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以执拗不去,可若不出去表明态度只怕二叔父会在粉饰成“女儿家害羞”,惹得六皇子生了希望就更不好。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筠冉蹙眉,她可不想一直被这人不清不楚惦记着。
就这当口门外已经又来唤人了:“二老爷说六皇子想看看那柄御赐的白如意。请三娘子带出去。”
甘草气得将大门摔到他脸上:“滚!”
“甘草,带着我的钥匙去灶房,让厨房做一个蒲公英摊蛋饼,一个栀子花汤,再加上板蓝根炒肉丝。再在茶水中加些西洋参。”筠冉吩咐下去。
甘草不解:“娘子,为何还要给那人加菜?”
“当然有用处。”筠冉不慌不忙,她努力拿出前世太子妃的端庄,吸气站起来,“走,出去见见这位六皇子。”
侯府后花园中。
六皇子正与二老爷在花亭中宴饮,正等得心焦,就见筠冉穿花拂柳从林间走来。
她身着家常的素白衣裙,只在裙角绣着几朵藏蓝色兰花,发间更是毫无任何首饰,可是美丽潋滟,在日光下竟像周身发着光一样。
六皇子不仅愣了神,一路死死盯着她过来。
顾二老爷看到他的眼神,心里越发满意:他原想费心引荐一番,如今看来六皇子已然上钩。
只要筠冉打发出去,这侯府的家产还不是由着他支配?
当即喜笑颜开,等筠冉上前见礼后就笑眯眯道:“筠冉,还不见过六王爷?”
一句话出,六皇子先是愕然随后放肆笑起来,筠冉气得咬牙。
本朝女子闺名虽不是什么大忌讳,可富贵人家也不喜欢女眷被世交外的人知道姓名。
“原来这位就是六王爷?” 心里带了气筠冉便有心报复,故意道,“二叔父上次不还说六王爷四六不通,不过是个挂牌上司么?”
她本来想在六皇子跟前抖露出顾诗意的名字,但想一想祸不及无辜,不如报复二老爷来得痛快,便将二老爷私下里的抱怨抖出来。
“你,你这孩子!”二老爷先是气愤,随后是恐惧,慌乱起身对着六王爷不停作揖:“王爷明鉴,小的不敢!”
堂堂朝廷命官,不称下官,却和仆从一样口称“小的”,当真是骨气全无。筠冉暗地里撇撇嘴。
六皇子却宽和一笑:“不过是三娘子童心未泯,本王当然知道你忠心耿耿。”扶起了二老爷。
筠冉可懒得看他们断袖情深,她淡淡道:“听闻六王爷称赞臣女,又要看御赐如意,臣女这就奉上。”
随后示意他们看岸边,那里有个小丫鬟正捧着一个木盒:“只不过御赐如意,臣女不敢怠慢,若是碰着磕着可不是什么小事,臣女只能请六王爷远观了。”
神色冷冷。
晏时健大小也是个皇子,一时脸上挂不住。
可就算贵为王子皇孙也无法差遣朝中大员女儿。他不能当众呵斥筠冉,只能怏然收了笑容,摇开扇子解围。
首战告捷,筠冉惬意得就像大夏天吃了一大碗蜜糖莲子冰沙。这一招是从太子那里学来的,洞房之夜几位皇子要闹洞房,太子只叫他们隔着院子看了看洞房窗户便都撵走了。
“官家仁慈,在臣女父兄去世后赐了臣女这柄白如意护身。为的就是让那等心怀不轨欺侮臣女的宵小能畏惧天威及时收手。”筠冉觑了觑六皇子的脸色,打铁趁热。
晏时健悻悻然起来,他原想着引诱顾筠冉,谁想这个小娘子活像山茱萸,火辣辣得燎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引诱名门女眷。
小娘子们难免怀春,这时候他只要借故结交上,说点好听的情话送点便宜的小玩意儿,就能霸占她们的心。
晏时健自认又长得好又有皇子光环,只要许诺“回头我就去提亲让你做六皇子妃”,就没有不成的。
谁想这位这般冷漠。晏时健压制住心里的躁动,扇子摇得越发风雅:“父皇的确是为了照拂六娘子,只不过缘分一事难说,万一六娘子进了皇家呢!”
他说话间桃花目笑眯眯看着筠冉,自以为风流倜傥,可看在筠冉眼里只有油腻反胃。
筠冉皱眉,心里腻歪透了。这么明晃晃的暗示六皇子都不退却么?
前世这位六皇子似乎也活不了多久了?
来年三月三金明池大开,他失踪了。再找到时已经沉浮到了金明池相连的汴河,说是被河里龟拉走,咬得尸骨都缺了大半。
开封府的仵作验尸也只查出六皇子生前大量饮酒,是醉酒跌入池中的。
众目睽睽之下也找不到任何凶手,那天在场的人都记得清楚是六皇子亲手搂着两个美人儿进的小船,怨不得别人。再说汴河通着大运河,谁知道里面能跑出什么水物。
官家官家脸上都挂不住,大怒,可证据都显示是六皇子自作孽,最后只能惩罚了管着开封府的三皇子搜寻不力之罪,还要隐瞒着民间不让知道六皇子的丑事。
可惜等大王八咬死他还要等九个月,筠冉压抑住心里的怒火,淡淡道:“说起来臣女的婆家与天家还能攀上一点亲,等出嫁后臣女也要跟着容子衿唤官家为阿舅,也算是沾着亲。”
她就不信了,听到这句明晃晃的拒绝六皇子还能不退却?!
