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范恒带来的人手,接下来几日修路更快了。
“今日的工钱可以结了,大家去行止那领了工钱就早些回去休息吧。”祁雪对大家道。
有个妇人喊了一句:“夫人,今日只做了半天工,我拿一半就成!”
旁边的百姓也纷纷附和。
祁雪笑了笑:“能如此快完工,皆是大家同心协力的功劳,工钱是大家应得的。”
范恒也在一旁说:“往后还有修渠、修房的活儿呢,快去把工钱领了,度完岁再接着干!”
“那度完岁,有活儿夫人可得再来寻我们啊......”
“那是自然。”祁雪回道。
百姓们都去一旁排队领工钱,祁雪给范恒端了碗水喝。
范恒笑眯眯地接过水喝了,问祁雪:“离度岁还有几日,你有何打算?”
“我想把城中农户的存粮都统计清楚。”祁雪担忧道,“崆鸣山的疫病若是扩大,饥荒也会接踵而至,无论是自保还是捐粮支援,我们都要早做准备。”
范恒点点头:“交给行止做吧,你随我出城一趟。”
祁雪疑惑:“去做何事?”
“府中没有下人,带你去路上捡几个。”范恒目光悠远,望着远处的枯树道,“饥荒逼得百姓背井离乡,北边入冬后更是艰苦,若是有倒霉蛋恰好逃到北都,我们就捡回来。”
祁雪明白范恒的意思,天灾与**都不是百姓能左右的,每一个在路上逃亡的百姓都心怀希望,不该在绝望中死去。
用过午膳,范恒就带着祁雪与祁寒英,还有几个跟随他来北都的彪形大汉出了城。
此次是从西城门出去,路上的景色同祁雪想的并无二致,皆是灰扑扑的草地与黑瘦干枯的枝丫。
“范先生,您往后都待在北都城吗?”祁寒英闲聊起来。
“是啊,怎么?要把阿雪托付给我?”范恒笑他,瘸了的右腿走不快,他也不让人背。
祁雪也看着祁寒英,等他回答。
“周行牧他......恕我直言,他同阿雪的婚事,我是极不乐意的,且我在北都这些天同他并无交集,他的为人我不得而知,再过几日我也要启程回中都了,所以希望先生您能多多照顾阿雪......”祁寒英说得恳切。
祁雪并不知道哥哥这些天都在为自己寻觅可托付之人,这会儿听了祁寒英的话,心中不免伤感。
“既你信我,就也可信阿牧,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范恒顿了顿,又道,“但若是阿牧同阿雪犯浑,我决不轻饶他!”
祁寒英松了口气:“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几人又往前走,路上却什么都没遇到。
“不行了,歇会儿。”范恒扶了扶变形的右腿,一旁的大汉连忙扶着他坐下休息。
“范先生,您的腿......?”祁雪问,“若是不方便说便算了......”
范恒捏了捏右腿,轻轻摇着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阿妱都告诉你了吧?彼时我回了西都.....听闻我的夫人被西羌人掳了去,我便冲进去救她,就在那时,腿被打断了。”
“那您的夫人得救了吗?”祁雪问。
“得救了,我带她回了西都,但......没多久她还是走了......”范恒的眼睛里满溢眷恋,声音也轻缓许多,“她是西都人,先前我回西都,也是为了回去陪陪她。”
“那先生为何定居北都呢?”祁寒英不解问。
范恒笑了一下道:“她总怨我守着她,错失了许多机遇,别家夫人都盼着夫君回家,只她每每见我都要训斥一番,想来是不喜我待在西都守着她的......”虽说着抱怨的话,范恒的脸上却满是甜蜜。
祁雪正沉浸在范恒的讲述中,忽觉身后有异动,她警惕地转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祁寒英问。
祁雪蹙起眉,那股奇怪的感觉仍未散去,她正想上前查看,就见一旁的大汉忽然上前,从枯草堆中揪出来一个骨瘦如柴的人。
“什么人?”范恒喝道。
那人蓬头垢面,又长又乱的头发遮了面容,被喝止后连忙下跪,用嘶哑的声音喊:“求求你们别杀我......求求......”是个男人的声音。
抓住男人的大汉将他的头发撩开,露出一张蜡黄凹陷的脸。
“你在此处鬼鬼祟祟作甚?”祁雪问。
“找吃的......求求你们......我只是拔些野草去吃......”那男人弯腰磕头,没磕两个就昏了过去。
“许是饿久了,猛磕头便会气血不足导致昏厥。”范恒道,“拿块毯子,扶他躺下喂点水。”
男人喝了水,没一会儿便醒了,醒来后慌忙地举起四肢看了看,见还健全,便松了口气。
“你是崆鸣山人?”范恒问。
男人摇头:“我是念山人。”念山距崆鸣山还有一段路程。
与男人交谈了一番,祁雪一行人才得知,崆鸣山的疫病已逼近中都,饥荒也越闹越大。
范恒问那人:“你还回念山吗?”
