们玩。

久而久之,越人就产生了一种“你不跟我玩,我还不屑跟你玩呢”的傲娇情绪。

“太傅,这就是你太狭隘啦。”

小满吹干墨迹,把竹简卷起来:“今日放课还早,不如我请太傅去青宫看看公孙先生日常都做什么,如何?”

小老头很傲娇,不愿意去,硬邦邦说他还有一节课要讲。

小满推搡着齐太傅:“课什么时候讲都一样啦,走吧走吧。”

片刻之后,二人回到青宫。

金珠惊讶皇太女怎么上课时间回来了,还带着齐太傅。

小满说明来意之后,金珠应道:“公孙先生今天点年账去了,现正在北殿骂人呢。”

“骂人?他有什么资格骂人?”齐太傅一听就生气了,你一个外国人跑我们地盘指指点点,好大脸啊!

于是,他气冲冲地想去看那个宋人是怎么骂人的。

最好能再以他渊博的学识,把对方骂倒就更快乐了!

.

青宫,北殿——

数十个儒生坐在一旁算账,公孙元明在台阶上转来转去,他左右各放着满满一担竹简,全是历年来的账目。

原本都是乱七八糟的,他的人理了十几天,才堪堪理顺了今年份的。

这一理,就被他揪住了小尾巴,有一笔五十金的开销,厨房的采买说不清去处。

问起来,一会说买冬炭了,一会说厨房漏雨请了工匠来修补。

公孙元明可没这么好糊弄∶“冬炭每年采买都有定数,为何今年偏偏多了五十金?”

“漏雨要先上报司空府,让他们派人来修,你却私自雇人,说,是不是与工匠商量好,昧下了这五十金?”

“快说!”

齐太傅听到这就想推门进去,小满拽住了老头的衣服∶“等等。”

厨房采买揣着两只手,说∶“大人有所不知,琅琊不比商丘,我们这时寒时暖,冬炭用量当然是暖了就少用些,冷了多用些。”

“哪里有个定数?”

他白了公孙元明一眼∶“先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太想当然了!”

公孙元明也不恼∶“你不认?”

采买当然不可能认,公孙元明扬声∶“请周侍卫。”

周池提着一只包袱走出来,抛到了采买面前。

采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齐太傅眉头一皱∶“穿空榭?”

周池说∶“元月初九,你用五十金从城北一个方士手里买了它,是不是?”

采买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争辩,周池说∶“你想好了再答,我是会将那方士带到这里与你当面对质的。”

这回齐太傅脸色也变了,周池这种暗中盯梢的行为,这让他想起了当年被穿空榭暗卫支配的恐惧。

采买彻底麻了。

公孙元明大喝∶“大胆采买!”

“你身为厨房的人,买这么多无条干什么?”

“无条?”齐太傅推开门,奔到包袱面前拨了拨,一堆小柴棍一样的东西,确实像无条。

小满走在后面∶“太傅,无条是什么啊?”

无条是什么?

无条是一味药,有剧毒。

好家伙,直接从贪污上升到了投毒!

采买和厨房所有人都被捉走审问,越王非常生气,督促司寇府赶紧出结果,

没多久,采买就招供了,称这些东西是原青宫主管汲列让他去买的。

而且已经买了很多年,也用了很多年。

消息传来,举座哗然。

“用了很多年的意思,”小满环顾一周∶“是青宫的人,一直在给他下毒?”

皇太女刚住进来没多久,那之前的无条都喂给了谁,不言而喻。

小满觉得一股气堵在心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难怪身子那么孱弱……不是,他到底怎么活这么大的?

“查,查清楚!”

皇太女回来这么久,青宫的人还是头一次看她生这么大的气,无不浑身一凛。

“是!”

汲列很快被抓了起来,但据他的交待,无条不是用来下毒的,而是用来配一味止痛药,用以缓解前太子身上的病。

他那个病三不五时会犯,疼起来恨不得撕开自己的皮肉。

无条虽然有毒,但跟那个病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小满抬脚踩在汲列肩膀上。

“搁这玩以毒攻毒呢?”

汲列抖得像筛糠∶“小人没有撒谎,没有啊!”

“谁让你这么做的?”

汲列犹犹豫豫∶“是国师……”

越国一直有巫文化,国师也就是巫师,州勾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靠这个巫师吊命。

这些是小满回琅琊后逐渐了解到的。

所谓的吊命……就是用这种方法么?

而在小满回琅琊前,那个国师已经跟越王请辞云游去了。

“呵,请辞?”

难道不是看事情快败露赶紧跑路么?

小满冷笑,拂袖而去∶“他最好一辈子躲在外面别回琅琊!”

“殿下!”汲列大叫。

“那个药,他……已经很久没吃了。”

如果按以前那种频率,这会儿都该犯两次病了。

小满的步子一顿,随后大喊∶“来人!”

“是。”穿空榭的人应道。

“去找!他们应该没走多远,你们找人不是很厉害吗?”

“他身边跟着他信,你们以前一起共事过,要找到他们不是很难,对不对?”

周池犹豫∶“但那位的身份……是不是问一下王上比较好?”

