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系统给了她一个信息——

她现在身处于relieve的地盘。

在游戏的世界观中，relieve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作为一个大型的商业集团，财大气粗的同时，创建了一座堪比小国的城市基地。

基地内，资本气息浓得能呛死人——这里是拉斯维加斯，也是原始森林。

居民被分为三六九等，每个人都得靠自己的“价值”赚取生存空间。

简而言之，这里是末世的牛马聚集地。

令陶梓树印象最深的是relieve基地新生儿培育制度——

同年出生于生活区的新生儿，将会被集团集中“打包”，送入核心区“改造”，在六岁、十二岁时，他们将迎来两次大规模考核，未通过考核即刻“退货”生活区，以免浪费核心区资源。

这些儿童幸运的会被父母认回，或者住进慈善人士办的福利院，还能够继续接受教育。而不幸的，只能早早去打童工，或者流落街头。

熬过两场考核的儿童，将会在十六岁时迎来终测。

此时所剩的人已经不多，但只有智力或体力的佼佼者，可以获得集团提供的资源，并留在核心区为集团卖命。

其余儿童十六岁之后，基地同样像甩掉烫手山芋一样，将他们一脚踢回生活区，并且不能携带任何资源，只能靠为基地打工讨生活。

如果无法榨出充足的个人价值，他们会变得无家可归，甚至被驱逐出境，下场可想而知。

那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还会愿意生育呢？

因为造人是个输出价值的好机会，可以拿到生育奖励，也就是一笔可观的生活补贴，相当于年终奖。

就是这样的地方暂时收留了陶梓树——一个61分算超常发挥，水课全旷、专业课选旷的摆烂大学生。

幸运的是，她目前还处于观察期，就像一只被放在玻璃箱里的稀有昆虫，尚且能够这样毫无价值地苟活一小阵子。

不过她心里清楚，她可以躺平的日子就像手机电量一样，正在一点点减少。

——

陶梓树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纯白的观察室，通风口的微弱声响，床褥柔软的触感，干燥的空气以及自己清晰的呼吸声。

《边缘绿洲》游戏官方大力宣传的卖点之一，便是超高自由度。

角色觉醒异能后，可能会被各大阵营接纳，为之效力，也可能继续流浪，成为远近闻名的流浪开拓者……

而陶梓树，则是被relieve收容的被感染者，正处于观察期。

或许现如今她就是“桃子树”，而这里便是她的主线第二章，剧情也要靠她才能推进下去。

只有行动起来，系统才会更新任务进度。

“小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陶梓树尝试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查看主线任务进度。”

【主线第二章任务进度：5%】

“没有任务指引什么的吗？”

【玩家须自行探索该区域，触发主线剧情】

陶梓树像条刚被捞上岸的鱼，挣扎着挪了挪身子，斜靠在床头，脑袋的昏沉感才得以略微缓解。

余光角落，她瞥见一捧马蹄莲倚在床头柜上。

马蹄莲是她最喜欢的花。

花束里插着一张卡片，上面手写着毫无新意的四个字——

“早日康复”。

这字写得跟鸡爪似的，除了他，还有谁？

该不会他也穿进来了吧？

笃笃笃…

“请进…”

话音未落，门便被推开了，进屋的人跟她一样穿着一身病号服，个子很高，皮肤很白，体型偏瘦。

“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醒了。”

步林雨看上去十分拘谨，仿佛他们已经断联了一个世纪。

其实哪有一个世纪不见？

他们在一起快三年，分手才半个月。

“没关系。”陶梓树同他对视，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不过我挺意外的，你怎么也穿进了这个游戏里面？”

“我知道你肯定会填内测问卷的。”步林雨似答非答。

可惜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遇到信任的熟人，最重要的是对一下目前手上仅有的信息。

“你怎么死的？”

“我是被鸟啄死的。”

“哦，我是被猪咬死的。”

陶梓树目光转向步林雨胳膊上缠绕的绷带，看来大家的“死状”都挺离奇的。

“你触发第二章的主线剧情了吗？”

陶梓树昏睡了很久，按照步林雨的说法，他醒了有两天了，收获的线索应该比她多不少。

“你还没有开启新手指引吧，”步林雨弯下腰，点点她的太阳穴，仿佛在启动一台老旧电脑，“召唤系统试试。”

面对这样的重逢，陶梓树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她躲开了步林雨突如其来的触碰，想拍掉他的手。

但念及他身上的伤，她没有这么做，只是别开身子，尝试在脑海中呼唤小绿。

“开启新手指引。”

【玩家并未开通新手指引通道】

她想起来了，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有个六元购，就是新手指引，群里还有人吐槽过氪了个寂寞，还好充值返利120%。

但谁能想到充值返利，是返在这啊？！

“现在开通还来得及么？”

