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雪连忙接过信拆了看,上面是祁寒英的手迹,她看完信才想起要给那男子拿银子,北都这样偏远,若是辛苦走一遭却没得好处,下次便不愿再来了。
“我......”祁雪忽然想起今日是出门来招人登记名册,身上并未带银钱。
“给你。”一旁的行止拿了银钱递给那男子,男子收了钱便走了。
“这银子你去同小荷要,王爷在府里吗?”祁雪问,脸上难掩喜悦。
“在的。”行止回。
“我先回府了,帮我知会小荷与明珠。”说完,祁雪转身就走。
行止在街角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索性现下府中也没了外人,祁雪手中的信不藏起来也没人去看的。
祁雪一路半走半跑地回了府,天色已经暗了,她穿过院子进了前厅,又沿着走廊回了屋子,都没见到周行牧。
她正要去书房寻找,出了门见寂静的院子,这才发现府中竟空无一人,仔细说来,自她进府,就未曾见到一个下人。
她不禁停下了脚步,左右张望着,寒风掠过枯枝发出声响,她心下有些发毛,加快脚步往书房走。
书房中亮着烛火,祁雪敲门,里面并无人应声,她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未锁住,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但她并未进去,只站在门口。
屋子里点着灯却没人,书案上还摆着摊开的书,一旁的茶水已没有了热汽。
祁雪见里间有一扇屏风,正想上前查看,周行牧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与平时很不同,虽衣着整齐,头发却是散着的,发梢濡湿,冒着微微白汽。
祁雪忽然意识到他刚刚在做什么,有些无措,不知自己这会儿是该退出去,还是该留下。
周行牧瞥了一眼祁雪手中的信纸,问她:“何事?”
“啊......信......哥哥说他要来北都......”祁雪觉得这事该同周行牧说一声,“府中都是眼线,哥哥来了,我不知该如何安排......”
“府中有眼线?”
“有啊,就是我带......”祁雪这才反应过来,府中为何无人了,她没想到,路还没修好,周行牧就先帮她把人都解决了。
“先前从毅王府借来的下人都还回去了,府中添了小王爷,人手不够。”周行牧解释。
祁雪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空荡的院子,这会儿不觉得寂静吓人了,只觉得心情舒畅。
周行牧却会错了意,见祁雪回头去看院子,他宽慰道:“府中有暗卫,平日里不见人,但他们会保护你的周全。”
祁雪没想到周行牧还安排了暗卫!
“府中原只有行止一人,这两日让行止带你去找人牙子,挑几个顺心顺眼的。”
这事原本让行止办就好,周行牧却让祁雪做主,这也是在消除她的疑虑。
府中眼线除了,还收到了家书,祁雪晚膳时高兴地多吃了半碗,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饭菜格外可口。
“今晚的饭菜可是王爷亲手做的!”小荷将案桌边的被褥都收了起来。
府中没了眼线,祁雪和周行牧也不用再掩人耳目,自然分房睡。
祁雪想起那夜的馒头来,还以为像周行牧这样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是不善炊事的,所以那夜她只吃了馒头,原来他炒菜也这样好吃。
“虽然府中无人,万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但做得安心也顺心啊,小姐,我越来越喜欢王府了!”小荷剪了灯芯,回头对祁雪道。
......
中都祁府。
“娘,行李都准备妥当了,我去码头招人,最快后日可以启程。”
许清源点点头道:“那便好,记得挑些信得过的,仔细走漏了风声。”
祁寒英应下,转头出门去了。
中都作为主都城,运河四通八达,正值岁末,码头上人来人往。
头上裹着麻布的精壮汉子扛着大件货物从船上走下来,每个人的眉头都皱着,脸颊紫红起皮,手指指节上都是冻疮,红彤彤的高高肿起,皮肤已经裂开,露出鲜红的肉。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一群汉子凑在一起吃包子。
“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一年干到头,裤兜里还是空荡荡的。”
“听说年后还要加税,农忙种地、农闲搬货,辛辛苦苦得下的银钱都交走了,家里孩子上学堂都买不起笔墨,这日子是真没法过......”
“你们听说了吗?这船货是去皇宫的,听说皇上要选秀,摆宴用的。”
“真的假的?那这里头可都是金银财宝!我说怎么那么沉!”
“这袋子要是破个洞,漏一点出来也够我们一家五口吃上几个月了!”
一旁的汉子连忙制止道:“算了吧,偷货要是被发现了,一家人的人头都要落地,哪里还吃得上饭!”
“要是偷货不连坐,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家里人扛一袋回去!”
