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136年,蓝星,3月17日,星期日,天气晴,微风,午后微微有小雨。
在星历136年,人类已经逐渐抛弃了好逸恶劳的品格,将个人价值的实现奉为毕生的追求,人们一年工作330日,除却重大事故从不轻易离开工作岗位。
这天全球上下统一放假休息,而让最高联执政官做出这个违反人性的决策的原因是由于社会上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杀婴,在今日公开审理。
全球所有人不管当时所处地的时间是白天还是黑夜,统一蹲守在银河虚拟直播间,观看这场震惊全球的案件的最终裁决。
在星历136年,人类还没有进化出更好的繁衍方式,随着人们婚恋观念的进步和取向的多元化,生育率较前蓝星时代有所下降。
专家研究表明,最符合人类生理特征的完美婚姻模式应该是一夫多妻制,如此一来男性就可以弥补女性在生产过程中的巨大付出,在数量和时间上为提高生育率做出自己的贡献。
同时为了满足同性群体对于培养下一代的至高追求和理想抱负,各色代孕产业已经获得批准合法上市,全球的卵子库中卵子的数量已经达到历史最高,孕母的选择更是多种多样。
其中大众最普遍选择的是母猩猩,以各方面与人类女性接近和价格低廉深受欢迎。
在这个新生儿分外珍贵的时代,对于这等丧心病狂,对着新生儿下手的罪犯,全球的群众义愤填膺,恨不得用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令人痛苦的方式处决他。
直播间开启不到十秒钟,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了百万计数,还有网友在聊天区吐槽网络信号的不稳定,直接将自己卡出直播间。随着时间的推延,直播间人数不断上升,最终稳定在一个巨大的数字。
经历了人工智能革命,现在的摄影已不再需要人工操控,拍摄系统表面喷涂着隐身涂层,能够自主捕捉人物,镜头拍摄效果已经达到人眼直接捕捉的效果,广泛地用于军工和影视剧制作等各个方面。
直播间的弹幕不断滚动着,众人纷纷感慨,“这种技术无论看多少次还是感到震惊,仿佛亲自来到了现场!”,还有网友评价,“再一次赞美科技的力量!”
本次审判的场所是蓝星最高庭,整栋建筑坐落在海拔最高处,象征着公平正义高于一切,场馆豪奢的在地下建造有地暖池,里面装有从地心挖掘出的岩浆。
虽然现在早就有生产出轻薄能够抵御-120℃低温的御寒衣,但为了保持审判的严肃性和庄严性,最高庭还是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方式。
整体建筑建造成了一座大型的天秤,天秤的中间是最高庭员工的办公场所,其中一边是审判的法庭,而另一边则坐着本次审判的陪审团,当陪审团大多数按下无罪的按钮时,审判的法庭会下落到地面,被告就可以离开法庭,拥抱自己的新生。
而如果大多数人按下有罪的按钮,犯人将会被升起的绳索吊起,送到处决室等待最终的结局。因此这也被网友戏称为“死亡跷跷板”。
最高庭通体白色,如一樽最洁白无瑕的玉石坐落于群山环绕处,弹幕在此时弹得飞快。
“谁懂啊,这也太好看了!要是能去一次我也愿意上跷跷板!”
“哇啊哇哇哇,好羡慕能在里面工作的人!”
“聂判我的老公!!老公好牛!”
“前面的不要太夸张,你知道里面的犯人都有多恶劣吗?还有,聂判明明是我老婆!”
……
直播间突然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一架迷彩的直升机正缓缓靠近着最高庭。看到直升机,弹幕又是迎来了一小波**。
“wuuuuuuuu,好帅的直升机,里面是谁?聂判吗?”
有军事迷在讨论着直升机的型号,更多是对直升机内来人的好奇。
随着直升机下降到地面,摄像镜头非常人性化地接近机舱,徐鹤行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直播间内。
被屏幕上来人好看到近乎锋利的眉眼惊艳到,直播间的弹幕停止了几秒,全部都在忙着截屏,后面是清一水儿的“交出联系方式”,“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直到有人捕捉到不对劲,“等一下,他好像带着脚镣吧?!”
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的男人镇定地走在前往审判室的路上,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脚镣和身后跟着的武警,任谁都以为他是负责审理案件的最高裁人员,而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
有热心群众将他的过往经历贴在了直播间:徐鹤行,男,星历128年毕业于联合学院医学系,毕业后就职于一家三甲医院的妇产科,于星历133年杀害第一个婴儿,此后3年连续杀害了9名婴儿,最终被人发现举报,因为事件性质极其恶劣移交最高裁处理。
整个直播间犹如热火烹油般炸裂开来,滚动的弹幕让人应接不暇。
“有病吧!变态!”
“专对小孩下手,真恶心,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还是个妇产科医生,我以后可不敢去医院检查了,万一再遇见一个这种反社会分子怎么办?”
弹幕中不乏一些恶意揣测的言论。
“他该不会是因为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所以杀人吧?不是我说,有些女的真的……”
“上边的别乱说话,别动不动就往女人身上扣帽子!”