【活动已结束】

看来只能白嫖了。

“我开启不了，”陶梓树看向她那阔别半月的前男友，眨眨眼睛，“游戏刚开始的那个六元购，我没买。”

“这样啊。”

方才还似乎有点沮丧的步林雨，看上去心情愉悦了些，主动向她解释起来。

“它会给予玩家主线任务提示。我的提示是在这里接受观察，等待异能被激发，到时候第二章进度就可以达到20%。”

陶梓树叹气，果然废物系统就是废物系统，不能指望它提供什么有用信息。

——

“我们可以四周转转，但是系统提示了不要离开这家医院的观察中心。”

步林雨说着他这两天的见闻。

“之前也有人尝试过硬闯出去，但很快就被当成异化人处理掉了。”

能够在这里遇到步林雨，说明不止她一个人穿进了这个游戏，甚至有可能内测五千人，无人幸免于难。

步林雨的病号服上面印着304，说不定有不少玩家就在他们附近。

光在这躺着不是办法。

陶梓树想要起床，然而只动了一下，便感觉到身体异常酸痛，她不由得“嘶”了一声。

“我这两天在观察中心里转了好几圈…”

步林雨一边说着，一边主动伸手托住她后背，另一只手则扶在她的后脑勺，好像生怕她脑袋掉下来似的。

“虽然没有触发主线剧情，但认识了一些内测玩家。”

陶梓树被他半托半扶着，坐到了床沿处：“这里有很多玩家吗？”

说话间，步林雨已经替她把鞋穿好，他弯着腰，搀扶着陶梓树站起身来，听着他的语气，似乎又开心了一点：“几十个吧，不算多。”

同一地点几十个人，还不算多吗？

走出302后，陶梓树便不这么想了。

只能说relieve不愧是《边缘绿洲》世界里最庞大最宏伟的商业集团，光是民用医院观察中心的规模，就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几根透明柱体高耸入云，电梯呈环形排布在内，直上直下，轿厢里的白炽灯条像一道道流星划过。

每一层的走廊地板都是半透明的，站在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人来人往，有医护人员、被感染者以及探访家属……

陶梓树心中忽然生出了些惘然。

她也只不过是这偌大天地里的沧海一粟。

不得不说步林雨人缘不错，刚出门就有个患者跟他打招呼。

那人穿着301号病号服，却只有一半——是的，他没有下半身。

“新买的隐形衣，怎么样？我怕吓到人，就只穿了一半。”

拜托，只穿一半才更吓人好吧！

陶梓树注意到，虽然301同他们一样穿着病号服，却显然不是一个阶级。

他丁零当啷戴着一堆明显不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产物，耳机、项链、戒指、手环……都隐隐闪烁出科技的光辉。

relieve作为最顶尖的科技集团，有着最前沿的科技生产力。

当然，这些都是陶梓树未曾见识过的，穿进这个游戏之前，她的任务只有在废墟上刨土。

但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民用科技仍旧在不断进步。

陶梓树正打算让步林雨带她去找点吃的，然而刚抬起的脚却停在了半空中。

短暂凝固的时间里，警报声如同一道电刃，撕碎了这栋大楼安宁的假象。

尖锐的长鸣将人体内的每个细胞都拧作了一团。

一瞬间，名为恐惧的巨大浓云压迫在人群之上。

周遭陷入一片恐慌，嘈杂的议论与脚步声，错乱、密集，交叠在一起。

“发生什么了啊？！”步林雨问。

我哪知道啊！陶梓树很想说，但她懒得在漫天警报声中大声吼。

令她意外的是，她听到了301的回答。

“实验中心的污染体闯出来了，正在往观察中心靠近！！”

“快去地下安全屋！！！”

有人在警笛声中嘶声呐喊。

步林雨拉起她的手腕跑了起来，陶梓树完全不了解这里的结构，只能跟随他的脚步，拼命向前跑。

她跟着步林雨下了两层楼，快下到第三层时，却遭遇楼体塌方，巨大的钢筋水泥层叠交错，像一头石兽，横身拦在他们的前路上。

步林雨及时刹住脚步，惯性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他便反应迅速地变换了方向。

他开始逆着人群跑，陶梓树能感觉到，他有明确的目的地。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脚步声，黏稠而庞大。

尖叫与呼救声，验证了她的猜想。

异形来了。

就在他们通往其他楼道的方向。

步林雨应该比她更早察觉，估计他压根就没指望从其他楼道下去。

因为他带着她跑进了一座花园。

如果步林雨计划在这个时候给她来一场浪漫告白，那么陶梓树异能觉醒后的第一件事，将会是和前任决斗。

本章开头的“新生儿培育制度”会在全文中起到一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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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冷深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