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当神。”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任何退路。周夺坚定而决绝地仰头看向虚空某处，他知道，祂在这里。

【早这样，不就省去很多麻烦了嘛】周夺能感觉到邪神在笑，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成了神，是不是我做什么都可以？”周夺问道，眼睫低垂，似乎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情绪。

但邪神对他所想心知肚明。

【想做什么都可以。包括让他们所有人都死。】

周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层幻象，幻象中，是宋以安几人，为了达到七级分化而向自己许愿的模样。

【你可以随时让他们还愿，神主大人。】

周夺本已经麻木的心脏突然一绞，似乎有人把手伸进他的胸腔，生生攥住他那鲜活跳动的心脏往外拽般。但他却不再感受到疼痛，胸口处越来越空，身子也越来越冷，直至像块冰凉的石头一般。

整个世界似乎在他眼前放大了。

周夺发觉自己已经无需呼吸，而他目光所及，只要他想，他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包括层层墙体掩盖下整座建筑群的全貌，包括暗流涌动的池子下掩埋的尸骨，包括近旁静止几人皮肉之中血液的流动。

周夺闭上眼，心念微动，他甚至能感受到遥远的总都混乱一片的断井残垣，感受地球另一端流离失所的人们的哭泣，感受大气层外行星的位移。

世界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大的概念，仿佛只是他手里的一个沙盘，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易的扭曲改变。

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雾气渐渐从脚边缠绕而上。却像常年陪伴在旁的小猫小狗，让周夺无端起了暖融融的欣喜。

周夺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他微叹了口气，来到沈玉京的身旁。轻轻抚摸上他细嫩的脸颊，周夺无限爱怜地看着被安德森帕玛所侵占的沈玉京的狐狸眼，逐渐变回原本清凌凌的模样。

短短一瞬，周夺便彻底清除了安德森帕玛的存在。

“我希望你的这一生，平安幸福。”周夺将沈玉京轻轻揽入怀中，珍重地吻了吻他的前额。沈玉京在他的怀中逐渐闭上了眼，呼吸安稳绵长。

周夺放纵他在自己怀中安睡，紧接着，打了个响指。

像是解了禁忌般，周边的世界再次活了过来，周夺甚至能听到宋以安大喘了一口气，下一秒他震惊地看向抱着沈玉京的自己。

“怎么可能......”连一向冷冷淡淡的巫焱也面色发白地看向周夺，像是见鬼了一般。

周夺知道，此刻的自己恐怕早已不似活人，而与邪神做过交易的他们，也认出自己的气息。

“周夺......”杨疯几人也震惊于周夺的大变化，有些小心地唤着他的名字。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但仍察觉到，周夺，非常的不对劲。

甚至，为什么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控制不住地就想向他下跪？

“扑通”一声，沈廷骁真的跪了下来。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想要起身却被什么压着似的，不甘地看向周夺，脸色狰狞，却又混杂着恐惧。

周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作理会，而是慢慢走向咬紧牙关脸色难看的宋以安。

周夺空着的那只手向上抬起，手心出现了一丝轻飘飘的，如羽毛般的金光：“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向神明许愿了，才得到的这七级异能分化。”

“是的，......神主大人。”宋以安非常之不情愿，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开了口，但下一秒他上前一步，径直与神明对视着，“但您也答应过，帮助我们建构真正的异能者世界......”

“神......？”听完全程一脸懵逼的杨疯没忍住想插话，他实在是太好奇自己的好兄弟为什么一瞬之间气质大变，甚至让自己心生敬畏，有点发毛。

还有死装的宋以安，怎么还这么礼貌地喊他“......神主？”

周夺抬了抬手，示意着杨疯他们先不要说话。

“我可没答应过。”周夺冷冷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以安，“那是我上一任答应过你们的事。”

看着宋以安愈发阴沉的脸色，周夺轻笑，慢条斯理道：“不好意思啊，他退休了，我也不想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不过，无论如何，你们还是要还愿的。”