说着,一群汉子都叹了口气,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道:“听我娘说,从前祁皇后掌权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吃得饱还有余钱,后来......前头那个上位了,就把祁皇后的政令都改了,那时候忌惮咱们说他残暴,好歹没做得太绝,可现下这位恒皇帝,拿诛九族当儿戏!要我说,还是别冒险了,一家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实在不行,带着家里人去别的都城讨生活吧。”
“也是......”众人纷纷附和着。
正说着,一顶轿子停在码头对面的街上,这群汉子看清了轿子的样式,连忙都收了手里吃一半的包子凑了上去。
“韩公子!韩公子!年前还有活儿吗?”
祁寒英从轿子里出来,一身真丝月牙暗纹白袍,外披同色大氅,头戴白玉冠面颊丰润,眉目清秀。
他对码头的汉子们道:“有活儿,但年前回不来,怕是要在北方度岁。”
几个汉子听了,有些失望地往后退了几步,还有几个更年轻些的汉子继续问:“给多少银钱?管饭吗?”
“按脚程算银钱,路程远,管饭,我韩婴亏不着你们!”祁寒英道。
“是啊是啊,韩公子的活儿可从没亏待过我们!这码头的兄弟们都知道的!”一个汉子喊道。
“那便对了,这次要十余人,去徐掌柜那里登记名册就好。”祁寒英说完便要转身回轿子,似是又想起什么来,转身对众人道:“老规矩,要嘴严的!”
“知道的!韩公子放心吧!”一群汉子答。
祁寒英带着人趁天还没亮就出了城,路上靠着西边走,沿途都是相熟的店家,到了近北都的地界,落脚的驿站也少了许多。
“韩公子,约莫还有三日就能到北都城了,除夕怕是要在路上过了。”面庞黝黑的汉子一边看着小二上菜,一边向祁寒英道。
上菜的小二听了,道:“韩公子这次是要往北都去?”
祁寒英点了点头。
“那您可要注意了,翻过前头这座山,遇着岔路要往右边走。”
“为什么?”那汉子一边喝汤一边问。
“咱们这儿是中都、西都和北都交界的地方,往北去,左边靠西都,右边靠北都,北都的山匪都被周将军收服了,可左边西都的山匪近日里不太平,靠着右边进北都,定是安全的!”
“谢谢小兄弟提醒了。”祁寒英又给每桌加了一盆羊肉汤,引得汉子们脸上都露出笑来,店小二也高兴地去后厨嘱咐了。
一行人吃过饭,又在客栈歇了一晚,翌日天蒙蒙亮就出发了。
越往北去,风沙越大,祁寒英裹紧大氅,远远看见前方有岔路口,便大声道:“前方路口走右边!”
“好!”汉子们纷纷应答。
待走近了岔路口,祁寒英突然听到一阵呼救声,从左边传过来。
一群正要往右走的汉子都停住了脚步,很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声音。
祁寒英没有过多犹豫,当机立断道:“你们几个留下来把货都藏到那边草堆后面去,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
汉子们二话不说就照办了。
祁寒英带着人从草堆里潜过去,正看见一群山匪打扮的男人在拉扯一个小姑娘。
“大哥,这娘儿们细皮嫩肉的,穿的缎子也好,该不会是什么大人家里的小姐吧?”
山匪们抓住了小姑娘,正要动手,被其中一个拦下了。
为首的那个也犹豫起来,说话的那山匪又道:“咱们要是把她办了,恐生事端啊。”
那姑娘背对着祁寒英,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她的肩膀正不住发抖,想来是怕极了。
粗略数了数,山匪的数量比祁寒英带的人多出好几番,正面打是没有胜算的,况且山匪人人手持刀剑,祁寒英这边都赤手空拳,要救人实在是太勉强了。
为首的那山匪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姑娘,半晌,还是色心大起道:“管他娘的!先玩了再说!”
说着就向那姑娘扑过去,那姑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旁人的桎梏,一个闪身避开了扑过来的山匪,顺势抓着他的手抬肩顶起,那山匪飞出去正摔在祁寒英面前。
祁寒英眼疾手快地往那山匪后脖子上敲了一下,山匪即刻昏死过去,祁寒英拽了麻绳,将他捆了起来。
许是祁寒英生得正直干净,那姑娘看见他便往他身边靠。
其他的山匪见了,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忽地起了风,地上的尘土被扬起,众人都眯起眼睛,气氛十分紧绷。
先前劝说山匪头目的那人见祁寒英只有这么几个人,等了片刻也未见有援军,于是放下心来,他大声道:“杀了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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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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