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逢惊蛰,阴雨连绵,又刮起了冷风,连平日最热闹的长安街上都没几个人,一向冷清的延寿坊却出奇热闹。
不算宽敞的街巷人头攒动,百姓们乌泱泱地把整条街都要堵了。
“来了来了!下聘的队伍来了!”
果然,有热闹的锣鼓声自坊口传来,送聘队伍如一条蜿蜒长龙,一眼过去看不到尾。
“这是送聘的队伍?我看简直比人家成亲的阵仗还大啊!”
也有被吸引来的外坊百姓,不知内里,垫高了脚,想去看车架上的徽记,只见“端阳”二字,惊道:“竟是端阳侯要成亲,他这些年凶名在外,竟也有小娘子愿意嫁?而且还是燕国公府的小娘子!”
这话明里暗里的透着酸,可酸有什么用,旁边人冷笑两声,说:“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有丹宁长公主这个母亲护着,又有太后和皇上的恩宠,别说是公府小姐,就算是公主也娶得!”
“就是就是,你们瞧这聘礼,说是足足有九十九抬,我看皇子娶亲,也不过如此了!”
“就是不知聘的是盛国公府的哪位小娘子,真是有福气啊。”
“只剩最小的三娘子还没嫁了吧……”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有人羡慕,有人赞叹,也就没注意到,人群最后藏着一个身形纤瘦的白面小郎君,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挑剔的表情。
直到身后的随从提醒般地戳了戳她的手背,她才敛了情绪,重新戴上斗笠,从人群里钻出来。
“琥珀,你听到方才那些人的话没?”直到走过一条街,锣鼓音都听不见了,盛乔的表情依然很难看,“在他们口中,倒成我有福气了。”
眼看她家小娘子脸都气红了,同样作男装打扮的琥珀忙哄道:“外人胡沁罢了,小娘子大人大量,何须同他们计较。”
盛乔却是越想越气,哼道:“我看长公主殿下心里也清楚得很,徐肃年能订下一门亲事不容易,所以才会送出这么多的聘礼,省得新娘子跑了。”
可惜,还是要跑……
想到方才那浩浩荡荡的送聘队伍,琥珀既无奈,也有些担心,正好左右无人,她凑到盛乔身边,小声问:“小娘子,您真的决定好要逃婚了?我瞧着今日这下聘的架势,长公主定然是很重视这门亲事,您就这么一走了之,会不会……不太好?”
听了这话,盛乔也有些沉默,她自然也是担心的,可她更不想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搭进去。
上个月,她无意间听到阿爹阿娘说要给她定亲,定亲对象是丹宁长公主的嫡长子,端阳侯徐肃年。
那时,她对这桩婚事倒也没有特别抗拒,毕竟总是要嫁人的,两人身份相当,阿爹阿娘夸他是翩翩君子,和他共事的兄长也赞他仪表堂堂。
直到那日,她替三嫂去大理寺府衙给当值的三哥送晚膳,途径徐肃年所在的正堂时,听到受审的疑犯极为凄厉的惨叫,又听到洒扫的差役偷偷叫他酷吏。
她整个人如遭雷劈,回家之后,忙又叫琥珀去坊市间打听,才知道徐肃年为官的名声实在很差,近来有很多抄家连坐的案子都出自他的判决,有言官看不下去,上书弹劾,可总是还没等到结果就出了意外,不是摔断了腿,就是病得再也下不了榻。
她要嫁的,竟然是这种人?
什么翩翩君子,什么仪表堂堂,这分明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盛乔得知他的真面目后,几乎每天都在做噩梦。
她哭闹着要退婚,一向宠爱她的阿爹阿娘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先是斥她闹小孩子脾气,等她将打听来的一切说出来后,又强硬地将她关在院子里,直到昨天才放出来。
若非无路可走,她又何至于逃婚?
幸而如今六礼未成,婚期都未定下,等阿爹阿娘发现她逃跑之后,再退婚也来得及。
想通这点,盛乔就再没什么顾虑了,坚定道:“我不嫁。”
琥珀打小跟在盛乔身边,在她心里,小娘子永远都是活泼明媚的,任何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在意。
可想想最近这段时间,小娘子几乎每天都从噩梦中惊醒,吃也吃不好,玩也没心思,甚至有时坐在窗前发呆都会红了眼眶,再没有以前的开朗劲儿了。
琥珀不禁也有些难过,她一边暗骂自己多话,一边将话题转开,“那小娘子,咱们现在去哪?”