“你！”宋以安浑身颤抖，神情阴鸷，一把枪突然出现在他掌心，毫不犹豫地接连扣动扳机。

周夺怜悯地看着他，却一动也不动的，短短的距离，子弹很快来到自己的面前，最近的裴也想要推开他都来不及。

身边的黑色雾气却兴奋地蠕动起来，张牙舞爪地往上涌，像是一口把所有子弹吞吃了般，连一点火星子都没留下。

周夺微一仰头，黑雾就得到什么指令般，争先恐后向宋以安扑去。宋以安无法发动异能，只能被黑雾席卷着，吊到池子上方。

而下面那些尸骨，不知何时拼凑成完整的骨架，沉浮在一池尸水中，高高举起双手，似乎等待着神明赐给自己的食物。

巫焱腾空而起，翻起武士刀斩向周夺，想从他手中救回自己的主人。

劲风卷起，撩动了周夺怀中安眠的沈玉京鬓边长发，沈玉京不舒服地动了动。

“嘘——”周夺抬起一指竖在唇上，半睨着呼啸而来的巫焱，神情不悦，“你吵到他了。”

巫焱的刀似乎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她无法撼动半分，紧接着，精铁锻成的大刀瞬间解体，化为鲜红的血水。

一刀又一刀带着兜帽的黑影呜咽地从血水中升起，目标明确地朝着巫焱围去！

见姐姐有危险，巫淼连忙冲上去挡在姐姐身前，双手抬起，空气中的水蒸气瞬间凝成一面冰障，阻挡着【亡灵歌】的反噬。

然而地狱的使者可不是吃素的，一声清脆的裂响传开，冰障碎裂为漫天的冰晶，雪一般纷纷扬扬落下，亡灵穿透双生的身体，她们纷纷吐出一大口鲜血。

黑色的，似乎有什么不明物蠕动的，浑浊的血。

忽的，空旷的平台上，出现了许多人。周夺看向宋以安，后者仍竭力地发动自己的腺体能力，召唤出整个组织所培育出的，所有的傀儡——

一层层，乌泱泱地落在目光所及处，逼得杨疯裴也梵南鲸江南只能挤到周夺身边。

“我靠……”杨疯惊呼，“他们到底造了多少孽啊……”

为首的傀儡抬起头，赫然是周夺熟悉的沈煌京。

周夺没接话，侧头静静看向宋以安。

“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宋以安想是也清楚自己只不过在负隅顽抗，挣扎地撕喊道，再也不见往日那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异能者联盟会长模样，“你知道我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吗？”

“因为我的出身，我需要比别人更用力地才能往上爬，你知道我坐在这个会长的位置受了多少明枪暗箭吗？连蝼蚁般废物的人类都可以看不起我、打压我、迫害我！就因为他妈的是富二代！”

“你们享受着我的庇护，但你们何曾知道我要付出多少的痛苦？”宋以安咬牙切齿道，“只要我不顺他的意，安德森帕玛轻轻松松就能碾死我，我甚至连朝乾都保不住。”

“神主大人，不，周夺，”宋以安看向周夺，诱导般道，“世界终归是在进化的，人类早晚要灭绝的，为什么不趁现在建构一个真正的异能者的世界呢？”

“我会供给你所想要的一切的，只要你帮我……”

“世界的运转是有规律的，不需要你的人为干预。”周夺只淡淡说了句。

宋以安见劝说无果，冷哼一声，也不想再做伪装：“可是我就是干预了。”

“周夺，只差一步，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王。所有的程序都将被我重新改写，所有的人都只能匍匐在我脚下，我就是至高无上的。”宋以安满含嘲意道，“周夺，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就算你是神，能怎么样呢？”

“你能杀光我们所有人吗？”

他猖狂大笑。

周夺无悲无喜，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神能做什么吗？”

宋以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夺环视四周，淡淡开口道：“我不需要杀你，我只需要抹去你的存在，宋以安，你将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事情也就从来都不会发生。”