“我看他可能是因为那方面不太行,看别人有小孩心里羡慕所以痛下杀手……”
直播间简直乱成一锅粥,不断有人因为发言过激而被禁言,甚至移出直播间。
聂流云敲了敲法槌,示意审判开始,随着弹幕的一阵欢迎和狂欢,原告开始了他的案件阐述。
贺至穿着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浓密睫毛遮住他因为悲伤带着水汽的眼睛,樱花瓣般的嘴唇紧抿,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而身体颤抖,“我和我的爱人结婚已经有六年,去年在代孕机构购买了代孕服务,因为相信被告的医术,所以特意将孕母产检和生产的医院选定在了被告所任职的医院……”
因为情绪悲愤,贺至在叙述中多次哽咽,身边梳着背头穿着西装的男人心疼地握住爱人的手希望给他以安慰。
在爱人的抚慰下,贺至逐渐缓过心神,红着眼眶继续叙述着,“在1.17日时,我因为有工作无法陪同孕母体检,便让她一个人自行前往,谁料就是在这天,徐鹤行杀害了我的孩子……”
陪审团的众人纷纷面露不忍,他们很理解回忆起孩子被杀害的过程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自己一直以来期待的孩子被人杀害,该是多么令人自责与悲伤。
直播间也同情贺至的遭遇,当镜头移向徐鹤行时,所有人都被他的漠然和高高在上激怒。
“天啊,看到自己给别人造成的痛苦,竟然一点都不后悔吗!”
“我本来还以为这个人有什么隐情,现在来看就是彻彻底底的反社会罪犯!太可怕了!一定要好好惩处这个人!”
看着贺至因为悲痛而晕厥在伴侣身旁,徐鹤行甚至像看见了什么拙劣的表演一般,勾出了一抹极尽嘲讽的微笑。
陪审团满座哗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如此猖狂和缺乏同理心,聂流云皱着眉敲响了法槌,“安静!”
握住伴侣的男人激动地青筋暴起,大声质问着徐鹤行,“孩子还那么小,那么无辜,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太阳!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邪恶!下流!你是撒旦的私生子!恶魔的仆人!我诅咒你的灵魂落入这世间最黑最黑的地狱!”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处死他!”,陆续有更多声音附和,逐渐变成万人齐声,“处死他!处死他!处死他!”
聂流云只得起身重重地敲响法槌,“安静!安静!”
维持纪律的工作人员也亲自拉住最激动的几人安抚着,现场终于得到控制,聂流云转身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变化的被告。
“被告,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鹤行站起身,面向众人,仿佛来这里是做演讲般陈述着,“在第一次检查的时候我就跟贺先生沟通过,孕母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孕育孩子,如果孩子继续生长,她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苏醒的贺至红着眼圈质问徐鹤行,“徐先生,你当时也说了是有可能,而不是一定!而且我跟孕母沟通过,她也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的。”
徐鹤行盯着贺至,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她到医院检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层皮,因为怀孕被折磨的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睡好觉,孕吐让她摄取不了任何能量,这是你说的不一定?!”
贺至想反驳,旁边的男人却抢先一步,“容我提醒你,徐医生,堕胎是被严令禁止的行为!你是说孕母也涉嫌谋杀这个孩子吗?”
徐鹤行冷笑一声,伸手按在桌面上俯视着贺至夫夫。
贺至也在一边补充道,“况且我们并没有强迫她,她是自愿成为孕母的,我们为她请了专门的营养师,每次购物都有她的一份,只她喜欢的游戏公仔我就买了一个房间,我们把她当成家中的一员,试问哪一家能够做到我们这样?!”
徐鹤行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聂流云提醒道,“如果涉嫌堕胎参与谋杀婴儿是要处以3-5年的监禁并要赔偿购买方损失的,请问你确定孕母存在暗示你堕胎的行为吗?”
聂流云的问话很有技巧,一旦徐鹤行咬定自己只是帮助孕母堕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会改变,也许会有人看在他只是一个心软同情孕母而被利用的可怜人而心生怜悯,当庭释放也是有可能的。
听出聂流云的暗示和好意,徐鹤行却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不,法官大人,一切都是我,是我诱骗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她只是太害怕了。”
聂流云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错而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如果你坚持自己是主动的话,很有可能面临着死亡的刑罚,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而那个女孩,只是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女孩,只是关上三年,这不算什么……”
徐鹤行挥手打断了聂流云,颓然地坐在凳子上“法官大人,不用再多说了,我认罪,那十个孩子都是我杀害的……”
停顿片刻后,他抬起眼看向镜头,“但是我不同意她是自愿的,只有公平的选择才能说自愿,如果聂判长愿意去做孕母当然算得上自愿,而她只是个没有什么选择的姑娘,生活和命运给她的选择本来就过于苛刻。”
聂流云哑然,因为被冒犯而略微有些不快,快速敲下了手中的审判锤,“那么,徐鹤行,你因为涉嫌谋杀十个无辜的幼童而被判处有罪,具体的刑罚将在讨论后给出,有人有意见吗?”
“没有,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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