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效的布置

那是一朵稍显模糊的玫瑰花符号。

藏在洗手台一角的玫瑰花带着血液凝固后的暗红,仿佛一道烙印下的不祥诅咒。

“原来是情杀吗?”目暮警官蹲着身子端详着这朵玫瑰花片刻,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不错嘛小伙子,我们会先沿着这个方向调查下去的。”

他叫来一个警员走到一旁叮嘱两声,诸伏景光看着这朵玫瑰花,一手戳了戳降谷零:“zero,你觉不觉得,这朵玫瑰花有点奇怪?”

降谷零比划了两下,花瓣有点歪,线条有些崎岖,花托处也有些僵硬。

“线条似乎有些奇怪?神木……诶?”

金发青年猛一抬头,原本站在角落的神木千裕已经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

他发现了什么,还是遇到了麻烦?

“神木先回去了。”诸伏景光拽住降谷零的袖子,“凶器应该也还留在现场,只是警方暂时没有找到罢了……”

降谷零将怪异的死亡讯息记下,略一思索:“凶器吗?这里的确没有能够藏住刀的地方……啊!”

诸伏景光与他一起看向了死者身侧。

“在这里。”

“什么在这里?”目暮警官足下生风,招呼着两人,“你们还挺厉害的,我们已经找到突破口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破案了。”

“嗯?”降谷零确实也理清了一部分案情,但有一个巨大的矛盾点,而且,死亡讯息的问题也过于明显了……

目暮十三把两人领到死者的房间内,准备去叫其他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靠着高超的口才和发现死亡讯息的功绩要到了一份口供查看。

不久后,警方和嫌疑人陆陆续续都进了门。

黑发青年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旁边是满脸烦躁的黑衣男子,两位女士脸色苍白,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

目暮十三摸了摸兜里的烟斗,没拿出来,用一种堪称温和的语气询问两位女士:“今村友美,高仓佳子,两位,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角落处的神木千裕瞪圆了一双翠绿的眼眸,目光疑惑地在目暮十三身上打了个转。

“……总觉得他留下了什么奇怪的印象,hiro。”降谷零小声嘀咕。

实在有点草率了,现有的证据其实根本没有办法证明两位女士杀了人,甚至也没有办法证明神木千裕的清白。

“我们的确和西宫先生有情感纠葛……我的确,很想他去死!他怎么能背叛我?他那样一无是处的,愚蠢的家伙,如果不是我……”名为今村友美的女士紧紧握着高仓佳子的手,双目通红,连声音颤抖着,“可是我没有动手!我们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为什么他连死了都不安分!”

“你们没有证据。”高仓佳子身体也小幅度颤抖着,她竭力保持着清醒,“今天的确是他叫我过来的……但是我还没有收到他找我过去的通知,他就已经死了。”

目暮十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确死了。虽然有人和你们一样没有不在场证明,可是他留下了死亡讯息。”

“他在洗手台一角画着玫瑰。”

“今村小姐,你是他的未婚妻,高仓小姐是他的现女友,这份死亡讯息指向谁,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

“我们没有离开过房间!”今村友美近乎崩溃地抱住头,“我只是想过来嘲讽他一下,再顺理成章和他取消婚约……高仓也只是帮我……”

不对。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目暮十三蹲到今村友美面前:“她的确帮了你,你们其实见到了他。高仓小姐约他见面,等他进了卫生间后,埋伏着的今村小姐突然袭击刺伤了他。

“死者倒在洗手台前,今村小姐又补上了第二刀,两刀的间隙中,死者在洗手台上留下了死亡讯息。

“至于衣物,汤池内本身有提供给客人的浴袍,而且就算不穿,在兼职淋浴间的卫生间内也不会太奇怪。

“我说的对吗?今村小姐?”

“不……我的确,我的确恨他,可是……”

“挣扎辩解也没有用。”坐在门口的白石冷笑一声,“警方自然有证据确认。我下午还有事情,既然案子办完了,我也可以先走了吧?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的话,警官先生可以再找我。”

目暮十三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相对而坐的另外两个嫌疑人:“这个……”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无聊的游戏。”白石已经起身要开门,黑发青年却从座位上站起,一把拽住了他伸出的手。

神木千裕恰恰挡住了门口的路,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眸锁住黑衣男人,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你不能走。”

“啊,啊?”目暮十三挤出了豆豆眼。

神木千裕没有去管其他人的反应。他要替工藤优作把东西带回去,今天已经遇到太多意外了。

“你因某些原因和金钱有关的原因要避开旁人见死者,这才约了死者在这家店见面。通过汤池的路,你们可以避开旁人去对方的房间,也可以干脆在独立温泉里商谈。”

“汤池潮湿,不适合现金交易,因此你要求和他一起回房间取钱。走到卫生间的时候,你从背后偷袭杀死死者,再将瓷器摆件和瓷制刀具打碎,把碎片混合在一起掩藏凶器。”神木千裕冷声叙述着,“你才是杀死死者的凶手。”

四下俱静。白石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目光中显露的凶光,仿佛要将面前不知好歹的黑发青年千刀万剐。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默契地站到了神木千裕身侧,一人伸手拦在青年身前,一人小心地把人挡在身后。

“店内有大量陶瓷摆件,现场有瓷器碎片似乎也合情合理。但是死者背后中刀,身侧不应该有瓷器碎片,是你为了藏起凶器,特意打碎了一个摆件。”

白石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吐出来,随后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想象力倒是不错,看过几本侦探小说,就妄想当侦探?死亡讯息指向那两个未婚妻现女友,我还有不在场证明!你自己也是嫌疑人吧?怎么看我都没有你们可疑!”

