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小姐!”小荷跟在祁雪后面喊,“小姐等等!斗笠没戴!”
“吁!”祁雪拉了缰绳,她黑发如瀑,身着水青色长裙跨坐于白马上,转过头,明眸皓齿,柳眉水眸。
祁雪俯身接过小荷递过来的斗笠,抬手戴在头上,夹了一下马肚子,头也不回地直奔城门。
“夫人走了?”辛晴从王府大门追出来,只见小荷一人在门口望着远处。
“刚走,将军今日回府,小姐同商会的掌柜们刚议完事,就急冲冲要去城门接将军!”小荷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
辛晴手中还拿着账本,闻言摇了摇头道:“罢了,明日再给夫人看吧,将军这次有一个多月没回府了,夫人着急也是情理之中......”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些着急道,“那我先走了,还有许多东西没有置办......”
小荷接过辛晴手中的账本:“你快去吧,东西可得都买齐!府中有我呢......诶!你记着顺道去请毅王和毅王妃来府上!”
“知道了!”辛晴疾步走远了。
祁雪骑着白马到了北城门下,正巧望见远处有几人策马而来。
“阿雪!”是陈明珠的声音。
祁雪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春风化雪般温柔却又摄人心魄。
“斗笠热不热?快摘了吧,这会儿太阳都下山了。”陈明珠伸手替祁雪摘了斗笠,被她莹白的肤色惊艳了一瞬,营里可没有这样白嫩的美人。
“还是白一点漂亮,你看我!”陈明珠撸起袖子给祁雪看,她的手臂上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稍一用力便能看见漂亮的线条,蜜色的肌肤更添魅力,瞧着很是干练。
三年前祁雪回到北都后才发觉,自己不是被晒黑了,而是被晒伤了,没几日便全身泛痒,活生生脱了一层皮,脱皮后肤色还是黑,养了一年才养回来,从那之后她便很容易被晒伤,夏日里走到哪儿都要戴着斗笠。
“看着健康,也很漂亮的。”祁雪摸了摸陈明珠的手臂,帮她放下袖子。
“夫人,小荷没跟你一起来吗?”行莽问。
“过几日辛晴大婚,府中的事现下都是小荷管着,她走不开。”祁雪解释道。
“说起来小宝还是不愿意同辛晴说话吗?”陈明珠问。
祁雪无奈地摇头:“霍姐也拿他没办法......”她转头望向周行牧,“将军,你去同小宝说吧,他最听你的话了。”
虽是更想喊周行牧的名字,但人多的时候还是要顾忌他的身份,所以祁雪便随着百姓们喊他将军。
他骑在马上,一身劲装,宽肩窄腰,眉眼凌厉,三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加高大成熟,祁雪有时忽然对上他的眼睛,会觉得心头一跳,到现在也不知是为何。
周行牧多数时间还是待在军营,但从前一年都不回王府一次,如今每隔十天半月便要回一趟都城,给祁雪送牙参,也会顺带捎一些北胡的新鲜玩意儿,祁雪都收在屋子里,爱不释手。
一行人骑着马走在北都街道上,仅仅三年,北都从一片废墟变成了如今屋舍整齐、高楼林立的模样。
“今夜在哪儿吃啊?”陈明珠问,“我可许久没吃过风满楼的菜了......”
“回王府,风满楼会将菜送过来,阿妱他们也来。”
风满楼在北都建成那日祁寒英也来了,给祁雪带了个厨子,就留在王府,手艺很不错,不过祁雪知道陈明珠馋风满楼的菜,便让府里的厨子歇着了。
几人到了府中发现秦妱他们已经在厅里等着了。
周镜还是做他的闲散王爷,不过鸟笼子不用自己提了,小周睢远已有四岁多,即便拎着鸟笼子,走路也十分稳当。
“阿远,叫人。”秦妱说。
“雪雪姨姨,明珠姨姨,阿牧姨夫,阿莽叔伯......”周睢远张嘴就叫,眼睛又大又亮,脸肉嘟嘟的,手上抓着鸟笼子,脚边还蹲着个饼子。
陈明珠看着稀罕得很,一把将周睢远抱了起来:“阿远小甜糕!”
“阿远不是小甜糕......”周睢远说。
“那阿远是什么?”陈明珠问。
“阿远是会元!”周睢远喊着。
“嗯?”陈明珠挑起眉。
一旁的秦妱解释:“今年春闱,范先生的学生陆岩中了会元,范先生逗阿远说让他也考个会元。”
“哈哈哈......”陈明珠把周睢远举在面前仔细看着他,“我看你有中会元的面相!”
“阿远要当会元!”周睢远举起手,差点把手里的鸟笼子撞翻了,周镜连忙上前接过笼子。
众人见了都笑起来。
吃过晚饭,祁雪偷偷溜进厨房里,周行牧果然在帮她煮牙参汤,她走过去蹲在小炉子旁问:“先前不是说喝到今年开春就不喝了么?我都多喝好多次了......”
