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泽神情僵硬，面色灰败，仿佛彻底成为了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他施为，约和颂微微眯了眯双眸，如果约和颂的精神力能实体化，就能看见，欧泽的灵魂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荆棘捆缚，困在了自己的身躯内。

灵魂不会受到实质伤害，但是会日渐虚弱，直到某一天欧泽彻底消失，那也是这具身躯的死亡之日。

原来精神控制，不仅仅是控制思想，甚至还能禁锢灵魂，这倒是意外之喜，约和颂收回手，目光落在神色呆滞的欧泽身上，欧泽的灵魂还有知觉，但是如今代替他行使这具身躯使用权的，是他约和颂。

这是他的第一个傀儡。

约和颂勾唇笑了笑，“我现在不会杀了你，这惩罚对你来说太轻了不是吗？”

“我要你——时时刻刻承受凌迟之刑，千刀万剐，日夜无休，直至罪孽清偿，灵魂方可永寂。”

即刻生效。

“现在告诉我，宫羿在哪里？”

欧泽眸光惊恐地看着约和颂，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开启，如实告知了约和颂宫羿的位置。

这个、这个怪物！啊啊啊啊啊！！！！深入骨髓的剧痛切实地反应在灵魂的每个角落，他的身体成为了向内长满尖刺和利刃的刑具，剧烈的疼痛让欧泽几乎保持不了多久清醒，灵魂是无法沉眠的，这种痛苦，他只能生生受着。

“拥有这种力量，你到底是谁？！”欧泽的灵魂在刑具里奋力挣扎，眼看着终于要突破封锁，下一刻，束缚的荆棘倏地收紧，无形的棘刺带来了实质的尖锐疼痛，他像是一点都感受不到一样，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从古至今，这种力量只有虫母才能拥有，但你根本就不可能是约和颂，你是谁！？是谁！？告诉我！快告诉我！”

哦？约和颂来了兴味。

“你是说约和颂？呵呵呵呵呵……”约和颂捂脸大笑，“他呀……他早就死了啊！”

欧泽身躯僵硬，再也说不出话来。

掀开了这片遮羞布，他差点觉得自己要被约和颂锐利的眼神刺伤。

“看来你知道？我的天，你可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哈……”约和颂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拍手，这个疯子，真是太恶心了，而这一切都太荒谬了，他也只能以荒谬的态度应答，“他就是被你们这群趴在他身上吸血的害虫弄死的啊，你怎么敢不知道？你哪来的脸理直气壮地质问我？！说啊！谁给你的脸用约和颂的名义收割无辜者的性命的？沾染他们的鲜血的？！”

在精神力触及到欧泽的灵魂时，那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的悲剧就这样在约和颂的眼前过了一遍，极度的愤怒化作滔天怒火——不行，约和颂深吸一口气，不能被愤怒占据大脑。

啪——！猝不及防地，约和颂狠狠甩了欧泽一巴掌，欧泽只觉得脑子似乎都碎成了几瓣，大脑一片空白。

“你的惩罚还不够，远远不够！你甚至没有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一毫的歉疚……也是，像你们这种好像天生就缺少同理心的虫族，只有切身体会受害者所经历的一切，才能感同身受他们的苦难吧？！”

“你根本不配提及约和颂这个名字。”约和颂在欧泽耳边低低说道，后者像是知道了约和颂的打算，惊恐地大叫，“不、你不能这样做、谁都不可以！！！！！谁都不能取代他，谁都不能！！！”

“被你提及我的名字，我只觉得恶心。”

欧泽彻底僵住了，像个可笑的小丑画着滑稽的哭脸妆容。

“你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约和颂伸手，精神触须扎根进入欧泽的灵魂，“你将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言、不能想、不能嗅、不能感受现实中的一切，然而灵魂化身羔羊，日日夜夜为过去的你宰杀、鱼肉，直至你罪孽清偿，惩罚受尽，这具身躯方可归还与你。”

“若这具身躯弥散，你仍没有清偿你的所有罪孽，那么你的灵魂就归我了。誓约订立，你我都无可违背。”

“不——！！！！”

不可见的荆棘呈现出令人胆寒的深红色，将欧泽的灵魂尽数缠缚，这具身躯已然无主，成为了真正的傀儡。

约和颂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

好累。

如今欧泽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只是把他交给最高法庭审判，简直太便宜他了。他眸光发冷，还有那么多逍遥法外的权贵呢……

