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

乐阳原来是乐阳君的封地,辖内有四座城池,位于琅琊的西南方向,靠近滕国。

去年攻打滕国后,越王将丰都的七座城池都给了乐阳君,当然,现在这些都在皇太女名下,一共十一座城。

乐阳君这一支的嫡系已经不在了,但还有几个侧夫人、姬妾,也还有十来个庶出的子女,之前因为小满没有下旨,也没有派人全盘接管,就沿用了从前的官员班底,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乐阳君的家眷,干脆让她们还住在原来的府邸,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

但现在乐阳的新主人来了,就要对她们做出处置。

小满问:“留下了很多人吗?”

金珠答:“有侧夫人三位、妾两位,侍衣、暖帐各七八个,庶子四,庶女七,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尚在襁褓中。”

侧夫人和妾,有的是世家女,有的是良籍,侍衣、暖帐则多是奴籍,不同背景的处置方式不一样,比如世家女,肯定要给一纸放妻书,好吃好喝再给点银钱送回家,奴籍可以重新入奴,也可以变卖送人。

至于庶子庶女,按说是要给一份家产令其立身,或者先养在府里,越王没有牵连乐阳君的家人,他们说起来还是王室的人。

小满听完,说:“先让她们脱了奴籍,没有子女的如果想回家,便给些银两送其归乡,吩咐下去,不可苛待她们。”

“有子女的几位,如果孩子愿意自己养,当然好,我会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的产业,如果不愿意养,带到我府里养着也可以。”

“总归是我的亲人。”小满说着,叹了口气:“这世道的女人,没了男人连安身都难。”

高芬站在桌子旁整理东西,深以为然。

金珠迟疑:“您一番好意,她们却不一定接受。”

她之前就听过不少风言风语,心中暗自说,一定要在到乐阳前打点干净,不能让殿下听到那些污言秽语。

“她们不接受是她们的事。”小满接过一叠羊皮纸:“我倒也没那么乐观。”

“四叔在乐阳十多年,如果我轻轻松松就令上下归心,他岂不是白经营了。”

“总之我做事就一个原则——先礼后兵。”

.

五日的水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在小满逐渐适应船上的日子,也不再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终于抵达了乐阳。

新年伊始,二月初春,乐阳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杨柳吐翠飞絮,远处农田上有农人耕种,江面有些许渔人远渡,码头岸边齐齐整整站满了前来恭迎的官员。

远远望去,乐阳城由青砖建成,高大巍峨,十分气派。

“恭迎殿下——”

下船前,金珠递来一杯浓茶,小满一口饮尽,深吸一口气,挂上了和煦的微笑。

她本想下船,州勾拽住小满的袖子,示意一会再出去。

接着在他示意下,她的太傅天团先迈了出去。

乐阳的官员翘首以盼,先看到几队整齐、训练有素的士兵,接着便是三十多位官员打扮的大人陆续下船。

说起小满的太傅们,个个都是越王精挑细选的,既有家学渊博的博士,也有各家学派的先师,教武艺那些更是昂藏七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

总之就是:长相端正,气质出众。

加之他们多年在琅琊为官,浑身上下充满高贵气息,一下就给乐阳的官员们震住了。

人群里那些颇为不服的头颅,都自惭形秽地压低了些许。

金珠全部看在眼底,暗赞了一句还是她们公子有办法,乐阳这边声势浩大,难说就没有给皇太女下马威的想法,现在反而被太傅们先震了一震。

等小满下船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就很谦逊有礼了。

州勾闲闲地倚在轮椅上,由他信推着,用极低的声音说:“为首的是乐阳的总掌事杨逊,滕国人,在乐阳君身边不过一年。”

以小满为首,州勾和熊翌站的位置差不多,后者听到了州勾的话,眼神在他和小满身上各停留了一瞬。

他们十分有默契,一个提点一个听,小满笑容不变,道:“才一年就做到总掌事,肯定有点东西在身上。”

州勾眼皮都没抬:“左边的虬髯汉是掌军司徒妄,死奴出身,受恩成为门客,忠于旧主,你看他不服气的嘴角就知道。”