雨还没停,剩下的人又都去看热闹了,街上空空荡荡,盛乔穿着男装,也不必在意什么礼仪规矩,鹿皮小靴踩碎路边的积水,仿佛连方才的纠结和不安都被抛开了。
她飞快抹了抹眼角,重新振作道:“就按阿墨表姐说的,先去赁车行!”
郑墨是盛乔的表姐,因不喜拘束,十四岁起就在外面远游,这些年来不知去过多少地方。
盛乔与她关系最好,几乎无话不谈,她有了逃婚的念头之后,第一个就写信告诉了远在江州的郑墨。
郑墨也没有让她失望,不仅支持了她的想法,还帮她列了一个详细的出行计划。
其中第一步就是到车行买马车。
但别说是买马车了,盛乔从前连独自出门的机会都很少。郑墨显然也很了解表妹,于是十分贴心地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盛乔拿着郑墨寄给她的鱼形佩,照着郑墨给她画的简略路线图,和琥珀找到了她在信中所说的车行。
掌柜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仔细检查了盛乔交给他的玉佩之后,没再多话,直接带她去后院看马车,待盛乔点头后,又将车夫徐二的身契交给了她。
表姐提前告诉过她,拿住身契是为了确保车夫路上不会生出二心。
盛乔接过仔细收进怀里,又有些奇怪地左右看了看,“车夫呢?他人没在么?”
掌柜解释道:“因着您这桩差事不能确定归期,徐二今日特意告了一天假,回家安顿老母亲去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盛乔自不会怪罪,只是有些担心,“可我没见过车夫,明日怎么找他?”
掌柜笑了笑,也从怀里掏出一枚鱼形佩,对盛乔说道:“小的手里这枚鱼形佩和您的那枚本是一对儿,到时候徐二会随身带着,您只要看到这玉佩,自然不会认错。”
“好。”盛乔点头。
掌柜又与她叮嘱了几句,最后商定好,明日卯正时分,车夫徐二会去燕国公府西边的吉庆街等她。
盛乔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回到燕国公府,盛乔又是一夜未眠。
长到十六岁,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离开京城,既紧张又激动,甚至还有些兴奋。
辗转半夜,最后她干脆将自己出门要带的包袱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总算熬到了寅时。
这时琥珀也已经醒了,端水进来给她梳洗。
盛乔身边共有四个一等丫鬟,但只有琥珀知道并参与了她的逃婚计划。
一是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则是因为,琥珀既是四人中跟她最久的,还有功夫在身。
这次离京,琥珀也会陪她一起。但今天毕竟多了几个包袱,为了不惹人注意,也为了以防万一,琥珀会到城外以盛乔的名义再赁一辆车,而后两人在城外回合。
这个主意自然也是经验丰富的郑墨教的,盛乔深以为然,并严格执行。
卯时差一刻,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成功遛出了燕国公府。
约定的吉庆街也是郑墨给她选的,因那是从延寿坊出城的必经之路,而且离着燕国公府不远,盛乔以前没来过,但昨晚特意背了舆图路线,即使一个人也不算太慌。
谁知刚走到半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这安静的拂晓骤然打破。
起先盛乔还以为是开城门的官兵,径直往南走没有理会,直到她听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并且伴随着严肃的传令声——
“大理寺公干!即可封锁街道,所有人禁止妄动,原地待命!”
大理寺!
大理寺不就是徐肃年任职的衙门?
这下盛乔彻底慌了。
眼下天还没亮,街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大理寺公干,又怎么会选这个时候。
难道是家里已经发现了她逃婚的事,所以请托徐肃年这个便宜未婚夫来抓她来了?
心虚的人总是容易自乱阵脚,盛乔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趁着官兵还没搜查到这条街,掉头就往旁边的巷子里跑。
她不敢停,生怕被人抓住,直到跑得双腿发软,跑到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这才终于停下。
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重新落回去,盛乔撑着墙头大口喘气,可气还没喘匀,她就又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现在是在哪?吉庆街要怎么走?