随手解除了屋外的防护和警戒，约和颂给赫菲打了个电话：“喂，我已经处理好了，这里有个出气筒，想不想打个沙包发泄一下？”

“……真的吗？你还是我老大吗？你不会被欧泽控制了吧？”

“过来。”

“好的好的！老大你真厉害！”这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老大！赫菲快步来到了顶层，一眼就看见了身体陷在沙发里，手指缓缓揉着眉心的约和颂，双眼微阖，眼底全是疲惫，见他过来，掀起眼皮撩他一眼，随手指了指站在原地，身躯僵硬如同雕塑的欧泽，懒懒散散：“喏，想要复仇的话就现在，不过不能打死，我还有用。”

“他这是、怎么了？”赫菲仔细瞧了一眼如同人偶的欧泽，过去的恐惧让他依旧有些怵欧泽，但是看着那双如同玻璃珠一样再无情绪的眼睛，往昔的阴影仿佛忽然被移开，虽然依然存在，但终会有消散的一天。

赫菲恍惚，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种直觉，或许欧泽再也不会回来了。往日他曾哭泣，心中祈祷过无数次，谁会来帮帮他们，呼喊，竭力拼搏，直至声嘶力竭。可惜，没有虫族会把目光投向他们。欧泽这类庞然大物碾死他们就如同碾碎一颗杂草那般简单，天壤之别的实力差距让他终于明白，有些黑暗是永远无法驱散的阴影，但，就在他终于放弃希望的某一天，有一个虫族英雄般地出现，推倒了他曾千百次撞击依旧无法推倒的巨山。

“他成为了我的棋子。”约和颂闭目养神，却有问必答，“放心，他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的，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我留着他有用。”

约和颂睁开眼，用那双明亮的黑眸看他，“你不是说还有别的权贵，他们犯下的罪孽更多吗？如今的欧泽可以‘物尽其用’。他会带我们找到更多的证据，接触到更多的黑暗，然后……”

约和颂扯了扯嘴角，然后如何呢？将他们都送去审判庭，然后输入一笔金钱金蝉脱壳，继续逍遥法外？如果将他们都送到司湮的手下上，或许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但纵使是位高权重的七上将，也不可能将这些黑心虫族一网打尽。

毕竟这些家伙的据点在诺德尔菲，他想要在那里快速站稳脚跟，这些阻碍必须被清除。

“啊，真是……”肩上的担子越来越多了。

“老大，你真的决定要参与其中了吗？”赫菲握拳，“我知道你很强，但这些家伙的势力远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庞大，若是被他们察觉，迎来的将是他们疯狂的反击。如果不是我多嘴，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也就不会被他牵扯其中。

赫菲懊恼不已，那些家伙岂止是棘手，可以说每一个都是恐怖的庞然大物，寄生在帝国身上的毒瘤，若是那么容易清除，帝国就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了。

他下意识为约和颂的举动感到欢欣，却又知道，人家本可以一走了之的，是他心中的正义和善良让他留了下来。

“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参与其中的。和你没有太大关系，你不用因此烦恼，这也……哈、你就当我路见不平吧。”他也有私心，从根本来说，他击溃这些毒瘤，也是有着丰厚的收获的，比如民心、声望、财富。

赫菲一脸触动，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试探问道：“老大，你是……出身圣倾斐斯的吗？”

圣倾斐斯？约和颂眼里划过迷茫，他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甚至因为上个世界的中毒事件，他对这个地名生出了不少的反感，之前他就听说过，圣倾斐斯是一个庞大的独立势力，是宇宙传播范围最广的宗教原初的圣地中心。

原初传播良善与福音，教义是救世与救生。看起来是个特别容易捏的软包子，其实不然，就像善良也有各种细分一样，原初内部因为对教义的不同认知分为八股势力，而总领大局的上位者，则是教皇———拥有确切实权、众星拱月的高贵之人。

圣倾斐斯培养了宇宙闻名的悬义祓恶之剑，这是独立且专属教皇的利刃，专为斩大恶而生，由72个无名剑士共同组成，每一个都是宇宙高端战力。而宇宙为之震颤的诘厄行，由圣倾斐斯这一任教皇带领，祓恶之剑倾巢而出，在短短三天内将宇宙级罪犯势力尽数剿灭抓捕的行动，在那之后百余年内，宇宙为之肃净。