小满生气∶“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周池摇头∶“属下立刻就去!”

穿空榭的人走后,小满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不要急……不要急……”

“殿下!”

小满一转头,是班臻。

“班姑娘?”

上次班臻住了一天就回去了,小满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班臻跑过来,抓着裙角的手松了又紧∶“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

又下雪了。

溧水再一次封冻,他信抱着劈好的柴回来,用脚带上柴门。

“哗啦”一声,柴被扔在地上。

“这鬼天气,前阶段还暖了一阵子,又不行了。”

听到动静,厨房探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朝他信福了福,比划了什么。

这些日子他信一直跟着州勾,但他本来也是名门之后,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在这里落脚之后,就从村里雇了个哑女烧火做饭,洗衣收拾。

“主子呢?还没睡醒?”

他信掬起一捧清水洗手,顺便帮哑女把水缸灌满。

哑女微笑点头,比了个睡觉的姿势,表示屋里的人一直没醒过。

他信嘀咕,抬脚朝屋里走去∶“奇怪,主子平时不睡这么久的。”

哑女转身进灶房去了,片刻后,屋里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主子!”

哑女立马跑出去,想帮忙,但是屋门紧闭,他信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一时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哑女?”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他信呢?州勾哥哥呢?”班臻笨拙地独自下车,急忙走进院子。

小满跟着翻身下马,打量了下这座草庐。

同样在溧水旁,这个地方离公孙元明住的地方非常近……可以说近得离谱了。

一想到上次去见公孙元明,居然离他这么近,小满的心情就很微妙。

还有班臻。

那一天,就是班臻被打劫那天,其实是偷偷来跑来见了州勾吧。

小满心情更微妙了。

如果没有他们这档乌龙事,班臻就要嫁进青宫,嫁给州勾,做他的妻子了。

哑女比划了几下,意思是听见他信大叫,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班臻急得去拍门∶“他信?他信!”

“让开。”小满一脚踹开了大门。

一架简陋的竹屏风分开了内外两室,满地都是带血的布条,他信拿着药粉和干净的纱布,脱口而出∶“小满姑娘?”

意识到说错话,他信改了称呼∶“殿下,班姑娘,你们怎么……”

班臻跑去屏风后了,小满跟在她后面。

这里的一切都是简陋的,又是触目惊心的。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许久不见,他更瘦了。

苍白的皮肤上一道道血痕,像是痛到极致时自己抓掐出来的。

“天啊,怎么又这样……明明上次好了一些……”班臻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滑落。

小满皱眉,将班臻推到一边,抓起州勾的手查看。

这就是汲列说的病?

什么病会有这种表现?

州勾的手上除了指甲抓出来的血痕什么都没有,他信给他敷了止血的草药,黄黄绿绿的,黏糊糊的。

“是你?”

小满抬头,州勾半睁着眼,醒了。

班臻眼泪汪汪∶“臻儿来晚了。”

这……小满一时闹不准他在跟谁说话。

应该是班臻吧,上次她就来过。

小满刚想换位置让班臻填上来,州勾抓住了她的手指,力气不大,想挣脱的话随时都可以。

“你来做什么?”

小满这次非常肯定,这人在跟她说话。

班臻还没反应过来,抽抽噎噎∶“殿下找到给你下毒的人了,对不起,臻儿从来不知道……”

“哦。”州勾松开手,想重新阖上眼。

虽然三个人的对话是错位的,但基本信息是正确的,小满反手一握∶“我带你回去,你这个病得治。”

州勾意兴阑珊∶“不去。”

“我的病治不好,白费力气。”

小满站起身∶“那就由不得你了。”

班臻茫然,后知后觉∶“你们……认识?”

“嗯,认识。”小满招来他信∶“把你主子背走。”

“满满!”州勾不同意。

“赶紧的。”小满踹了周池一脚∶“去帮忙啊。”

“哦!属下立刻去。”

他们要回去,最伤心的就是哑女了,好容易有份工作,还有稳定的吃住,居然没几天就泡汤了。

看她哭得伤心,他信十分不忍,小满看了一眼∶“那还不简单,一起回去呗。”

“真的?”他信双眼一亮,赶紧叫哑女上车,他们要出发了。

哑女只有两件旧衣服,收拾都不用几分钟,她拘谨地坐在车辕上,小心翼翼。

周池往旁边让了让,微笑∶“你往中间坐一点,小心掉下去。”

哑女朝他笑了笑,十分感激。

小满骑马走在旁边∶“是不是太挤了?他信?”

“你挤在里面干嘛?”

他信从车里探出头∶“我,照顾主子……”

其实州勾不需要他照顾,但班臻也在,孤男寡女挤在马车里算什么,所以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留在车上。

小满∶“……”

“你不嫌挤我还心疼马呢,下来下来,让小姑娘进去,看冻成什么样了都。”

他信看了眼车门旁冻得双颊通红的哑女,只好钻出马车∶“来了。”

哑女更拘谨了,缩在马车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好在车里两个人都没功夫注意她。

主子又睡着了,那个好看的姑娘……一动不动地看着主子。

别怀疑,他又在套路满姐(我又来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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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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