六皇子果然神色一冷。
顾二老爷擦着汗:“容家的确与顾家有亲事,可容家适龄女儿有两位……”
六皇子斜斜睨了筠冉一眼:“回头我差人问问容家,这门亲事他们是相中了谁。”
这不是仗势欺人么?
容子衿的堂姑姑在皇宫里是个嫔,自然不敢得罪受宠的容妃和六皇子,若是心智不坚定说不定就此骑驴下坡否认这桩婚事。
筠冉气急,原以为这回出来只是打打机锋,却没想到一个二老爷,一个六皇子,一个赛一个的无耻。
想到这里她也不客气,自行福上一福:“三娘自幼秉承庭训,只知女儿家不能由外人品说婚事,如此便告辞了。”说罢拔腿就走。
反正现在离明年三月三还有九个月,这九个月六皇子不敢明目张胆动她。
“你?!筠冉!三娘子!”六皇子急得起身,就要追过去。
筠冉怕他跟过来,跑得比兔子都快,快步几下就走过了花园回到了后院。
一直走到自己院子前那一爿桃林前她的心脏都在咚咚咚狂跳。
没想到六皇子比想象中无耻!
还有二老爷,前世他只想霸占自己的婚事,可现在想来莫非他也给自己寻了一门“去处”?
筠冉边走边沉思,偏怕什么来什么,她身后传来一声“筠冉!”
随后袖子就被人扯住了。
筠冉回头。
看到的却是六皇子。
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内外院落有别,就算刻意寻找也无法走到这里来。
上次在自己院外遇到太子是因为当时二娘子的东西被甩了出来,她觉得丢了面子所以喝令其他人都退散,才没有仆从守着。
可这回就搞笑了,六皇子就能这般大咧咧冲进后院寻自己?
再看六皇子身后站着二老爷的小厮,筠冉明白了:一定是二老爷命人带晏时健冲破家里的关卡。
她顿时反感得作呕:这二叔父一肚子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随后就用力一扯要将自己袖子扯回去。
六皇子那只手上次被太子打断才勉强接好,此时被筠冉用力一扯,一阵钝痛从虎口处传来,不由得一松手,嘴里也“啊”了一声。
筠冉拔腿就往爹娘的灵堂跑,那里供奉着爹的宝剑,她就算死也要死在爹娘的灵前。
谁知六皇子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又“啊”了一声,痛苦捂住了肚子蹲了下去。
“咕噜”,晏时健还待要说什么,却听得肚子再次“咕噜”一声。随后臀部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声音。
旁边的侍从本来急着上前去查看六王爷的手臂,可此时都听到了那声,随后就闻到了臭味。
一个个蹙着眉头对视,都知道了答案。
*
“听说六王爷先是放了个响屁,随后窜稀到了裤子里呢!”甘草兴冲冲说着见闻。
茯苓瞪大了眼睛:“难道娘子命令厨房做的菜都下了泻药?”
“可那些不是药就是治病的药材……”
“蒲公英,栀子花,板蓝根各个寒凉。”筠冉抿唇笑,“西洋参虽然滋补可却是大寒之物,吃完后对大寒之人却是极大的刺激。”
她因为身体不好寄养在渔阳,却不是住在老家,而是住在一位老中医家里,跟着老药师学了不少。
就连她身边这些丫鬟白芷、甘草、半夏、茯苓都是比着药材起的名字。今日一气就想到这个法子。
既然六皇子纵情声色,想必这身子虚得很,试餐太监和顾二老爷吃了没事,可并不代表他这种大寒体质吃了没事,毕竟男子里面像他这样大寒大虚之人也少见。
几个丫鬟恍然大悟。筠冉藏起自己的笑意,眨巴了下眼睛:“我也是一片好心,谁能想到六皇子身体虚弱呢……”
甘草笑得幸灾乐祸:“六皇子活该!最好拉得起不来身!”
六皇子府上此时正一派凌乱。
御医刚把完脉搏,六皇子就立刻撒脚丫子蹲在净室不出来。
御医看了半天也只是诊断六皇子体虚受了寒凉。
晏时健拉得眼冒金星,鼻子堵了两块香料都挡不住一阵阵恶臭。两脚更是一阵发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两腿战战。
更别提便意频繁,他最后拉得只有臭水,腹部一阵阵绞痛,喝了些汤药,结果扭头又进了净房。
一整天,他蹲在净房里不出来,吃甚拉甚,连血都下来了。六皇子为了体面不让身边人跟着去净房,可是他最后一次进净房,只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只两眼一翻白,就软软晕倒了,结果打翻了便桶……
小太监们听见了动静,慌里慌张进去,就看到自家六王爷正躺在满地污秽里,这一幕,似曾相识……
六皇子府门房内,顾二老爷正跪在门外赔罪:“小的真不知啊!真没有下毒谋害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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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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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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