神木千裕不为所动:“不在场证明可以伪造,死亡讯息……指向的也是你。”

“你是在说我买通了服务生?”白石心下的慌乱平息,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目暮十三尴尬地挤进几人中间:“那个,这家店的轮班是随机调整的,不可能提前买通。”

“不需要买通。”神木千裕指了指白石身上的衣服,“你的不在场证明,是在你门口的服务生提供的。”

降谷零回忆了片刻:“口供上说,他看到了你在房间内……啊,原来如此。”

神木千裕缓缓呼出一口气。

果然出问题的不是他自己,大家都是能看出这份不在场证明的缺陷的。

“我们之中,只有你要求了服务生留在外面。房间的隔音很好,他不可能通过谈话声等方式确认你的存在。但你可以用别的方法误导他。”

神木千裕看向对方的衣服。

在装修风格偏向圣洁纯白的房间里,那一身黑衣格外显眼。

“毛玻璃阻隔视线并不完全。只要选择距离合适的位置,把衣服披到椅背上,外面的服务生就会看到一片模糊的黑色色块,形成这里坐着有人的错觉。”

“房间内有按铃的情况下,要求服务生留在门口其实是非常……不合理的行为。”神木千裕客观地评价了一句,“至于死亡讯息,根本不是指向两位女士的。”

目暮十三目光诡异了起来,难道说,死者不仅劈腿未婚妻,还玩得比他们想象的更野?

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根本不是玫瑰。”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目暮十三:……

“那本来是一个‘?’字符。”神木千裕比划了一下,心中有些可惜。

他还是不太习惯使用电子产品,其实应该拍一张照片的。

“你在发现了讯息之后,选择了嫁祸。你添了几笔将它改作一朵玫瑰花,所以花托处的笔画看上去有些僵硬。”

“如果是今村小姐动手,死者应该直接留下名字或者更明显的特征才对。一个出轨的人,怎么会用象征爱情的玫瑰来指代未婚妻?分明有更简单明确的方式才是。”

“你……”

“你随身携带的大量现金,应该是属于死者的才对吧?就算不对比可能沾上的血迹DNA,只要验一下箱子上面有没有死者的指纹,就能证明我说的话了。”

神木千裕双眸像是某种有着漂亮纹理的无机质矿石,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狼狈慌乱的黑衣男子:“你的杀人手法拙劣透了。”

他在故意激怒对方。

过于强烈的情感会干扰理智判断,就像那位言语混乱的女士一样。

其实这些布置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只要多给警方一些时间就能通过资金流向查出白石的不对劲,再多询问一番口供,检查凶器,这一切的栽赃嫁祸都会被推翻。

除了拖延时间,这些布置没有半点作用。

可是这点时间能做什么?白石根本不可能逃掉。

除非……

除非,白石有把握在脱身后迅速摆脱这个身份将麻烦甩开,让这个案子变成彻彻底底的悬案。

他很难不感到熟悉。

宫野艾莲娜一家,也是这样失踪的。

他们会有关联吗?

只是实际情况和预想出了一些偏差,他只能站出来避免白石逃掉,为此甚至违背了工藤优作“一定要藏好,保护好自己”的要求……

神木千裕数着自己的心跳。

“呵……算我倒霉。”出乎所有人意料,黑衣男子并没有辩解更多,只是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般看向神木千裕,目光怨毒又阴冷。

降谷零条件反射把神木千裕往后推了推,诸伏景光一把挡住神木千裕的视线,一手牵着黑发青年远离对方。

目暮十三很快示意对方将人拿下,证物也一并带走封存,虽然案子还有一些疑点,但谁是犯下命案的人已清清楚楚。

“多谢了小千裕!不愧是工藤老弟也欣赏的人啊,真是帮了大忙了!”

“……您过誉了。”神木千裕不习惯应对这样的热情,手指不自然地捏着衣角,“我的刀,可以还给我吗?”

“一会去取就好,我先去处理后续事件了!”目暮十三体贴地收回了准备拍上对方肩膀的手摆了摆,踱着步子离开了。

“很厉害哦神木!”诸伏景光拿着一个装着小刀的透明袋子回到房间,“你的刀。”

“多谢。”神木千裕点了点头,将刀塞进两人带来的袋子里提起,在店面门口和两人道别,“接下来的事有警察接手,我先走了。”

青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潮中。

两位准警校生站在店门口面面相觑,无奈地摊了摊手。

降谷零看着神木千裕离开的背影,轻轻皱起了眉头。

他能看出现场的不对劲,也隐隐察觉到神木千裕有隐瞒,但对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尚还年轻的警校第一喃喃自语:“这家伙,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啊。”

诸伏景光揽住幼驯染的肩膀,有着宝石般温柔钻蓝色双眸的青年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显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来:“我倒是觉得……会成为好朋友呢。”

是的没错,这个人正在尝试通过组织考核。

¥(一横,但是的那个打不出来)字符是日元的符号 很容易改成一朵玫瑰花的样子。(查了一下网上也有说就是¥的……总之这里就用一横的那个)

其实手法很简单。凶器是瓷刀,很容易混到碎片里,不在场证明是依靠服务员惯性思维伪造的。

就像神木所说的一样,他做的一切全是破绽,是非常拙劣的手法,唯一的目的就是润,如果没润掉至少不要立刻被送进局子去。

但是也不能指望一个捅人都得捅两刀的人想出太高明的方法对吧……(我的智商也只能想出这种拙劣手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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