男人似是知道了这些人不是山匪,他又跪下想磕头,被范恒拦住了:“回话。”
“不回了......爹娘和姐姐都在逃荒的路上没了......”他看着范恒,“若是......若是大人愿意给口饭吃,我的命就是您的了!”男人的声音异常嘶哑,每说一句话都能瞧见他脖颈处的青筋。
“我们是北都人,你愿意跟我们走?”
听说是北都,男人愣住,他看了看祁雪和祁寒英,又看向范恒,目光慢慢坚定:“我愿意跟你们走!”
许是太过激动,他的手已控制不住痉挛起来,范恒忙派人按住他,给他又喂了些水。
“天色不早了,咱带他回去吧。”范恒吩咐一大汉背起瘦骨嶙峋的男人,一行人往回走。
没走两步,忽然四周围上来一群人,看穿着打扮是山匪。
“你们几个!都不许走!”山匪头目大喊。
“啧......”范恒不耐烦地说了句,“山上那几个小子的手下人就不知道消停点......”
祁寒英见过范恒的能耐,于是并不慌张,只伸手将祁雪拉到身后。
“你们哪个山头的?”范恒大声问。
山匪头目顿了顿,回道:“爷爷从嵌山来!”
“嵌山?”范恒想了想,“嵌山地处何处?”
一旁的大汉凑上前小声道:“是中都城外的山,这些人怕是逃荒来当了山匪,并不识得先生。”
“那岂不是不能报名号保命了?”范恒声音也小了许多,他扫了一眼聚过来的山匪,人数众多,即便带着几个大汉,怕也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祁寒英不禁额角冒汗:原来范先生如此不靠谱......
山匪见范恒没了嚣张气色,便渐渐聚拢了过来。
范恒身边的大汉将背上的男人放下,大汉们呈包围式将祁雪几人护住。
“务必保护夫人。”范恒对几人道。
大汉们点点头,摆好架势,场面一触即发。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山匪们便纷纷举着刀冲了过来,双拳难敌四手,大汉们很快落于下风,有几个近身的山匪已经提着刀闯到了祁雪面前。
祁寒英学过一点功夫,却只是些防身的招式,真要打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他拉着祁雪在一片混乱中东躲西藏,眼见着一把利刃朝自己劈过来,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红色身影,将那持刀之人一脚踹翻在地!
“明珠!”
一袭红衣配上乌黑马尾,这飒爽身姿不是陈明珠又是谁?
陈明珠伸手将一个东西塞在祁雪手中,转头便加入了战斗。
祁雪回过神去看手上的东西,吓得差点没抓住——陈明珠塞了一只鸡给她,这鸡还活着,正侧头看祁雪!
祁雪掐着鸡脖子浑身发麻,好在祁寒英一把接了过去。
不一会儿,周围的山匪就全被陈明珠打趴下了。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山匪们叫苦连天。
“滚。”陈明珠发话了,一群山匪赶忙捡起落在地上的刀四散而去。
“你怎么出城了?”陈明珠上前拉起祁雪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没伤着吧?”
祁雪摇摇头,解释道:“我同范先生出城来走走,想着若是能碰到逃荒的可怜人,便带回府去做工。”
“范先生?”陈明珠转头四处看,终于在一个稍高的山坡后看见了范恒,她高兴地冲范恒道,“范先生你回来了?你留给我的兵书我都吃透了,近日阿雪给了我两本兵书,很有意思,回头我拿去跟你切磋!”
范恒笑着被大汉从山坡后搀出来:“我往后就住在北都王府,你有空来寻我便是,今日好在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就有性命之忧了。”
“我大哥说西都那边闹了饥荒,这段时日城外乱的很,我也是偷跑出来的,要趁天黑前回山上。”正说着,陈明珠发现自己的鸡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手上。
“这位是......”陈明珠盯着祁寒英仔细看了看,“你是阿雪的哥哥吧?你们俩长得很像,都好看!”
面对陈明珠如此直白的夸赞,祁寒英也不怯场,大方回她:“姑娘也是身姿矫健、武功高强!”说着,把手上拎着的鸡递给陈明珠。
“你为何带着一只鸡?”祁雪问。
“陆岩那小子不是说要给他婶婶买鸡吃?现下家家户户的鸡都留着度岁,价高,我想着上山猎一只给他,可我在三郎山蹲了好几日也没见着一只山鸡,于是想走远些碰碰运气,这不就抓到了!”陈明珠举起鸡给祁雪看,祁雪忍着害怕没往后退。
陈明珠见祁雪害怕,忙收了手,见不远处地上躺着个男人,便问:“这是你们遇到的逃荒之人?”
“是的。”祁雪说。
陈明珠想了想,道:“你们若是想找灾民,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明珠:你真帅!
祁寒英(碰拳)(撞胸):bro你有眼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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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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