孕育着至善的圣地，却拥有着世间最为致命的毒药，约和颂敛眸，听说，这“潘多拉魔盒”之所以如此闻风丧胆，就是因为，它是用宇宙最为深沉的恶意制造的。

圣倾斐斯多出义士，但他不是。不过这也提醒了约和颂，或许在某些时候，他可以尝试着与圣倾斐斯这个势力联系一下，据说虫族帝国的关系和圣倾斐斯还算不错……啊，扯远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不是圣倾斐斯的，我……算了，跟着我做事，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约和颂休息够了，起身通过专属电梯前往宫羿所在地，“你就留在这里，把所有想要拜访的虫族或者人都拒了，见机行事，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情况不妙立刻联系我，然后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这句话一直有效。”

说罢，约和颂快步离开，将空壳傀儡留在身后，赫菲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约和颂就匆匆离开了，室内顿时寂静了不少，赫菲尔康手，老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叹口气，赫菲余光一撇，却见欧泽的双眸，不知何时朝向了这边。

赫菲：！

*

约和颂匆匆来到宫羿所在地，他在一个静室内，约和颂赶到的时候，茶水还冒着热气，摆盘精致的糕点看上去香软可口，宫羿好整以暇，仿佛知道约和颂还会回来一样，见他行色匆匆，微微一笑，“你来了，累了吧，这可是补精力的好茶，尝尝看？温度正好。还有这些茶点，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你故意的？”约和颂也没跟他客气，他确实又渴又累，拿起茶杯，坐下就牛嚼牡丹似的猛灌一大口，又吃了几块点心，味道竟然非常合他口味，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原材料制作的。虫族的味觉和人类不一样，想吃到合心意的点心，得花钱，而且还是重金。

“故意这件事从何说起？小瓜只是喜欢玩乐，但是从来没有坏心思。”宫羿笑得狡黠。话里话外都是说：小猫能有什么坏心思？

约和颂抿唇，“小猫没有坏心思，但是你有。你早就知道欧泽的所作所为了，想试探我能不能胜任你的合作伙伴这个位置，所以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我？”越说越生气，他在心里为这个合作对手的举动画了个圈，在范围之内，他可以忍受，但是这件事，明显踩到他的底线上了。想要控制他？约和颂冷笑，那就做好当场被他刺死的准备。

“你别说你不知道欧泽的恶心喜好！”约和颂寒声，如果他没有使用精神控制这张王牌，在和欧泽对峙时，虫母的身份恐怕压不住了，而这里唯一能做主，且将现场控制得滴水不漏、半点风声都透露不出去的人，只会是宫羿，他不信他不知道这一点。

“……我很抱歉，”宫羿先是沉默，而后郑重地道歉，“这件事确是我之过，因为我的怀疑，让你陷入这趟无妄之灾中。”

“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能轻易相信他人，无论是主动靠上来的还是我亲自挑选的，背叛总是如影随形，哪怕我为此做过多少努力，也无法避免这类情况的发生。因此，比起因信任而委托合作伙伴或下属去办事，我更倾向于依靠控制或利诱来达到我的目的，哪怕因此兜转数个圈。”

“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约和颂抿唇，剖白内心，这也是控制或利诱的一种手段？

“既然如此，前不久我和你约定的合同还可以再修改几笔，”约和颂摸了摸下巴，既然对方有心让利，他岂有不要的道理，“反正还没签名，我们可以多商量商量。”

“我没意见……”宫羿垂下眼眸，那双金瞳呈现出夕阳下晨昏线的奇异色彩，看上去很沮丧。和他的猫在某种程度上还挺像。

“还有，帮我找一个智能机械，能够伪造成欧泽且滴水不漏的那种，我要它的控制权，帮我做些事情，这些你不必过问。”约和颂撇撇嘴，反正这家伙有源代码，手底下肯定养着一堆天才骇客班底，不用约和颂主动告诉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就这些？”宫羿挑挑眉。

约和颂想了想，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这些好吃的糕点给我无限量供应，就这些了。”

宫羿看上去有些惊讶，笑了笑，爽快地答应了，合同很快列出来，约和颂仔细地确认了每一点，检查了三遍且确认无误后签字。

“我会履行合同上标明的义务。”提供精神力，但是……约和颂挑挑眉，是只具有净化能力的精神力。

“共勉，伙伴。”宫羿认真道。

约和颂听见后面那句伙伴，再联系之前他说的背叛，只觉得有种淡淡的幽默。

走之前，约和颂说道：“距离下一任虫母的加冕仪式还有些时日，我想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

他改变主意了，还是洛的热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