“什么意思？”一旁的杨疯听的一愣一愣的，没忍住问道。

周夺朝他微微一笑：“凡事皆因果。”

“我既然不想要这个果，换个因就好了。”

听出言外之意的江南和梵南鲸忽然面色凝重地看向周夺。

“周夺……”梵南鲸开口道，“那你呢？”

“神不在因果中。”周夺垂眸回道，敛去眼底情绪。

“不要……”梵南鲸红了眼眶，上前一步，“我们可以，像

想其他办法……”

“我有我承担的使命。”周夺不容置疑道。

“很高兴认识你们。”他抬头，看向陪伴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朋友们，杨疯和裴也虽然还一头雾水，但莫名的感觉有种悲伤。

大地颤动。

像是万马千军奔腾而过般，带起沉闷却层层滚来的地鸣声。

无数黑雾破土而出，像是兴奋的幼童，四散飘荡。

“周夺……周夺！！！”宋以安这才大喊，声音里带上祈求和惧意，“神主大人，求求你，让我再见见朝乾……”

世界再次静止不动。像是被按停的钟，等着主人调整到正确的时间。

周夺把沈玉京轻轻靠在梵南鲸身边，心底翻涌着无尽的情愫，不舍，悲哀，爱。

他俯身，在沈玉京唇上轻落下一吻。

紧接着消失在虚空中，带着宋以安。

世界的指针再次转动起来。

*

“亲爱的会长大人！”沈玉京笑意盈盈地推开c国总都异能者联盟总部大楼的会长办公室，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扒拉出早已麻木的梵南鲸。

“呦，忙着呢。”沈玉京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杯茶，随手翻了翻最上面的卷宗。

好家伙，还是外语，一个字也看不懂。

“小祖宗，什么事这么开心？”梵南鲸摘下眼镜，揉揉眉心问道。

“没事儿，就是我哥好不容易从那亚马逊热带雨林回来了，我准备给他接接风，”沈玉京长叹一声，“你也知道，他都出去半年多了，我可想他。”

“你亲自下厨？”梵南鲸警惕道。

沈玉京摆摆手：“本来想的，但把厨房炸了……”

“只好在外面吃了。”

梵南鲸：“……”

“要来啊，”沈玉京提醒道，“把杨疯他们也叫来呗，喊直升机去特训岛接，吃完我们可以去撒斯姆玩玩儿，白年说他收了几瓶好酒。”

“小祖宗，”梵南鲸苦笑不得，“我们要注意影响。”

“而且沈煌京刚回来，你就这么折腾他？”

“明天周末，玩玩咋了！”沈玉京中气十足回道，“我跟你说，撒斯姆新来的小哥哥帅的很！”

“行行，”梵南鲸敷衍道，“对了，杨疯和江南约会去了，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沈玉京眼前一亮：“不早说，我当steve去了！”

说罢，沈玉京发动异能，直接消失在虚空。

梵南鲸无奈地摇摇头。

但是下一秒，沈玉京又“啪”地回来：“你要不把容屿喊来，我今早心脏抽痛。”

“然后好像忘了什么一样，死活想不起来。你让容屿来给我看看。”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这么执着干什么。”梵南鲸道。

“不行，”沈玉京摇摇头，“感觉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必须想起来。”

*

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城，一间小小的花店，一对双生姐妹坐在门口包着客人预定的花材。

“要是有异能就好了……”个性张扬的妹妹染着一头金发，在阳光下白的耀眼。她系丝带的手都快抽筋了，哀嚎着。

姐姐瞟了她一眼，笑了笑：“异能者也是要干活赚钱的，你以为他们能偷懒吗？”

“累的话就歇歇吧，晚点请你吃你爱吃的那家日料。”

妹妹笑嘻嘻地扔掉手中的丝带，往姐姐怀里钻：“最爱你了么么么么。”

*

世界换了种方式步入正轨，所有人按照神明重新设定的程序往下运行。

但也有人再也不曾出现过。

或者说，从未存在过。

还没有结束……一定是he

敬请期待下一章[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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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因果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