盛乔再度绝望了。
颓丧了好半天,甚至生出了回家的念头,但她很快就又发现,回盛国公府的路她更记不得。
没办法,盛乔只能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艰难回忆方才逃跑的路线。
走走停停,七拐八绕,等她找到记忆中的吉庆街,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
车夫不会走了吧?
盛乔看着空荡荡的街口,有些担心,但又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青棚马车。
看来她没走错!
盛乔眼睛一亮,拎着包袱就要上车,不想推开车门后,车里竟然有人!
因为马车停在背阴处,又有门板遮光,盛乔看不清那人具体的样子,只能从身形判断,那是个男人。
应当是车夫徐二吧,等她等的太久,所以先进来睡一会儿。
盛乔心里表示理解,却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不平衡。
她跑得累死累活,还险些被抓回家,这人却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睡大觉。而且他也睡得太沉了,她离得这么近还没醒。
盛乔忽然生出一点坏心。
不是说徐肃年恶名在外吗?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车,毫不留情地将那车夫推醒,大声恐吓道:“别睡啦!我看到徐肃年来了!”
阿乔:还睡!收你们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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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文案(小甜饼)
先帝驾崩,按规矩,无所出的妃妾都要陪葬。
颐真不想死,私下暗自买通太医,谎称腹中怀着遗腹子,被新帝送到京郊的行宫养胎。
为防事情败露,她吩咐太医给她送一个年轻健壮的男人来,以求尽快怀孕。
几度**,颐真被诊出喜脉。
她立刻过河拆桥地迷晕了那个男人,然后让人把他丢进护城河。
她以为自己如此便能高枕无忧,直到三个月后——
她被接进京中觐见新帝,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脸。
新帝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阴恻恻地问:“真真,不认得你的好夫君了?”
心狠手辣心机美人&不动声色的白切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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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安》文案:
【高亮】女非男C
温愉天生美艳勾人。
只用三个月,就从罪臣之女变成了宠冠六宫的贵妃。
后宫嫔妃视她为眼中钉,满朝文武斥她为祸国妖女。
皇上为保帝位,赐下一杯鸩酒。
来宣旨的是端王霍远亭。
端方自持,清冷矜贵,都说他是全大凉最洁身自好的男人。
可温愉分明瞧见——
她无意碰到他手腕时,霍远亭的喉结在微微滚动。
那之后,贵妃温氏香消玉殒,端王府里却多了一位不露面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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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愉一直以为,她和霍远亭的事,只是一次交换。
直到霍远亭登基前夕,她误闯入端王府的密室。
那里不藏兵器,不蓄金银,只挂着一副陈旧的画——
画上的女人眉目艳丽,分明是四年前,初入宫禁时的自己。
她一时愣住,却见霍远亭缓步走来。
他淡淡地睨向那幅画,“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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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一场宫宴。
场上宾客看着皇帝身边那娇艳的新宠温氏,有的嫉恨羡慕,有的感叹惋惜。
惟有霍远亭目不斜视,毫不关心。
可谁都不知道,他那端方矜贵的皮相里,揣着的是怎样的龌龊念头。
她既成了皇帝的女人,那他将这皇位,夺过来便是。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美艳贵妃&假端方自持、真斯文败类的矜贵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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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要和离》文案:
-高岭之花自我攻略/重生追妻
季迎一直都知道,嫁给李玄徵,是自己高攀了。
因此,她婚后处处小心谨慎,对公婆恭敬孝顺,对夫君小意体贴。
可即便如此,李玄徵依旧不喜欢她。
甚至在她刚诊出有孕后的第二天,就要将白月光表妹纳进门。
季迎埋在床上大哭一场,终于下决心要与他和离。
再一睁眼,竟回到了三年前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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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徵出身高贵,自幼长在云端,性子冷漠疏离,不通情爱。
和季迎成婚三年,处处克制。
直到有一天,他见她伏在床头,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哭得肝肠寸断。
李玄徵立在门外,没想到她深爱自己至此。
重回到新婚之夜,他看着眉目艳丽的妻子,第一次生出想要了解的心思。
却没想到,季迎不仅不愿和他同房,还要给他张罗纳妾。
李玄徵:她为何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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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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