对于忠心的人,小满多看了一眼,司徒妄长得煞气十足,活脱脱一个黑脸张飞,见她望来,毫不客气地反瞪回来,十分无礼。

小满知道今天在场之人,对她不服气的有很多,司徒妄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并不令她担心。

州勾又道:“右边的掌政叫邹庆,圆滑之人。”

掌事的杨逊话很少,司徒妄则不屑同小满说话,只有掌政邹庆迎了上来,先问安,再汇报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最后请小满移驾行宫的。

“行宫?”小满笑道:“父王没来过乐阳,这里怎么会有一座行宫呢?”

司徒妄愤怒的眼神又射了过来。

邹庆坦然道:“因为事出突然,乐阳的行宫还没建好,用的是原本君上的府邸,下官派人修缮粉饰了一番。至于新的行宫,最慢六月仲夏便能入住。”

“行宫建在苍霞山下,再过一个月就有海棠花看,到时漫山遍野都是火烧云般的花朵,又有潺潺流水穿宫而过,十分凉爽。”

司徒妄重重“哼”了一声,:“道是劲风中草,前后摇摆,左右逢源。”对邹庆谄媚的态度十分不屑。

小满没理他,问:“四叔府中的人,邹大人如何处置的?”

一句“四叔”又把司徒妄惹了,他直挺挺说:“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大扫把一挥,全部赶出去!”

邹庆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那些女主子还有刚出月子的,下官怎敢乱来,全部迁到城东一处偏宅去了。”

“那宅子四进四出,住着宽敞。”

“新主驾到,她们也是懂事的。”

司徒妄说:“被赶出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到别处栖身,到底是懂事,还是不得已?”

“司徒大人!”邹庆瞪向司徒妄,二人互不相让。

小满没掺和他们的事,邹庆低声道:“你说我不要紧,当着殿下的面,注意点分寸。”

乐阳君的府邸果然非常大,足足占了一条街,光是大门的规模,就足以比拟她的青宫,甚至比青宫更加富丽堂皇。

司徒妄到了行宫门口,无论如何也不想陪同了,进去他就会想起旧主,对皇太女便多增几分怨恨。

小满也不强求,顺便让其他人也不用送了。

邹庆便和杨逊退下。

.

回官衙路上,邹庆忍不住和杨逊抱怨:“我这般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小主子们能好过一些,他司徒妄跟皇太女顶牛,难道就能让皇太女多漏些汤汤水水,让她们吃饱吗?”

虽然旧主去了,但他们三个始终受过乐阳君恩泽,还是想尽可能多照顾遗孀和幼主的。

杨逊不置可否:“这位殿下不是简单的人物,不是司徒妄那套能对付的,你做得对。”

邹庆找到了认同感,道:“看着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你看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我说什么她便答好,也不深问官衙的事。”

邹庆估计这位殿下也不懂怎么问,这对他们来说倒是好事,主子换了有什么关系,只要权力还握在自己手里。

杨逊不接茬,问:“你看到她身边的人了吗?”

“那三十多个太傅?”邹庆故意道,他也知道越王让皇太女带着太傅来的事,心下忍不住轻视,不过是个学都没上完的小丫头。

杨逊不说话,邹庆才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公子翌,以及……他信推着的那位。”

浸润官场多年的人,每个都有看人的本事,草包与否一看便知,他们可不是被几个太傅就能吓住的。

公子翌自是不必多言,至于那位……

“他便是前越太子?”杨逊问。

邹庆应是:“当年他仍是青宫时,我在琅琊见过他,不过几句敲打便让我汗湿了内襟,出了宫殿才知道君上也没好到哪去。”

“谁知道几年不见,居然成了这样。”

杨逊若有所思:“那他现在跟在皇太女身边,身份是?”

邹庆一顿,几个细节浮上心头。

今日码头边,新主打量他们,而他们又何尝不是在观察新主。

车停在官衙门前,杨逊率先下车,摇头说:“我来乐阳不过一年,很多事看不透,也看不懂。”

后面的邹庆慢吞吞的,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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