“还有几根,喝完就不喝了。”
祁雪心里松了口气,三年前她就同周行牧商量说不喝了,这牙参她实在是喝不起......
谁知道周行牧还是一碗一碗地煮,大有她不喝便倒掉的意思,祁雪只能一碗接着一碗地喝。
汤煮好了,祁雪捧着汤碗正吹气,只听“吱呀”一声,厨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缝处探进来一个圆圆的小脸蛋。
“小宝?”
“爹爹......”小宝只比周睢远大一岁,霍姐一个人也把他养得很好,脸蛋圆圆的,白里透红。
“不是爹爹。”周行牧说着,还是上前把小宝抱进了厨房。
这三年间周行牧纠正了无数次,小宝还是完全不听,这会儿他正坐在周行牧手臂上,伸手搂着他脖子,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祁雪没走开,她一边吹汤一边等着看这小戏精打算唱哪出。
小戏精小宝捏着嗓子说:“我不要别的爹爹......”
“这要同你娘亲商议。”周行牧说。
“娘亲不听我的......”小宝有些委屈。
“......”周行牧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般地望向祁雪。
祁雪抿了一口汤,问小宝:“小宝是不要辛晴爹爹,还是别的爹爹都不要?”
“都不要!”小宝把脸埋进周行牧颈窝中。
“那将军爹爹也不要了,你快下来吧。”祁雪逗他。
“要爹爹!”小宝收紧了小胳膊,搂得更用力了。
“爹爹都是娘亲的丈夫,将军爹爹是你娘亲的丈夫吗?”祁雪又问他。
小宝摇头。
“将军爹爹是谁的丈夫?”祁雪伸手指着自己,问小宝。
“你......”
“对啊,你想要将军爹爹,那就只能认我做娘亲,以后就见不着你自己的娘亲了。”
“不要!”小宝快哭了。
祁雪见说得差不多了,便给周行牧使了个眼色,自己继续端着汤碗喝汤。
“你娘亲嫁给辛晴,辛晴会照顾你,你还可以时常来王府找我,若是你要认她做娘亲......”周行牧指了指祁雪,对小宝道,“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
小宝嘴巴一瘪,眼泪夺眶而出,哇哇就开始哭:“我要娘亲呜呜!!!”
祁雪连忙一口干了牙参汤,将碗放下,刚好辛晴推门进来,他压根没注意到祁雪刚刚喝了汤。
“小宝怎么了?”辛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趴在周行牧怀里哭的小宝。
小宝听了辛晴的声音,居然转过身来朝他伸手要抱:“我要......呜呜呜.......要娘亲呜呜呜!”
辛晴受宠若惊地将他抱了过来,哄他:“不哭了啊,带你去找娘亲了......”说着就去找霍平平了。
周行牧转头看向祁雪,祁雪挑挑眉道:“这话只能由你来说,否则他会记恨的......”
周行牧只能无奈转身去洗碗,祁雪跟在他旁边问:“阿津为何没回来?”
“在忙女子军的事,曷鞅秋在比武中打败了曷鞅潭,等行完仪式,他就是北胡新的王,早先阿津答应了曷鞅秋,等他当上王就嫁给他,再有几个月阿津就会彻底离营,回王府待嫁。”
祁雪撑着脑袋问:“不可惜么?阿津和明珠都很适合待在营里......”
周行牧把汤碗洗干净了收起来,又开始洗煮汤的小锅。
“曷鞅秋人不错,阿津也愿意,这便好了,待曷鞅秋继任,我们会续签北契......”周行牧转头看着祁雪,眼中带着闪烁的光,“我同他商量了,五十年为限。”
祁雪被周行牧看得心头一跳,又是这个感觉......
她稳了稳心神,想着若能续签五十年北契,短期内北都都不会再有战事,且以周行牧同曷鞅秋的关系来看,北胡和大荆或许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和谐景象,到那时,行津即便不在营中也不算可惜......
“阿津的陪嫁要如何准备?”祁雪又问,如今王府里的事务都是她统管,城中也不似从前一样穷,若是周行牧想好好准备,也是能拿出一份不错的陪嫁的,只是不知道该按大荆的习俗备,还是按北胡的习俗办......
“按大荆的习俗备。”周行牧道,“阿津要从王府出嫁。”
“那是自然。”祁雪点头,行津是周行牧捡回来的,当然就是王府的人,当初盖府时祁雪就给行津、行莽和行止留了院子,虽行津和行莽少回来,但院子里也是安排了下人定期洒扫的。
“春日出嫁吧?冬日太冷,夏日太热,秋日你们要演兵......”祁雪开始盘算起来。
“行,我会同阿津说,顺利的话,明年春天也该行完仪式了。”周行牧答应道。
“先前你带回来的狐毛薄毯还有么?我的薄毯被饼子叼走了......”
“还有,下次给你带。”
“我还想吃去年夏日你带回来的黄色的果子!”
“好。”
厨房里烛光摇曳,一人洗着锅,一人在旁捧着脸说话,四周蝉鸣不断,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隐约起来......
我们小祁准备开窍了!小祁马上十九了!能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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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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